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满小院,江言一脸“宗师风范”地负手而立——如果忽略他嘴角叼着根草的话。
“所谓帅气逃跑,”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对小知了传授心得。
“重点不在于跑得多快,而在于姿势要帅、表情要管理、哪怕下一秒摔个狗吃屎,前一秒也要保持‘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微笑……”
他一边说,一边往后撤步示范,结果话音未落,脚下一滑,“哧溜”一声整个人向后仰去——
“我靠?!”
就在他即将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时,一只修长的手稳稳拎住了他的衣领,把他提溜了回来。
玄知不知什么时候出,挑眉轻笑:“这就是‘帅气的逃跑’?”
江言迅速站稳,面不改色地整理衣领:“你懂什么,这叫战术性假动作,专门试探敌方反应。小朋友不要学,这招需要极高的颜值支撑。”
知了抱着猫,一脸认真地点头,眼神里写满了“师父好厉害虽然没看懂但一定很厉害”。
是夜,月朗星稀。
三人(外加一猫两狗一球)并排躺在院子中央铺着的凉席上,仰望着漫天繁星。
玄知指着星空,声音温和得像在讲睡前故事:“……据说那颗忽明忽暗的星,是古时的一位痴情人所化,终年徘徊,寻找失落的誓言。”
江言打了个哈欠,懒洋洋接话:“找着没?没找着的话能不能顺路帮我找找昨天丢的那只拖鞋?挺贵的。”
种子:你的拖鞋根本就是被狗叼去磨牙了吧,我亲眼所见。
玄知低笑了笑,没接话。
小知了安静地听着,眼皮慢慢打架,怀里的小白猫早已睡成了毛团。
菜小狗窝在知了脚边,耳朵偶尔抖一下。
第二天下午,玄知带着大家去后山一条清澈的小溪边纳凉。
溪水不深,刚没过脚踝,清澈见底,冰凉舒爽。大大小小的鹅卵石被水流冲刷得光滑圆润。
江言本来只想在岸边找块平整石头,凹个“世外高人临水照花”的造型。
结果刚摆好姿势,大黄狗一个兴奋飞扑,直接把他撞进了水里。
“我靠!黄阿玛你这叛徒!”
江言从水里冒出来,湿漉漉的刘海贴在额前,像只狼狈却依旧帅气的落水狗。
小知了和菜小狗有样学样,“噗通”一声跳下水,水花溅起老高,劈头盖脸淋了江言一身。
“喂!你们够了昂!”江言抹了一把脸,试图抓住最近的菜狗。
菜小狗以为这是在玩,欢快地摇着尾巴,扑腾着水花往江言身上蹭。
两人两狗瞬间在浅水里闹作一团。
玄知坐在岸边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微笑着看着眼前的闹剧,默默拿出手机,淡定地抓拍了一张。
“留念。”
江言一边躲着菜小狗的无影爪,一边指着玄知:“喂!算命的!别以为我没看见!删了!否则我告你侵犯肖像权!”
结果他光顾着指认“罪犯”,脚下一滑——
“噗通!”
他一屁股坐进了水里,溅起的水花完美波及了正小心翼翼试图靠近的知了。
知了被浇了个透心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浑身湿透、发型彻底报废的师父。
江言愣了一下,看着同样湿了半边身子、表情呆呆的小知了,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知了看着笑得毫无形象、甚至有点呛水的师父,眨了眨眼,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虽然事后两人试图联手偷袭岸上那个看热闹的玄知,但都没成功。
于是,回去的路上,队伍泾渭分明:
玄知衣冠整洁,气定神闲,走在最前。
后面跟着一大一小只彻头彻尾的“落汤鸡”,边走边滴水。
以及两只还在兴奋甩水的“落汤狗”,所过之处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某日午后,玄知靠在树下打盹,那副从不离脸的墨镜滑到了鼻梁中段,呼吸平稳。
江言盯着那墨镜,心里像有只猫在挠。
他蹑手蹑脚地凑过去,手指悄悄伸向墨镜。
喂喂!光天化日之下偷东西啊!种子默默看着。
“借!读书人的事,能算偷吗?”
江言理不直气也壮,动作却极其轻柔地勾走了那副墨镜。
“大白天戴什么墨镜,装酷耍帅啊?”
他拿着墨镜,走到一边,迫不及待地戴上,“我看看到底有多酷。”
世界瞬间暗了几个度,像是加了一层深色滤镜,但并不漆黑。他下意识地看向周围——
透过镜片,他看到空气中漂浮着一些流淌的光丝,像是温和而稳定的能量流动。
与平日直接看到的“灵”流动有些相似,这倒更像个低配版。
哇喔!种子感应到他的视觉变化,兴奋地转圈,这眼镜有点东西啊!是能量视野增强器吗?能看到我的尾焰特效吗?是不是超炫酷?
“也就……一般般吧。”江言压下心里那点惊讶,嘴硬道,“还没我平时看的清晰。”
他故作嫌弃地摘下墨镜,打算给它还回去。
一回头,却发现玄知不知何时醒了,正嘴角含笑着看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咳!”江言动作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把墨镜递过去,“那什么……看你镜片上有点灰,帮你擦了擦,不用谢。”
“谢谢。”玄知接过墨镜,重新戴好,微笑道:“好看吗?”
