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遇周捏着手机的指关节瞬间泛白,薄唇紧抿成一条凌厉的线。
长眸里,先是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随即被汹涌而上的荒谬感所淹没。
他当场被自己的自作多情气笑了。
“呵......”
行,姜鹿莓,你行得很。
他猛地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镜片后的眼底,沉淀下浓稠如墨的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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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鹿莓发现,比起装病,似乎找法子惹恼陈遇周,更是拖延的好办法。
这几天她养病的日子,陈遇周又成了之前早出晚归的节奏。
两人碰面极少,即使碰上了,气氛也冷淡得像陌生人。
明明只是回到之前的状态而已......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觉得闷闷的,哪里有些提不上劲。
她把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归咎于现在过的太闲了。
正好,她一直有创立自己服装品牌的想法。
现在终于有机会重建后,她第一时间,便给陶姝姝发去了消息,叫她飞到维港来详谈。
两人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
见到陶姝姝,跟她叽叽喳喳地抱作一团,姜鹿莓感觉自己萎靡的精神,都好了不少。
在选择晚餐聚餐的餐厅时。
鬼使神差地,姜鹿莓选择了陈遇周常带她去的那间酒吧、楼上的餐厅。
或许是专属于女人的第六感。
为了证明她选的没有错。
在两人说笑着走出电梯,刚转过餐厅的拐角时。
陶姝姝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猛地拽住了姜鹿莓的胳膊,下巴朝不远处临窗位置努了努,声音压得极低,“我靠?那不是你老公吗?”
姜鹿莓闻声,脚步像被瞬间钉在了原地,抬眸朝一旁的方向望去。
这家法餐厅,以以隐秘性和昂贵着称。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擦得锃亮,夕阳的阳光,投在白色桌布上,衬出昏沉耀眼的橙红微光。
而就在那片光芒笼罩的靠窗位置。
陈遇周正姿态闲适地坐在那里,姿态慵懒却气场强大的男人。
在他对面坐着的,穿着一身香奈儿最新季套裙的女人,赫然是梁诗雅!
梁诗雅笑得像个胜利者,指尖甚至轻轻搭在陈遇周放在桌面的手背上!
陈遇周却没有立刻抽开手,只是微微偏头。
侧脸线条在夕阳光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唇角似乎......还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啧啧,这就是男人啊,在家吃不饱,可不就得在外面偷吃?尤其你家陈大佬这种级别的,多少女人前仆后继......”
陶姝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忍不住低声吐槽。
甚至越说越气愤,撸起袖子,就想上前,“爸的,老娘平时在京北就算了,现在给我撞上了,还能让他把你欺负了?”
“姝姝,别去。”
姜鹿莓打断她,声音有些发紧。
她强迫自己收回目光,指尖用力掐进掌心,用疼痛唤回一丝理智。“他不会。”
陶姝姝愕然:“啊?他都......”
姜鹿莓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酸涩和刺痛,“他或许很坏,但是不至于对我撒谎。”
梁家垮台,梁诗雅在他眼里,恐怕连跳梁小丑都算不上。
眼前这画面,显然不对劲。
她拉着不明所以的陶姝姝,快步闪身躲进旁边巨大盆栽后的位置,坐下。
她需要一个解释,但不是冲过去歇斯底里。
另一边,侍应生开始上菜。
陈遇周慢条斯理地切着盘中三分熟的牛排,动作优雅得像在进行某种仪式。
而在他对面,梁诗雅脸上的笑容,却不似方才那样笃定。
眼底满是强撑的镇定,以及掩不住的恐惧。
“遇周哥哥,看在我们两家也算世交的份上......这些照片给你,你能放过梁家跟我爸爸吗?”
梁诗雅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涂着猩红蔻丹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将一个薄薄的牛皮纸信封推过桌面,
“所有的照片都在这里了,这是我最后一点诚意了。”
本以为,她用从林家俊偷来的,这些陈夏桉的亲密照,来跟陈遇周谈判。
这男人肯定会对她起码态度好点?
谁知道全程,他都这么一副无所谓的状态。
仿佛她手上的这些筹码,对眼前的人来说,完全无所谓。
甚至她都把照片拿出来了!
反观陈遇周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那信封,只是餐桌上无关紧要的装饰品。
他叉起一小块带血的牛肉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姿态闲适。
直到咽下最后一口,他才拿起餐巾,慢悠悠地擦了擦嘴角,仿佛刚刚完成了一项重要工作。然后,他终于将目光投向那个信封,修长的手指伸出,两指捻起。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梁诗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陈遇周甚至没有拆开信封确认。
薄唇缓缓勾起,弧度越来越大......最终形成一个冰冷得毫无温度的笑容。
“放过梁世昌?”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尾音拖长,带着浓浓的嘲讽。
长眸微微抬起,透过镜片,锐利的目光如冰锥般刺向对面的女人。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他敢越界,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轻飘飘的语气,却带着千钧之力。
梁诗雅脸色发白,浑身一颤,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陈遇周的声音陡然降至冰点,眼底翻涌着暴戾的暗流,“还有,这些我二家姐的照片,如果我在任何地方看见......”
他指尖一松,那个装着照片的信封,如同垃圾般轻飘飘地落回桌面。
陈遇周站起身,扣上西装外套的纽扣,姿态矜贵,眼神却如同利刃,扫过梁诗雅失魂落魄的脸。
“梁家,别想再踏上维港一步。”
丢下这句最后通牒,他转身离开。
背影决绝冷酷,没有一丝留恋。
梁诗雅瘫软在椅子上,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面如死灰的绝望。
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陈遇周的笑容,是给猎物敲响的丧钟。
盆栽后,姜鹿莓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捏着热毛巾的指尖紧了紧。
陶姝姝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这女人,会有他二姐的亲密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