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终于从浴室出来时,阳光已经洒满了卧室。
祁霁野亲自帮她吹干头发,又为她涂护肤品。
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若是被外界那些称他为“冷面阎王“的人看到,定会惊掉下巴。
衣帽间里果然挂着十几套新衣服,从温婉的连衣裙到利落的小西装,甚至还有两套改良版的旗袍,显然是花了心思的。
选了好一会儿,祝尤颜最终选了祁霁野说的那件杏色连衣裙。
裙摆上绣着细碎的桂花,走动时像有花瓣在飘动。
祁霁野看着她从衣帽间走出来,黑眸瞬间亮了亮,走上前替她系好腰间的丝带。
“真好看,我家宝宝真的好看。”
“就知道哄我。” 祝尤颜被他夸得脸红,却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是实话。” 祁霁野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指尖的佛珠轻轻擦过她的手背。
“走吧,下去吃早餐,徐妈做了你喜欢的水晶虾饺。”
……
楼下餐厅里,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餐桌上
祝尤颜坐在祁霁野身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高脚杯的杯壁。
玻璃杯外凝着细密的水珠,沾在她指腹上,凉丝丝的。
她看着祁霁野低头帮她剥虾壳,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虾身轻轻一拧,虾仁就完整地脱了壳,被他放进她面前的白瓷碟里。
阳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竟柔和了他平日里冷硬的轮廓。
心里那点对去祁家老宅的紧张突然就散了。
有他在身边,好像再难的关都能闯过去,
就算等会儿要去老宅,就算要见长辈,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在想什么?“虾都凉了。” 祁霁野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突然抬眸对她笑了笑。
黑眸里盛着的光比窗外的阳光还要暖,连眼尾的细纹都染上了温柔。
祝尤颜被他看得脸颊微热,赶紧叉起一只虾饺塞进嘴里。
鲜虾的清甜在舌尖化开,她含糊不清地问:“今天有什么重要新闻吗?”
祁霁野放下手中的财经报纸,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杯耳,黑咖啡的热气袅袅升起,氤氲了他冷硬的下颌线。
他沉默了两秒,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在斟酌措辞:“宝宝,祝氏今天宣布破产了。”
祝尤颜咬虾饺的动作顿住了。
“祝宏达面临五十亿的债务追偿,还有多项商业欺诈指控,” 他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却精准地敲在祝尤颜的心上,“名下的房产、豪车全部被法院查封,连他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都被法警摘走了。”
报纸被他轻轻推到祝尤颜面前,头版头条用加粗的黑体字写着《祝氏集团资金链断裂,昔日豪门一夜崩塌》。
标题旁边配着张照片 —— 祝宏达在法院门口被记者围堵。
那个曾经永远梳着油亮发型、西装笔挺的男人,此刻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头上,眼下乌青得像被人打了一拳。
西装皱得像团咸菜,正用一个旧公文包挡着脸,袖口卷着,露出一截磨得起毛的衬里。
活像只丧家之犬。
祝尤颜僵住了。
盯着照片里的祝宏达,脑子里却闪过几天前那个电话
—— 祝宏达在电话里对她破口大骂:“祝尤颜你个白眼狼!要不是我们养你这么大,你能有今天?现在祝家落难了,你必须让祁霁野帮我们!不然我就去祁氏楼下闹,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忘恩负义!”
她当时直接挂了电话,手指却抖了很久。
不是怕,是恶心。
像吞了只苍蝇,怎么都咽不下去。
“报纸上说,他昨天在法院门口摔了一跤,” 祁霁野递过一张纸巾,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眶,黑眸暗了暗。
“肋骨骨裂,现在在医院躺着。听说住院押金都是几个记者凑的,他那些所谓的‘兄弟’,没一个肯露面。”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陌生人。
祝尤颜低头擦手,指甲无意识地抠着纸巾边缘。
一下又一下,直到把柔软的纸巾抠出个破洞。
她想起小时候,祝宏达难得带她去公园,她穿着林春雁给她买的打折裙子,不小心摔进花坛,裙子蹭破了,膝盖流了血。
他没问她疼不疼,反而当着一堆人的面甩了她一巴掌,骂她 “赔钱货”、“连件裙子都护不住”。
那时候她还傻乎乎地想,是不是自己再小心点,爸爸就会喜欢她了。
现在他自己摔了,断了肋骨,却连住院费都凑不齐。
“宝宝,” 祁霁野突然握住她微微发抖的手,“这不是我做的。祝氏是自己经营不善,资金链早就断了,我只是没出手帮他而已。”
他怕她误会,怕她觉得这一切是他在背后操作。
他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个会用权势打压别人的人,哪怕对方是祝宏达。
祝尤颜深吸一口气,牛奶的甜香混着祁霁野身上冷冽的雪松味钻入鼻腔,像一只有力的手,轻轻按住了她翻腾的心绪。
她抬起头,对上他担忧的目光,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却发现嘴角怎么都扬不起来。
“我知道。” 她的声音有点哑,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我就是…… 心里有点乱。”
不是难过,也不是同情,就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像看到一场演了二十多年的烂戏终于落幕,却不知道该鼓掌,还是该转身离开。
“宝宝。” 祁霁野突然起身,双手撑在她坐的餐椅两侧,将她圈在一个只有他气息的空间里。
雪松味瞬间将她包裹,他低头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拇指轻轻擦过她的眼角,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这是他们罪有应得。祝宏达挪用公款、欺诈合作方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们以前怎么对你的,你忘了?”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沉:“他们害你患上抑郁症,逼你去陪那些油腻的男人喝酒,把你当成攀附权贵的工具…… 这些债,就算祝氏破产一百次,都还不清。你无需替他们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