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转过身。
他的动作有些僵硬，仿佛一尊被骤然唤醒的石像。
林瑶叉着腰，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脸颊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与未消的薄怒。
“你看什么看！问你话呢！”
她见水木只是盯着自己，一言不发，心头的火气更盛。
水木的目光，很奇怪。
那里面没有焦点，空洞得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倒映不出任何东西。可就在这片空洞的深处，又似乎有某种疯狂的、灼热的东西正在酝酿，即将喷薄而出。
“因为，我的没有丢。”
牧子玉那句话，还在水木的脑海中反复冲撞，每一个字都化作一道惊雷，劈得他神魂欲裂。
这个世界病了。
是的，病了。
女人的本心源会丢，会变，会背叛。
可男人的不会。
那么，坚守的意义何在？
牧子玉选择用一生去守护一份注定会腐朽的爱，他是一个可悲的圣人。
水木不想当圣人。
他更不想变得可悲。
如果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崩坏，那么遵循崩坏的规则，才是唯一的清醒。
真心？
那是最可笑的东西。
一个随时会消失、会变质的东西，有什么资格被称之为“真”？
水木的瞳孔，在那一瞬间，骤然收缩成一个危险的针尖。
他眼中的空洞被彻底填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狂热，一种勘破了某种天地至理后的偏执与癫狂。
他看到了眼前的林瑶。
追了他半天，气喘吁吁，满脸怒容，却又透着一股不肯放弃的执拗。
为什么追上来？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了水木的全部思绪。
他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一种冰冷的、解剖般的审视。
然后，他动了。
水木一步步走向林瑶。
他的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迫感，每一步都踩在林瑶心跳的鼓点上。
林瑶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
她本能地感觉到了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那不是杀气，却比杀气更让她恐惧。
“你……你想干什么？”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水木没有停下。
他又逼近了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从五步，变成了三步。
林瑶甚至能看清水木眼中那燃烧的、扭曲的光。
“你追上来，不就是喜欢我吗！”
水木开口，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与其说是在疑问，不如说是在陈述一个他刚刚认定的事实。
林瑶整个人都懵了。
她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喜欢？
不，自己是为了利用你啊……
水木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机会。
他的嘴角咧开一个更加诡异的弧度，目光在林瑶身上肆无忌惮地扫过，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审视一件物品。
“既然如此，那不如，趁现在，把事办了！”
轰！
林瑶的脑子彻底炸开，一片空白。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最不可理喻的话。
“你疯了！”
她尖叫出声，连连后退，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水木眼神中的狂热更盛了。
他喜欢看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这让他刚刚建立的那个崩坏的世界观，得到了验证。
“我们……我们可以慢慢来！先……先发展一下感情，不好吗？”
林瑶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哀求。
她试图用世俗的道理，将眼前这个即将失控的男人拉回来。
“发展感情？”
水木嗤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林中显得格外刺耳。
“太慢了。”
他摇摇头。
“直接来吧！”
话音未落，他身影一闪，瞬间跨越了最后两步的距离。
一股强大的气息将林瑶死死笼罩。
林瑶只觉得浑身一软，体内的灵力仿佛都被这股气息压制得无法动弹。
她被水木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的手掌，坚硬如铁，冰冷刺骨。
“放开我！”
林瑶剧烈地挣扎起来，另一只手胡乱地朝着水木的胸口捶打，可她的那点力气，在水木面前，孱弱得如同婴孩。
绝望与愤恨涌上心头。
林瑶通红着双眼，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你这样的话！你就算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这是她最后的，也是最无力的武器。
然而，水木的反应，却再次超出了她的预料。
他停下了动作。
脸上那狂热的表情也收敛了些许，转而变成一种极致的、带着怜悯的嘲讽。
“你的心？”
他低头看着林瑶，一字一顿地反问。
“我要你的心，干什么？”
林瑶愣住了。
水木缓缓地，用一种布道般的、诡异而庄严的语调，继续说道：
“知道钻石为什么值钱吗？”
他没有等林瑶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不是因为它稀有，不是因为它闪亮。”
“而是因为，它被赋予了一个叫做‘永恒’的意义。”
“人们用它来承诺，用它来寄托，用它来标榜一份不会改变的情感。”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魔力。
林瑶的挣扎，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只是用那双充满恐惧和屈辱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
水木的目光从她的眼睛，缓缓下移，落在了她心口的位置。
他的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一毫的人类情感。
“可是，一个善变的心，有什么价值呢？它今天在这里，明天或许就在别处。它今天炽热，明天或许就冰冷。它甚至会像牧子玉妻子那样，直接消失不见。”
“它连‘永恒’这个意义的边都沾不上。”
“它甚至不如一颗石头坚固。”
水木抬起头，重新对上林瑶的目光，嘴角的嘲弄攀升到了顶点。
“你的心，一文不值！”
这句话，如同一柄淬了寒冰的重锤，狠狠砸在林瑶的灵魂之上，让她浑身冰冷，血液都仿佛要凝固。
水木捏着她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他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吐出了最后的审判。
“在我这里，有点价值的……”
“只有你的身体！”
林瑶的瞳孔，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只剩下无尽的恐慌与愤恨。
屈辱的泪水，终于决堤。
衣衫被粗暴地撕裂。
在斑驳的树影之下，在寂静无声的密林深处，二人纠缠在一起。
水木的动作没有任何温柔可言，只有一种发泄般的占有，一种对这个病态世界发起的，同样病态的报复。
林瑶紧紧咬着嘴唇，直到尝到满口的血腥。
她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睁着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头顶那片被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
恐慌，愤恨，绝望……
最终，都化作了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