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留下的承诺,如同给蒸蒸日上的桃源村又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但村民们还来不及过多品味这份安心,便被一年中最重要、最迫切的时节推着,投入了另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战役——秋收。
仿佛一夜之间,栖霞坳里最后一丝青涩也褪尽了,放眼望去,是无边无际的金黄。稻穗谦卑地低垂着头,麦浪在秋风中翻滚,发出沙沙的轻响,那沉甸甸的质感,是汗水与希望凝结成的最美画卷。
天刚蒙蒙亮,王老伯便敲响了村口那口悬挂着的铁钟,洪亮的声音传遍村落:“开镰喽——!”
整个桃源村瞬间苏醒,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器,高效运转起来。家家户户,无论男女老少,只要能动的,全都拿着镰刀、绳索、扁担,涌向了金色的田野。
苏家自然也不例外。苏锐依旧是冲锋在前的那个,他挥舞着磨得雪亮的镰刀,手臂肌肉虬结,所过之处,稻禾成片倒下,动作迅猛而高效。“快!跟上!趁着日头还没毒起来!”他一边割,一边回头招呼着后面的人。
苏工没有下田收割,他的战场在打谷场。他亲自调试着那几台崭新的、由他设计、村中木匠合力打造的打谷机,检查每一个齿轮、每一根连杆,确保这关乎效率的“神器”万无一失。几个半大的小子被他指挥得团团转,搬运着脱粒需要的工具,清理着场地。
赵梅带着食坊的妇人们,担起了更繁重的后勤。她们在田埂边、打谷场旁搭起了临时的灶台,架起大锅,烧着满满的开水,熬煮着解乏的绿豆汤,蒸着管饱的杂粮馒头。阵阵饭菜的香气,混合着稻草的清香和泥土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梅娘子,水!这边没水了!”
“来了来了!刚烧开的,小心烫!”
“馒头!新出笼的馒头,大家先垫垫!”
赵梅忙得脚不沾地,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脸上却始终带着满足的笑容。看到有老人或体力稍弱的妇人割得慢了,她还会塞过去一个热乎乎的馒头,嘱咐道:“慢点干,不着急,别累着了!”
苏甜穿梭在田埂与打谷场之间。她背着药箱,里面备足了预防中暑的草药茶、处理割伤的金疮药和干净的布条。看到有人不小心被镰刀划伤了手,她便立刻上前清洗、上药、包扎;看到有人因炎热而面色发红,她便递上一碗晾凉的草药茶。
“苏姑娘,您歇会儿吧,这点小口子不碍事。”一个汉子不好意思地缩回手。
“小伤不及时处理,也可能酿成大患。”苏甜语气温和,手上包扎的动作却利落精准。她偶尔会借着递水的机会,将掺了微量电解质粉末(来自空间)的清水递给体力消耗巨大的哥哥和父亲,帮助他们更快恢复体力。
苏文也没有闲着,他负责记录各家收割的进度,协调人力,哪里人手不足了,他便立刻跑去调配。他甚至还帮着母亲核算粮食的初步产量,清点着从打谷机里源源不断“吐”出的、金灿灿的谷粒。
打谷场上,此刻成了最热闹、最富成就感的地方。苏锐和几个壮劳力将一捆捆收割下来的稻谷、麦子运到这里。随着脚踏板被用力踩下,打谷机发出“哐当哐当”的轰鸣,金色的谷粒如同欢快的雨点,从滚筒下“沙沙”地流淌出来,很快就在地上堆积成一座座小山。
“快看!这机器真带劲!这一会儿功夫,抵得上咱们以前忙活大半天!”
“是啊!又干净又快!苏工真是神了!”
惊叹声、欢笑声、机器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曲激昂的丰收乐章。
就连周氏一家,此刻也埋头在自家的田地里奋力收割。虽然他们田里的收成明显不如苏家和其他几户精心侍弄的人家,但在这全民丰收的喜悦氛围中,他们也暂时收起了那些小心思,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些许真切的笑容,毕竟,这是他们亲手种出的、足以果腹的粮食。
日头渐渐升高,又缓缓西斜。田里的金色在不断褪去,露出深褐色的土地,而打谷场上的谷堆却在不断增高。人们身上的汗水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但每个人的眼神都亮晶晶的,充满了收获的满足和对未来的笃定。
当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映照在堆满粮食的打谷场上时,王老伯站在高高的谷堆旁,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嘶哑,却洪亮地传遍全场:“乡亲们!咱们……丰收了!”
短暂的寂静后,是震耳欲聋的欢呼!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都情不自禁地举起手中的工具,脸上洋溢着最纯粹、最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