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电商基地的冷库在村子西头，铁皮门锈着圈红漆，一推开就涌出股刺骨的寒气，裹着苹果的甜香，却比往常冷得发僵。林舟拎着巡检记录册，刚踏进去两步，脚下就踢到个纸箱——是昨天刚入库的苹果，箱角的胶带没粘牢，露出个青红相间的果尖。
他弯腰捡起苹果，指尖刚碰到果皮，心里就“咯噔”一下——不是往常的硬实，而是软乎乎的，像泡过温水。林舟赶紧撕开纸箱，里面的苹果个个表皮发皱，有的甚至渗出水珠，贴在纸箱上，晕开圈淡褐色的印子。
“怎么回事？”林舟摸向冷库墙上的温度计，玻璃管里的水银柱停在12c——正常储存苹果得5c左右，这个温度，不出三天苹果就得烂。他掏出手机给刘鹏打电话，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再打，直接被挂了。
“林书记，您在这儿啊？”冷库门被推开，赵凯的声音跟着寒气一起进来，他身后跟着刘鹏，手里把玩着个苹果，漫不经心地说：“刚想跟你说，冷库压缩机好像出问题了，温度降不下来，你看这苹果……”
林舟把手里的软苹果递过去：“压缩机坏了？昨天我巡检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坏了？刘总监，你负责冷库维护，怎么不早说？”刘鹏赶紧把苹果揣进兜里，眼神躲躲闪闪：“我也是刚发现，昨晚值班的人没注意，谁知道会这样……”
“没注意？”林舟盯着刘鹏的眼睛，“冷库每两小时要记录一次温度，昨晚的记录呢？拿给我看！”刘鹏支支吾吾说“记录员请假了，没写”，赵凯却突然插了话，伸手拍了拍林舟的肩膀，力道带着刻意的轻佻：“林书记，现在纠结记录有啥用？关键是这200箱苹果，再这么放着，就得全扔了。”
他往纸箱上踢了一脚，几个软苹果滚出来，在地上磕出闷闷的响：“我早跟你说，传统电商靠不住，冷库说坏就坏，苹果说烂就烂。你要是早点跟刘总监的网红公司合作，搞直播带货，当天采摘当天卖，哪会有这麻烦？”
“这不是传统电商的问题，是冷库被人动了手脚！”林舟攥紧手里的巡检册，指节发白——他想起昨天傍晚，看见刘鹏鬼鬼祟祟地进过冷库，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肯定是刘鹏调了温度。可他没证据，只能压着怒火：“我会想办法抢救苹果，不用你操心。”
赵凯冷笑一声，掏出手机，点开个直播界面——里面是个网红在试吃别的村子的苹果，销量数字跳得飞快：“你慢慢想办法，等你想出来，苹果早烂成泥了。对了，省厅下周要来看‘创新案例’，你这堆烂苹果，可没法当案例。”说完，带着刘鹏转身就走，冷库门“哐当”一声关上，把林舟和满库的软苹果，关在了刺骨的寒气里。
林舟蹲下来，捡起地上的软苹果，表皮的褶皱蹭着指尖，像在诉说委屈。他摸出怀里的苹果钥匙扣，冰凉的金属硌着掌心——里面藏着举报张建军的U盘，当年那么难都挺过来了，现在不能就这么认输。
第二幕
林舟的出租屋在村委会隔壁，是间小土房，墙皮掉了块，他用苹果箱的硬纸板贴了，上面还粘着片干苹果叶。天黑透的时候，他抱着箱软苹果回了屋，把苹果倒在桌上，一个个翻看——大部分只是变软，还没烂，还有救。
“咚咚咚”，门被敲响，林舟以为是赵凯又来挑衅，开门却看见王大爷，手里拎着个布包，里面是刚晒好的苹果干。“听说冷库出问题了，俺来看看。”王大爷走进屋，看见桌上的软苹果，眉头皱成了疙瘩，“这苹果咋软成这样？再放两天就真不能要了。”
林舟给王大爷倒了杯热水：“赵凯说是压缩机坏了，我看是刘鹏故意调的温度，想逼我跟他们合作。”王大爷喝了口热水，突然一拍大腿：“俺们村西头有地窖啊！就是老支书那时候挖的，用来存红薯的，温度跟冷库差不多，能临时放苹果！”
林舟眼睛一下子亮了：“地窖？能放多少？”“放个三四百箱没问题！”王大爷放下水杯，抓起个软苹果，“俺们现在就去看看，要是行，明天一早叫上村民们，把苹果搬过去！”两人拿着手电筒，往村西头的地窖走，夜风吹过麦田，沙沙响，像在给他们加油。
地窖在老槐树下，入口用块石板盖着，王大爷掀开石板，一股凉丝丝的气冒出来。林舟往下探了探，地窖有两米多深，四壁用水泥抹过，很干燥。他用手电筒照了照，里面还堆着去年的红薯藤，清理干净就能用。
“太好了！”林舟激动地拍了下王大爷的肩膀，“明天一早，麻烦您叫上二柱、桂兰他们，咱们一起搬苹果！”王大爷笑着点头：“这有啥！都是村里的苹果，俺们不能看着它烂了。对了，俺还跟村里的老人们说了，要是地窖不够，各家的红薯窖也能腾出来，先把苹果保住再说。”
