纪平安下车推开虚掩的大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震。
教堂的大厅里摆满了临时病床,伤兵们横七竖八地躺着,有的在痛苦呻吟,有的已经没了气息。
而在人群中,一个穿着素色旗袍的身影格外显眼。
林静姝正跪在一架病床前,手里拿着绷带正为伤员包扎。
她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鬓角的碎发被汗水粘在脸颊上,显然已经忙碌了许久。
此刻她正小心翼翼地给一个断腿的士兵包扎,动作轻柔却迅速,嘴里还轻声安慰着:“别怕,很快就好,等伤好了,咱们还要打鬼子呢。”
那士兵眼眶通红,死死咬着牙忍着剧痛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纪平安快步走上前,来到林静姝身边:“静姝姐,我来帮你。”
林静姝霍然抬头,看到纪平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平安,你怎么来了?”
纪平安说:“我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正好看到运送伤员的车过来就跟过来了。”
他看着又是一批伤员要被抬进来,连忙上前帮忙。
将人送去手术室,转头看到两个医护兵正按住一个断手的士兵包扎,粗麻布绷带刚碰到伤口,士兵就猛地弓起身子,惨叫着将头往床板上撞。
这场景就连见惯了生死的陈铁峰也不忍得皱起眉头。
纪平安找到林静姝问:“静姝姐,这样包扎太折磨人了,不能用吗啡麻醉吗?”
之前她刚从他这里拿了五百支吗啡,怎么现在看着好像一支都没了?
林静姝闻言动作顿了顿,将手上伤员的胳膊包扎好,才带着纪平安走向一旁语气里满是无奈地解释。
“我之前和你买了五百支吗啡,听起来挺多的,可你看看这里的伤员……”
她抬手往大厅里指了指,教堂里挤满了病床,从门口到祭坛密密麻麻全是躺着的伤员。
粗略一数,至少有两百多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痛苦。
“伤员太多了,五百支吗啡根本不够分。你看那边那个腹部中弹的士兵,等会儿要开刀取弹片必须用吗啡,不然他根本扛不住;还有那个断腿的,骨头都露出来了,后续要做截肢手术,也得留着吗啡给他用。”
林静姝语气里满是心疼。
“我也知道他们最好都用上吗啡再治疗,可要是把吗啡用在普通包扎的伤员身上,那需要开刀的人怎么办?
“我只能把吗啡省下来,用在最关键、最紧急的手术上,实在不敢有半点浪费。”
纪平安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个腹部中弹的士兵。
对方正蜷缩着身子脸色惨白如纸,意识已经陷入了昏迷。
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还是让他发出痛苦的闷哼。
纪平安从没有哪一刻觉得,这么需要药。
林静姝忽然问他,“平安,你那个渠道还能弄到磺胺吗?”
纪平安回过头看向她用力点头:“可以。”
顿了顿他又强调道:“盘尼西林我也有,静姝姐也要多来一些吗?”
现在伤员每时每刻都有可能感染,盘尼西林他上次才给林静姝100支,肯定不够用。
结果林静姝却摇了摇头:“不要盘尼西林,只要磺胺嘧啶。”
“盘尼西林太贵了,一支足够买400片磺胺嘧啶了。”
盘尼西林确实神效,但价格昂贵不是普通人用得起的药。
磺胺嘧啶虽然效果没那么好,但只要一直给药也不是说控制不住病情。
两厢对比还是买磺胺嘧啶能救更多人。
她从头上取下一根发簪递给纪平安。
“我现在不方便去取钱,这个你看看能行吗?”
这根是羊脂玉簪,是她和谢景行订婚时,她母亲给她的订婚礼物。
想必纪平安背后的人应该会认这根簪子。
希望能多换些药回来。
发簪落在纪平安掌心,一股沁凉温润的触感就顺着指尖蔓延开。
簪身雕着缠枝莲纹,重量恰到好处,不轻飘也不坠手,透着一种浑然天成的质感。
即便纪平安对玉石并无研究,也能从这份沉甸甸的触感与温润的质地中察觉到它的不凡。
更何况他的军需系统已经给出了价格。
【检测到羊脂玉雕花发簪,价值4000元法币。】
【是否收入可用资产】
4000元法币,按照系统现在都兑换比率来说,那可是近40两黄金啊!
这么贵重的簪子显然已经算得上是“古董”了,应该对林静姝来说非常重要。
“静姝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纪平安连忙把簪子往回送。
林静姝却按住纪平安的手认真道:“再昂贵它也只是一件死物。能多换些药回来救人,才是它存在的意义。”
“帮我换药吧。”
纪平安握紧了簪子。
羊脂玉的凉意瞬间被掌心的热度裹住。
“好,静姝姐你等我,我这就去弄药回来。”
纪平安转身匆匆向教堂外跑去,陈铁峰连忙对林静姝点点头快步跟上。
“老李回家!”
老李连忙开车赶回纪府,纪平安跳下车对陈铁峰丢下一句“在门口等我”后就往库房跑。
林静姝的话提醒他了,早就该将家里这些破东烂西收到可用资产里,也省的便宜了小鬼子或者毁在炮火中毫无用处。
“收收收!全都收!”
【检测到紫檀雕花大条案1张,紫檀木书柜1对,黄花梨四出头官帽椅1对,大红酸枝多宝阁1件,清康熙青花山水瓶1件……】
眼前密密麻麻出现检测出的物件,纪平安连看都没看直接全收。
【可用资产:法币.9元。】
纪平安:……
之前他就有35万的可用资产了,收了家里的物件后,才80万?
他家好像也没多有钱嘛。
*
都天庙江面,日军航母编队同它们的护卫舰缓缓前进。
螺旋桨搅动的水流把江底的泥沙和朽木全部翻卷上来。
巡洋舰驶在前方停在沉船阻碍不远处,炮口对准江面,炮弹尖啸着砸进江面。
都天庙前的江面被炸开直径三十米的水柱。
沉在此处的商船残骸如破布般抛向空中,断裂的桅杆带着燃烧的帆布砸进江滩。
“航道测量队发来信号!沉船障碍已清除,水深足够航母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