“一般。”江言撇撇嘴,双手插兜望天,“就是暗了点。我说,你整天戴着这个装神秘,不累吗?”
“习惯了。”玄知也不争辩,语气依旧温和。
江言心里却有点嘀咕:这算命的果然不是普通神棍。那墨镜……好像真有点门道。
与此同时,种子和菜小狗莫名其妙建立了跨物种的友谊。
种子大概是闲得发慌,让菜狗看到它。
然后发光逗狗,菜小狗就追着那团它能看见的光球满院子跑,跑累了就趴在地上吐着舌头喘气,尾巴还一摇一摇的。
意识之种得意洋洋地绕着江言飞:看到没?这就是球格魅力,连狗都无法抗拒。
江言面无表情:“是啊,真行,闲到去逗狗,你可真出息。”
菜小狗发出意味不明的叫声:“汪!”
于是,院子里经常出现这样一幕:菜小狗对着空气疯狂输出,自嗨得不行。
而在江言的视野里,就是一个球在兢兢业业地溜狗……
知了有时候会蹲在旁边,安静地看着菜小狗和“空气”玩,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江言甚至快忘了自己只是个“路过”的旅客,偶尔在夜深人静时,听着山风拂过树林的声响,会生出一种“一直这样好像也不错”的错觉。
当然,这种矫情的念头通常活不过三秒,就会被种子咋咋呼呼的吐槽或者菜小狗啃家具的动静打断。
黄昏
玄知在院子里支起一个小泥炉,煮着一壶山茱萸茶,红色的果实在小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散发出酸甜的气息。
江言坐在旁边的竹椅里,看着夕阳给玄知和旁边逗狗的知了都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他眯了眯眼,忽然开口:“算命的。”
“嗯?”玄知侧过头,墨镜映着暖色的光。
“你这日子过得……还挺像回事。”江言语气随意。
玄知笑了笑,“喜欢就多住些几天。”
江言没接话,只是看着天边那抹绚烂的晚霞,嘴角微微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茶汤煮沸,酸甜的香气弥漫开来,勾得菜小狗也不追种子了,吐着舌头凑到泥炉边,眼巴巴地望着。
“没你的份儿,”江言斜它一眼,“狗喝这玩意儿窜稀我可不管。”
玄知先给眼巴巴的知了倒了一小碗,吹凉了递过去,又给江言倒上满满一碗。
江言接过来,吹了两下就迫不及待地抿了一口,结果被烫得直吐舌头。
知了双手捧着碗,小口小口喝得认真,嘴角沾了点红色的果渣自己都没发现。
菜小狗急得在旁边直哼哼,用湿漉漉的鼻子顶知了的小腿。
玄知顺手拿起旁边早上蒸好的、还温热的米糕,掰了一小块,丢给菜小狗。
菜小狗精准接住,嗷呜嗷呜吃得欢快。
“瞧你那点出息,惯得它。”江言嘴上嫌弃,却把自己手里剩的半块米糕也弹了过去,被菜小狗一跳接住。
夕阳彻底沉入山坳,天色暗了下来,只剩下泥炉里跳跃的火光照亮。
山里的夜风格外凉爽。
知了喝完了茶,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安静地看着玄知用树枝拨弄泥炉里的炭火,火星噼啪轻响,映在他清澈的眼底。
知了有感而发,声音轻轻的,带着孩童特有的纯真:“星星……真的是人变的吗?”
玄知拨弄炭火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夜空,声音温和:“或许吧。也许离开的人,都会变成星星,看着想守护的人。”
江言嗤笑一声,往后一躺,双手枕在脑后:“得了吧,那得多少星星才够用?宇宙都快挤爆了。要我说,人没了就是没了。”
种子:……你就不能说点符合当前气氛的话?
知了却似乎没听到江言的现实吐槽,只是望着星空,小声说:“那……我也能变成星星吗?”
玄知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那要很久很久以后。”
江言看着小孩儿那认真的侧脸,到嘴边的又一句吐槽莫名卡住了。
他扭过头,看着跳跃的火光,半晌,才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做星星有什么好,挂天上喝西北风,还不如当个山野小神棍,有吃有喝有狗溜。”
玄知闻言,转头看向他,墨镜后的目光带着笑意。
“听起来不错。”
“那是。”
江言来劲了,坐起身,开始满嘴跑火车。
菜小狗像是听懂了,凑过来用脑袋蹭江言的手,尾巴摇成螺旋桨。
玄知低笑出声,给每个人的碗里又添上热茶。
夜风轻柔,茶香袅袅,火光跳跃。
江言喝着酸甜的茶,看着旁边安静喝茶的知了、笑眯眯的玄知、追着自己尾巴玩的菜小狗、还有絮絮叨叨的种子……
这场景温馨得有点过分了啊。
他心里莫名地嘟囔了一句:这剧情走向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