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巴尔果然早已派人送来消息：夜里行军。和法里斯说的一样。
方既明准备好铠甲和武器——他其实觉得没必要，但万一苏丹察觉他的防御法术有点厉害，心生防备就麻烦了，还是穿上稳妥。
他带上铠甲就直奔军营，在集合点坐着闭目养神，顺便打坐调息。
待到士兵们陆续集结，他才站起来套上铠甲。
这大晴天的，即便是深夜，穿上铠甲后，也实在是闷得要人狗命。
还好他能用魔力给自己降温，可普通士兵就真是遭罪了……
正心疼可怜的将士们呢，就有个小队长拍拍他的肩，语气很重，但声音很小地提醒道：“你是哪个队的？快归队！站那么前，找死吗？”
方既明一愣，这才注意到，自己按法里斯建议准备的不起眼铠甲，竟和普通士兵的制式一模一样。
他摘下头盔，笑了笑：“多谢提醒，我是被临时拉来的宰……”
啊……话还没说完，那个小队长就被吓得遮住脸，一溜烟跑回了队伍。
他也没什么恶名在外啊？
方既明回头，原来是苏丹来了，好吧，狐假虎威了一下。
苏丹没穿铠甲，他打阿尔图的时候都穿了的。
他穿的甚至和在宫殿里穿的一样，宽松的丝绸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碍事的耳饰、王冠、金腰带、绶带和某条金链一样不少。
方既明怀疑他跟自己一样根本没睡，就等着出征这一刻。
他手中握着那把名为“杀生者”的弯刀，轻薄而扭曲，是他的“凌虐弱者之刃”。
他只带了这一把刀，另一把摧残王者的“斩王剑”，他征服一个小小绿洲都不屑于带的是吧？
这哪里是出征，分明是去后花园散步。
但他那柄尖刀早已渴血。他只是往高台上一站，刀尖指天，高喝一声：“杀！”
台下便爆发出震耳欲聋、整齐划一的坚定咆哮：“杀！杀！杀！”
这么热，他们到底是怎么有精力喊出来的……或许这也是苏丹的人格魅力？又或许只是因为不喊大声点就要掉脑袋？
算了，不重要了。
方既明翻身上马，没看到莎姬的身影，便与法里斯、哲巴尔并排跟在苏丹身后。
庞大的队伍在他身后延伸，身处队伍前列，他有些紧张。
但他前面是苏丹，左边是法里斯，右边是哲巴尔，竟然还挺有安全感的。
索性抱着马头，趴在马身上准备眯会。
法里斯看着马背上趴着的方既明，心里暗想“这家伙不会和自己是同好吧！”
嗯，法里斯有某种不为人知的性癖。
哲巴尔则朝他打了几个手势，引起他的注意。
方既明转头看向他，他用口型提醒道：“别这样，影响士气。”
看懂后的方既明立刻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
队伍很快踏入沙漠。
即便骑在马上，也能感觉到马蹄的吃力。这可苦了身后一众徒步的将士们。
唯一的好处是，夜晚的沙漠褪去了白日的酷热。这出征时间选得倒真是好！
天边微微泛白时，庞大的队伍终于抵达了那片绿洲。
苏丹下令休整。士兵们饮水、低声交谈。绿洲里鸡鸣犬吠，一派宁静祥和。
等到天色再放亮些许，视野中绝不会漏掉任何一个活人时，苏丹急不可耐地抬手下令。
攻城！
苏丹一马当先地冲在了最前，城门如同薄纸般被轻易攻破。
他策马闯入那些似乎刚从睡梦中惊醒、仓促集结的士兵中间，弯刀挥落，头颅成片被收割，他自己却毫发无伤。
他终于痛快的释放了连日暴雨来的憋闷，这才想起方既明这个“菜鸡”，微微偏头说道：“爱卿，握紧你的剑！至少给朕斩下十颗头颅！”
是是是，他握紧了！
