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林澈的身影如同融入了阴影本身,在崎岖的山地间疾行。他并未直接冲向听雪楼大营的正门,而是绕了一个大圈,凭借着秩序感知对能量流动的敏锐洞察,寻找着大营防御阵法的薄弱之处。
听雪楼大营依山傍水而建,阵法笼罩,巡逻严密。但任何阵法都不可能完美无缺,尤其是在万人规模的军营中,人员流动、物资补给、地气变化都会产生细微的疏漏。林澈要找的,就是这样一个可以利用的“缝隙”。
终于,在一处靠近山脚、似乎是后勤辎重运输通道的区域,林澈感知到了阵法能量的周期性波动。这里每隔一段时间,会有运输车队进出,阵法会短暂开启一个较小的门户。而门户关闭的瞬间,能量转换会有一个极其短暂的迟滞。
就是这里!
林澈如同最有耐心的猎豹,潜伏在灌木丛中,收敛了所有气息,甚至连心跳都几乎停止。他等待着。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支满载粮草的车队吱吱呀呀地驶来,守卫验过令牌,阵法光幕荡漾起涟漪,开启了一个门户。车队缓缓驶入。
就在最后一辆马车驶入,门户即将关闭的刹那,阵法能量流转出现那预料中的微小迟滞——
林澈动了!
他并未施展任何身法,而是将秩序之力作用于自身周围的微小空间规则,使得光线、声音、甚至自身的存在感都被短暂地“抹除”了一瞬!同时,混沌暗影之力包裹全身,模拟出与周围环境几乎完全一致的气息!
如同鬼魅,如同错觉,就在那门户光幕合拢前的万分之一秒,林澈已然悄无声息地穿了过去,没有引起任何能量警报!
成功潜入!
军营内部,秩序感知受到的干扰更强,但林澈依旧能大致分辨出几股强大气息的方位。那股最阴冷晦涩的圣教特使气息,位于军营中央区域的主帐附近。而之前感知到的王藄(听雪楼副楼主)的气息,则在稍偏一些的华丽营帐中。
林澈的目标很明确——制造混乱,最好能干掉或者重创那个圣教特使!只要这个联络和监督者出事,听雪楼与圣教的合作必然出现裂痕,甚至可能引发内讧,从而拖延他们的行动。
他如同阴影中的毒蛇,在营帐的阴影间穿梭,避开一队队巡逻的士兵。军营中气氛紧张,显然少主被掳的消息已经传开,巡逻的密度和警惕性都提高了不少。
越是靠近中央区域,戒备越是森严。主帐周围甚至有淡淡的阵法光芒流转,寻常手段难以靠近。
林澈在一处堆放杂物的阴影中停下,仔细观察着主帐的防卫。硬闯是下下策,他需要创造一个机会。
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处粮草堆上。心中一动,一个计划浮现。
他悄然潜行到粮草堆旁,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混沌暗影之力,并非用于攻击,而是模拟出一种极其缓慢、不易察觉的“阴燃”特性,将其悄无声息地注入了几捆干燥的草料深处。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隐匿身形,耐心等待。
约莫一炷香后,那几捆草料内部开始冒出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青烟,一股焦糊味渐渐弥漫开来。
“嗯?什么味道?”附近巡逻的一名士兵抽了抽鼻子。
“好像是……什么东西烧着了?”另一名士兵也闻到了。
很快,青烟变得明显,火苗开始窜起!
“走水了!粮草走水了!”惊呼声顿时响起!
军营中央区域一阵骚动!粮草乃是军队命脉,一旦起火,后果严重!附近的士兵们立刻慌乱地冲向起火点,提水救火,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主帐周围的守卫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注意力出现了分散。
就是现在!
林澈如同离弦之箭,从阴影中暴起!他并未直接冲向主帐,而是目标直指主帐旁边一座稍小、但守卫同样森严的营帐——那里是军营阵法的几个次要节点之一!
“敌袭!保护阵眼!”守卫阵眼营帐的修士反应极快,厉声喝道,数道凌厉的剑光瞬间斩向林澈!
林澈不闪不避,秩序领域瞬间展开,硬生生扛住剑光,同时双手虚按,光暗之力疯狂涌入阵眼营帐的地基!
他不是要破坏阵眼,而是要——超载它!
以自身精纯而奇特的力量,强行灌入阵眼,使其能量在短时间内急剧飙升,超出负荷!
嗡——!!!
阵眼营帐猛地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整个军营的防御阵法剧烈波动起来,光芒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军营各处的警戒符文疯狂闪烁,甚至有些地方出现了能量乱流!
“怎么回事?!阵法失控了?!”
