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铂金瀚俱乐部十几公里外,靠近城郊的地方,有栋不起眼的二层小楼。外墙的白色涂料已经泛黄,有几处还露出了里面的砖红色,窗户上的防盗网锈迹斑斑。这楼跟周围那些农民自建房混在一起,要不是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二楼的书房里,厚重的窗帘把窗户遮得严严实实,连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房间里只亮着一盏老式的绿色罩子台灯,在深色木质桌面上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墨水和旧纸张的味道,还有一个古铜香炉里缓缓升起的檀香烟雾。
司马镜坐在书桌后,身上那件灰色中式褂子熨烫得一丝褶皱都没有。他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金丝边眼镜后面的眼睛专注地盯着桌上的文件。作为赵天宇最信任的智囊,他专门负责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这些年为天宇集团扫清了不少障碍。
桌上摊着几份关于公司和林野的文件,比秦雪给的那份要详细得多。除了基本信息,还有林野在鬼见愁航道反杀海盗的战斗评估报告,甚至还有几张偷拍的照片——照片上林野穿着人字拖,正和唐紫尘在办公室的阳台上喝茶,画面虽然模糊,但能看清两人的轮廓。
司马镜看得很慢,时不时用手指在某一页上轻轻敲击。他面前摆着一个精致的木质棋盘,上面的黑白棋子已经布下了一大半,局势看起来错综复杂。
潜龙......林野......司马镜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名字,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先拿起林野早年经历的那部分资料,目光在被林家驱逐混迹底层行事乖张,不按常理这些字句上停留了很久。这些信息都是他派人多方打探得来的,有些甚至是从林家内部透出来的。
一个被抛弃的棋子,现在反倒蹦跶得挺欢。司马镜推了推眼镜,嘴角微微上扬,脱离了家族的束缚,就像脱缰的野马,反而更能撒欢了。
他又翻到战斗评估部分,仔细阅读着上面关于疑似掌握特殊能力,可干扰武器及能量运转近身格斗能力出众,风格狠辣刁钻的描述。这些内容是他花了大价钱从特殊渠道弄来的,虽然不够详细,但足以说明问题。
这种能力......司马镜的指尖在干扰能量四个字上轻轻划过,是某种古武传承?还是其他的特殊技能?看来不是个简单的莽夫。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几张偷拍的照片上,特别是林野和唐紫尘在阳台的那张。唐紫尘的面容虽然模糊,但那股清冷出尘的气质,即便在模糊的照片中也难以完全掩盖。这个女人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查不到任何背景资料。
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司马镜的眉头微微皱起,能和林野这种人混在一起,绝不是普通角色。是帮手?还是另有所图?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轻轻敲打。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每次遇到棘手的对手,他都会这样静静地梳理思路。
过了约莫一刻钟,他重新坐直身子,目光投向棋盘。他执起一枚黑子,修长的手指在半空中略作停顿,然后的一声,将棋子落在棋盘上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边角位置。
这一子落得偏僻又古怪,与棋盘中央的激烈厮杀似乎毫无关联。
林野这个人,表面上疯疯癫癫,实际上目标明确,善于在混乱中寻找机会。司马镜像是在对棋盘说话,又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路,就像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还带着毒刺。对付这种人,正面打压效果未必好,反而可能激怒他,被他拖进最擅长的乱战之中。
他凝视着刚刚落下的那颗黑子,眼神深邃:得想办法让他自己跳进陷阱里。
他拿起旁边一部没有任何标识的加密电话,按下快捷拨号键。电话很快接通了。
是我。司马镜的声音依然平稳,潜龙和林野,之前的行动计划需要调整。所有之间的试探和挑衅暂时停止。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有些意外,低声说了句什么。
司马镜淡淡道:莽撞的猎人只会惊跑狡猾的狐狸。先把我们在信昌贸易那边的所有痕迹处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把柄。另外,想办法给林野那边递个。
枕头?对方不解地问。
他不是在查信昌贸易和赵先生吗?司马镜的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给他一些,把他往我们想要的方向引导。比如,让他以为这是秦雪的人,或者是苏家内部某些人在借刀杀人。
让他先和现在的或者潜在的合作对象互相猜忌、撕咬。我们只需要在旁边看好戏就行了。
明白了,司马先生。我这就去安排。
挂断电话后,司马镜再次将目光投向棋盘。那颗孤零零落在边角的黑子,此刻看来,竟隐隐与中央的几处白子形成了某种遥相呼应的牵制之势。
林野......你这颗突如其来的棋子,究竟能把这盘棋搅得多乱呢?他低声自语,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却深不见底。
书房里的檀香缓缓燃烧,烟雾在台灯的光晕中袅袅盘旋。司马镜保持着端坐的姿势,手指轻轻摩挲着棋盘边缘,脑海中已经开始构思下一步的计划。他知道,对付林野这样的对手,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和精准的算计。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但这间被窗帘严密遮挡的书房里,时间仿佛静止了。只有偶尔响起的翻动纸张的声音,和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响,预示着这场无声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