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的左臂还在渗血，蓝黑色的液体顺着绷带边缘滴在岩缝里，发出轻微的嘶响。他没去擦，只是把军刀换到右手，刀尖朝下插进地面稳住身体。前方是地下河的入口，水面平静得不像活水，倒映着头顶裂开的冰层，像一块布满蛛网的玻璃。
老周蹲在岸边，地质锤轻敲岩壁，耳朵贴着锤柄。第三下敲击后，他忽然抬手，示意所有人别动。刀疤李的机械手指刚抬起，就听见水波“嗡”地一震，整条河面泛起银白涟漪，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搅动。
“频率214赫兹。”老周的声音压得很低，“河床含铁量高，声波一震，金属全得跟着抖。”
话音未落，林玲猛地扯下左眼义体，掌心的量子蓝光疯狂闪烁，像是要炸开。她咬牙把义体塞进战术包，可右耳已经开始渗血。
楚河的基因锁自动激活，视网膜上弹出警告：【次声波攻击\/脑干震荡风险92%】。他抬头，看见白允儿的指尖不受控地窜出电弧，打在岩壁上，炸出一串焦痕。
“把金属扔了。”刀疤李一把砸烂腕表，机械手指爆出火花，“找非金属支撑点！”
阿伊莎没动，她盯着水面，血藤从指间缓缓抽出，贴着岩壁爬向裂缝。楚河感觉到耳膜鼓胀，鼻腔一热，温热的血顺着嘴角流下。他抬手抹了一把，发现血里混着细小的金属颗粒，像是被震出来的。
“七点三秒。”老周突然说，“每段共振间隔七点三秒。”
楚河盯着他。
“贝多芬《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的节拍。”老周抹了把鼻血，“这不是随机频率，是编排过的。”
楚河明白了。这不是单纯的声波武器，是某种节奏性攻击，靠精确频率制造持续共振。金属工具先崩解，接着是人体骨骼，最后通道会塌。
他低头看左臂，裂口还在渗蓝血。他撕下一段绷带，缠紧伤口，却发现渗出的血在接触空气后，竟让绷带里的金属纤维停止了震颤。他扯下军刀，刀身仍在高频抖动，可缠上沾血的绷带后，震动明显减弱。
“这血……能压共振。”他说。
没人回应。下一波声浪已经来了。
水波炸开，整条河像被无形巨手搅动，岩壁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阿伊莎的血藤突然暴起，藤尖刺入岩缝，主藤迅速膨胀，像一条活蛇横跨河面。
“抓稳！”她喊。
楚河一把拽住林玲，冲向血藤桥。刀疤李推了白允儿一把，老周几乎是被拖过去的。他们刚踏上藤桥，身后岩壁“轰”地炸开，就在众人几乎要被声浪掀落河中时，一道隐蔽的通风管道在岩壁炸裂处显露，管道直通倒塌教堂遗址，众人趁着血藤桥断裂前的瞬间，借着管道的缓冲顺势滚入洞口，进入教堂内部。
血藤在声波中剧烈震颤，节节崩断。最后一段藤蔓在离岸三米处断裂，楚河抱着林玲滚进洞口，背脊撞在石地上，疼得眼前发黑。
洞内是座倒塌的教堂遗址，穹顶裂开，三口青铜钟倒悬在半空，钟摆上刻着深红之眼的符号。风从裂缝灌进来，吹得钟摆轻轻晃动，发出低沉的嗡鸣。
“频率在升。”老周靠在墙边，袖口渗血，“每秒加37赫兹，42秒后到人体共振临界值。”
楚河盯着青铜钟。钟体厚重，能反射声波，但角度不对，反射只会让共振更乱。他需要一个折射点。根据声波传播原理，合适的折射点可将声波能量导向特定方向，或许能实现声波反制。
他抬头看穹顶壁画，裂痕下隐约露出八门符文的痕迹。第十二章在废弃教堂见过同样的符号，当时白允儿的雷电扫过，符文吸收了部分能量。
“白允儿。”他喊，“雷电能调频吗？”
她靠在柱子边，指尖还有电弧跳动：“能，但得知道目标频率。”
“老周，报数。”
“当前频率387赫兹，上升中。”
楚河拔出军刀，骨刺从手背钻出，缠住钟绳，将钟体固定在残柱上。当第九波声浪袭来时，白允儿一掌拍在钟面，雷电顺着金属蔓延，钟体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
楚河的骨头在响，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敲击。他咬牙盯着钟摆，计算角度。
“声源在十点钟方向！”林玲突然把义体按进控制台，数据流在她掌心闪现，“反射角78度！”
“够了。”楚河猛拽钟绳。
青铜钟在声波中划出弧线，撞击的瞬间，整座教堂共振。第二口钟被震得脱离吊架，砸向地面。刀疤李冲上去，纳米虫群手套覆盖手掌，一把托住钟体，可金属已经开始龟裂。
“只能撑15秒！”他吼。
楚河没回头。他盯着第三口钟，等下一波声浪。当频率升到423赫兹时，白允儿再次引雷，雷电包裹钟体，钟面开始高频震颤。
“就是现在！”老周喷着血沫，“反射窗口开了！”
楚河松开骨刺，青铜钟在声波中偏转，将能量折射向十点钟方向。整条地下河突然安静了一瞬，接着传来远处冰层崩裂的巨响。
“声波反制了。”林玲喘着气，“检测到源头发出了异常波动。”
阿伊莎靠在墙边，脸色发白。血藤从她指间枯萎脱落，化作灰烬。她抬手，想再召唤，可指尖只冒出一缕黑烟。
“血藤烧完了。”她说，“隔音层只能维持三分钟。”
楚河低头看左臂，回炉核心的裂口正发出暗红光，像是在吸收什么。他感觉到体内有股震荡能量在游走，被核心一点点吞进去。焦痕边缘的蛇瞳芯片残片缓缓旋转，像是在回应某种信号。
“林玲。”他说，“把反制数据加密，发回去。”
“发哪？”
“所有能连的节点。”他盯着冰层，“让卡门的系统自己炸。”
林玲把义体重新装回眼眶，数据流在瞳孔中滚动。几秒后，她点头：“加密完成，触发自毁协议，180秒倒计时。”
刀疤李的量子态开始稳定，机械手指恢复了控制。他活动了下肩膀，看向楚河：“接下来呢？”
楚河没答。他抬头看冰层，幽蓝的极光透过裂缝照进来，映在青铜钟残骸上。钟面扭曲，倒映出一张模糊的脸——戴着荷鲁斯之眼面具，嘴角微扬。
他刚想移开视线，左臂的回炉核心突然一震。
一个女声，从核心深处传来。
“游戏才刚刚开始，祭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