回到出租屋，林舟连夜写了张“苹果急救通知”，贴在村委会门口——上面写着“冷库苹果需紧急转移至地窖，明天早上六点，在冷库集合，恳请村民们帮忙”。写完，他又给苏晓发了条微信，想跟她说说情况，却想起早上的冷战，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半天，还是没发出去。
他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软苹果，拿起一个，轻轻咬了口——甜里带着点软，还能吃。他突然想起苏晓之前说的“要给孩子真实的教育”，其实，乡村振兴也一样，要的是真实的努力，不是虚假的网红案例。他把剩下的苹果切成块，放在锅里煮，想做锅苹果茶，等明天搬完苹果，给村民们润润嗓子。
锅里的苹果茶咕嘟咕嘟响，甜香飘满了小屋，林舟看着跳动的火苗，心里的焦虑少了些——有村民们帮忙，有地窖这个急救方案，这200箱苹果，一定能保住。
第三幕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冷库门口就聚满了村民。二柱扛着根粗木杠，上面绑着两条麻袋；李桂兰拎着个竹篮，里面是刚煮好的姜汤；连村里的孩子们都来了，手里拿着小篮子，想帮忙搬小箱的苹果。
林舟刚到冷库，就看见个熟悉的身影——苏晓，她穿着件浅粉色的外套，手里拿着副手套，走到林舟面前，把手套递给他：“王大爷跟我说了地窖的事，我来帮忙。”林舟接过手套，指尖碰到她的指尖，有点凉，却带着暖意。
“昨天……对不起。”林舟挠了挠头，想起之前的误会，“我没跟你说陈曦的事，让你误会了。”苏晓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个苹果，递给林舟：“我也有不对，不该没问清楚就跟你生气。这个苹果是我早上从果园摘的，还没软，你先吃垫垫肚子。”
林舟接过苹果，咬了一口，脆甜的汁水流进嘴里，心里的疙瘩一下子就解开了。“好了好了，别站着说了，赶紧搬苹果！”王大爷笑着喊，村民们跟着笑起来，之前的怀疑和误会，都在这笑声里散了。
搬苹果的队伍从冷库一直排到地窖，二柱和几个年轻小伙，用木杠抬着大箱的苹果，一步步往地窖走；李桂兰和村里的媳妇们，用竹篮拎着小箱的苹果，走得稳当；孩子们跟在后面，帮着递毛巾、送姜汤。林舟和苏晓走在中间，一起抬着箱苹果，苏晓的头发被风吹乱了，林舟伸手帮她捋了捋，苏晓脸颊红了红，低下头，脚步却更稳了。
“歇会儿，喝碗姜汤！”李桂兰端着碗姜汤走过来，递给林舟和苏晓，“趁热喝，暖身子。”林舟接过姜汤，喝了一口，辣乎乎的暖意从喉咙滑到胃里，驱散了搬苹果的累。苏晓喝着姜汤，看着忙碌的村民们，突然说：“你看，这才是苏家村该有的样子——大家一起，为了同一件事努力。”
林舟点头，看着王大爷正指挥着村民们，把苹果整齐地码在地窖里，每箱苹果上都贴了张纸条，写着“入库时间”。“等把苹果安顿好，我就去查冷库温度的事。”林舟压低声音，“刘鹏肯定有问题，我要找到证据，不能让他和赵凯再欺负咱们村。”
苏晓握住林舟的手，指尖的暖意传过来：“我跟你一起查。赵凯想靠烂苹果逼你妥协，咱们偏不让他得逞——这些苹果，不仅要保住，还要卖出去，用真实的销量，打他的脸。”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最后一箱苹果也搬进了地窖。林舟和苏晓站在地窖入口，看着村民们脸上的笑容，心里暖暖的。王大爷走过来，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苹果保住了，接下来，咱们就等着卖个好价钱！”
远处，赵凯和刘鹏站在村口，看见冷库门口空荡荡的，脸色都沉了下来。刘鹏小声说：“没想到他们还有地窖，这下咋办？”赵凯盯着地窖的方向，咬牙说：“没关系，咱们还有别的办法——他不是想卖苹果吗？我让他连物流都发不出去。”
林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向村口的方向，眼神坚定——不管赵凯还有什么坏招，他都准备好了，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他有苏晓，有村民们，有这片土地上最真实的力量。
（第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