“快稳住阵眼!”
更大的混乱爆发了!阵法失控,远比粮草起火更让人恐慌!
而就在这极致的混乱中,林澈的身影如同融入狂风的落叶,凭借着对能量乱流的精准把握,避开了所有拦截,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主帐的入口处!
帐帘无风自动,林澈一步踏入!
主帐内,一名身穿灰袍、面容笼罩在阴影中的枯瘦老者,正惊怒交加地看着手中一块出现裂痕的阵法控制玉盘。他正是那名圣教特使!他万万没想到,有人能如此精准地找到阵眼节点,并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引发阵法超载!
看到林澈闯入,灰袍老者眼中爆发出浓烈的杀机:“是你?!好胆!”
他枯瘦的手掌猛地拍出,一股凝练到极致的混沌死气,如同黑色的闪电,直射林澈面门!这一击,蕴含了他元婴后期的全部修为,誓要将这胆大包天的闯入者瞬间毙杀!
然而,林澈闯入主帐,本就是为了这一刻!
面对这致命一击,他不退反进,体内光暗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压缩!他双手在胸前合十,秩序之光与混沌暗影不再是交织,而是开始了一种更加危险、更加极端的——对撞!
以星钥碎片为平衡支点,强行引导两种截然相反的本源力量在极小范围内进行可控的、短暂的湮灭对撞!从而爆发出超越极限的、纯粹的毁灭性能量!
一颗只有拇指大小、却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气息的灰暗光点,出现在林澈指尖!
“湮灭……一指!”
林澈低喝一声,指尖那灰暗光点后发先至,迎向了灰袍老者的混沌死气!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
只有一种仿佛连光线和声音都被吞噬的绝对寂静!
灰暗光点与混沌死气接触的瞬间,两者并未相互抵消,而是同时湮灭,化作一个微小的、吞噬一切的“虚无”之点!那点周围的帐布、桌椅、甚至空间,都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一小块!
灰袍老者发出的混沌死气,如同泥牛入海,被那“虚无”之点彻底吞噬!而湮灭产生的恐怖吸力,更是将灰袍老者身形带得一个踉跄!
“不——!这是什么力量?!”灰袍老者发出惊恐的尖叫,他感觉到自己的生机和力量都在被那“虚无”之点疯狂抽取!
他拼命想要挣脱,但为时已晚!
林澈脸色惨白如纸,七窍中都渗出了鲜血,施展这“湮灭一指”对他的负荷巨大到难以想象,几乎抽空了他大半的力量和心神!但他眼神依旧冰冷坚定,趁着灰袍老者被湮灭之力牵制的瞬间,另一只手并指如剑,凝聚剩余的全部力量,化作一道璀璨的秩序剑罡,直刺对方心脉!
噗嗤!
剑罡透体而过!
灰袍老者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惊恐和怨毒凝固,周身死气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溃散,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气息全无。
圣教特使,伏诛!
林澈强撑着几乎虚脱的身体,快速搜刮了灰袍老者身上的物品,找到了一枚更加精致的圣教令牌和几枚记载着核心计划的玉简。他不敢耽搁,立刻冲出主帐。
帐外,军营已然乱成一锅粥。阵法失控的余波尚未平息,粮草起火处浓烟滚滚,加上特使被杀的消息似乎已经开始扩散,整个听雪楼大营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
林澈趁着混乱,再次凭借秩序感知和混沌隐匿,如同滑不留手的游鱼,在混乱的军营中穿梭,向着来时那个后勤通道的方向潜去。
这一次,他不再小心翼翼,而是主动制造更多的混乱,时而用混沌暗影点燃几处帐篷,时而用秩序之力偏转救火士兵的水桶……
当他终于有惊无险地穿过那个能量迟滞的“缝隙”,冲出听雪楼大营,回头望去时,只见整个大营火光处处,人喊马嘶,乱作一团。
目的达到了!
林澈不敢停留,强忍着身体的虚弱和剧痛,向着风雨关的方向,发足狂奔。
他成功地在听雪楼大营的心脏地带插了一刀,干掉了关键的圣教特使,并引发了巨大的混乱。这必然能极大地拖延听雪楼的进军计划,甚至可能引发其内部猜疑和动荡。
然而,他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身体和心神都受到了重创。
他现在必须尽快赶回风雨关,将情报带回,并尽快疗伤。因为他知道,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熵主和其爪牙,绝不会因为一次受挫而停止行动。
夜色中,林澈的身影踉跄却坚定,向着那座依旧亮着灯火、在风雨中飘摇的关城奔去。
而在他身后,听雪楼大营的混乱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更加猛烈的暴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