反正苏丹忙着杀杀杀，又不会盯着他数人头，也没敌人能杀了他，他只打算全程摸摸鱼这样子。
士兵们呼喊着如潮水般从他身边涌过，其实根本轮不到他们动手，这点敌人连给苏丹热身都不够。
方既明一边在队伍里划水，一边悄然运转魔力，为每个受伤的士兵们治疗。
哲巴尔敏锐地捕捉到熟悉的魔力波动，瞥了方既明一眼。
方既明却注意到敌方士兵的眼神不对劲——那绝非与城主串通好的“囚犯”该有的眼神，囚犯也不会如此拼命……他们竟留下了这么多死士？
这些人一个个悍不畏死，口中高喊着“誓死保卫家园！”，便如同扑火的飞蛾，前赴后继地冲向苏丹，在他刀下燃烧成绚丽的火花。
苏丹太开心了，他享受这种被反抗却又无法伤他分毫的快感。
但很快，他也察觉了异常。
他挥手示意士兵搜索民宅，却没得到他想要的，便烦躁地提刀杀入城主府。
紧随其后的方既明愣住了——城主竟然也没走！苏丹已经杀上头了，他根本救不了啊！
城主在苏丹进门后，早有准备，视死如归地提剑冲向了苏丹。
他显然就没练过几招，体型还因养尊处优过于肥胖，在冲刺时甚至差点被自己绊倒。
结果毫无悬念，他被苏丹一招制住。
苏丹烦躁地将杀生者架在城主肥硕的脖颈上：“女人呢？为什么没有女人和小孩！”
城主脖子一梗，直视着愈加狂躁的苏丹：“我不知道！”
弯刀一转，一只手腕应声而落。城主发出凄厉的哀嚎，却从剧痛中挤出四个字：“我不知道！”
苏丹又将滴血的刀尖指向后方瑟瑟发抖的护卫。
在暴怒雄狮的死亡凝视下，护卫脚下的地面瞬间湿了一片。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那摊液体里：“我知道！我知道！是你们帝国出了内鬼！那人说他们叫……叫那个……”
“不许说出恩人名讳！”城主捂着断腕在地上翻滚，仍嘶吼着打断。
方既明见苏丹正要厌烦地提刀削人脑袋，下意识闭眼。预想中的闷响却未传来。
再睁眼，苏丹嘴角又竟勾起那抹熟悉的、打算捉弄人的笑意，甚至赞赏了一声：“有骨气。”他将目光转向护卫，“说，叫什么？”
护卫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那人说他们叫‘帝国黑色家族’！”
他连滚带爬扑向城主的收藏柜翻找，很快扯出一块黑布：“陛下！这就是‘帝国黑色家族’的信物啊！”
城主无力阻止，面色灰败，颓然瘫倒在地。
方既明嗤笑出声：“陛下，他这是把您当傻子耍呢？‘帝国黑色家族’？我还帝国彩虹家族呢！编名字也走点心吧？”
他上前一把夺过护卫手中黑布，递到苏丹面前：“您瞧瞧，这人拿块破布就敢糊弄您呐！”
护卫无力地瘫软在地：“那人……那人还说他们的人刀枪不入……”
“哟，”方既明挑眉，“陛下，他这是在威胁您？”
苏丹耐心耗尽，摆手制止了方既明的“挑唆”，拎起死狗般的城主转身：“一个不留。”
走出城主府，苏丹笑着将城主丢在方既明脚边：“小明啊，朕发现他也是个有意思的家伙呢！不过嘛……”他黑眸微眯，“朕的宫廷里，有意思的家伙，一个就够了……”
啧，真是善变。无聊时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有意思，立规矩时却“一个就够了”。
见方既明似乎没领会，苏丹接着戏谑地开口：“杀了他。或者……”他目光在方既明和城主间流转，“朕看着你，与他纵欲。如此，朕便勉强饶他一命。否则……你们俩，都得死。”
方既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