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超越物理感知的、灵魂层面的置换感尚未完全消退,莱因哈特教授的意识便被一股极具侵略性的恶臭强行拽回了“现实”。
这股恶臭已经不是寻常的腐败气息,而是亿万微生物在无尽岁月中,将有机物分解、转化、再混合着淤泥深处沉积的、来自不可名状之物的排泄物,共同酿造出的、足以侵蚀意志的地狱气息。
冰冷,且是富含有机质和地下渗水的、饱含阴气的湿冷,是第一重冲击。这股寒意无视了他那身具有一定防护功能的作战服,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穿透纤维,直刺骨髓,让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泛起一片鸡皮疙瘩。
粘腻,是紧随其后的触感。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色调灰暗得令人绝望的沼泽湿地之中。浑浊得如同劣质咖啡混合了墨汁的泥浆,已经没过了他的小腿肚。他的每一次试图移动,都像是在与一个无形的、充满恶意的巨人角力。脚底传来的触感诡异而复杂——先是表层稀烂的淤泥轻柔的包裹,随即是更深层、更具吸力的腐殖质层的顽固纠缠,最后才能感受到些许坚硬的、或许是古老树根或岩石的支撑。每一次抬脚,都会带起大量泥浆,发出“噗叽——噗叽——”的、令人牙酸的黏腻声响,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莱因哈特教授强忍着生理上的强烈不适,锐利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迅速扫视四周。视野所及,是一片扭曲、病态的光景。
无数枯死的树木,如同被某种巨大力量强行拧断、又随意插在这片泥潭中的巨怪残肢,虬结的枝干上挂满了湿漉漉的、颜色暗沉如污血的藤蔓,它们低垂着,像是给这片坟场挂上了哀悼的帷幕。灰暗的天空低垂得仿佛触手可及,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均匀的、令人窒息的铅灰色。
水面上,漂浮着各种难以辨认原貌的腐败植物残骸,间或有一些巨大的、如同濒死巨鱼吐出的气泡,缓慢地、无声地鼓起,然后在达到极限时“啵”地一声破裂,释放出更加浓烈的、混合着甲烷和硫化氢的沼气恶臭。
空气湿度饱和到了极点,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冰冷而污浊的液体,鼻腔和肺部充满了淤泥的土腥、动植物高度腐烂后的甜腻腥臭,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深渊的生物排泄物的浓烈气味。光线极其昏暗,只有远方零星飘荡的几点惨绿色磷火,如同恶魔窥视的眼眸,为这片死亡之地提供了唯一、却更添诡异的光源。
“不对劲……”莱因哈特眉头紧锁,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他第一时间尝试调动体内能量。
然而,体内一片沉寂,如同最深沉的古井,感受不到丝毫能量波动。与异兽伙伴那温暖而强大的灵魂连接,也被一层无形无质、却又坚不可摧的屏障彻底切断。一种罕见的、源自力量被剥离的空虚感,悄然掠过他的心头。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悬挂着他那柄经过特殊改造、陪伴他经历无数恶战的特制战刃,此刻却也空空如也。
死寂! 这片沼泽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绝对意义上的死寂!
除了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心脏在胸腔内沉重而缓慢的搏动声,以及泥浆因他移动而发出的细微流动声,再无任何属于生命世界的声响。没有昆虫的嗡鸣,没有蛙类的鼓噪,甚至连风拂过枯萎枝叶的声音都欠奉。这是一种被世界遗忘、被生命抛弃的终极孤独。
然而,这片死寂之下,潜藏着的是最为纯粹的恶意。
突然,左侧约五米外的水面下,一道浑浊的泥浪无声无息地掀起,没有预兆,没有水波荡漾,仿佛那片空间本身发生了扭曲!一道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极限的、如同黑色闪电般的影子,破开粘稠的泥水,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律的诡异速度,直扑莱因哈特!
那是一只外形类似蠼螋,但体型却堪比一条成年尼罗鳄的巨大虫兽!它通体覆盖着湿滑而厚重的暗绿色甲壳,甲壳表面布满了凹凸不平的瘤状结构和诡异的暗色花纹,仿佛凝结了沼泽所有的污秽与诅咒。最骇人的是它那对进化到极致的、如同两柄巨大弯曲死神镰刀般的前肢,布满了细密的、锯齿般的结构,边缘流淌着幽冷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寒芒。这对死亡镰刀撕裂空气,带着一种高频震荡引发的、直刺耳膜的尖锐嘶啸,目标明确无比地直斩向莱因哈特的腰腹!
莱因哈特教授那历经无数次生死锤炼的战斗本能,在这一刻完全压倒了因环境突变和力量丧失带来的短暂不适。他的瞳孔急剧收缩成危险的针尖状,视野中其他一切景物都瞬间模糊、虚化,只剩下那对急速放大的死亡镰刃!
没有时间思考,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他强健的腰腹核心肌肉群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带动上半身后仰,同时双脚在泥浆中猛地发力——不是向上跳跃,而是向后方进行一个幅度极大、姿态略显狼狈,却绝对有效的滑步后撤!
“嗤——!” 巨大的镰刃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几乎是贴着他作战服的前襟划过,锋利的刃风甚至将坚韧的纤维割开了一道细小的裂口,其下的皮肤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彻骨的寒意。镰刃斩入他刚才站立位置的泥浆,如同热刀切黄油般,无声地没入,只留下一道深不见底的黝黑沟壑,泥浆半晌才缓缓合拢。
避开第一击的莱因哈特,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在后撤的同时,他的双手已经如同捕食的毒蛇,闪电般探入身侧浑浊的泥浆之中。他的手指在冰冷的淤泥和腐烂根茎间快速摸索,触碰到了一截相对坚韧、笔直的硬木,以及一块边缘锋利的燧石碎片——这仿佛是这片沼泽“赐予”他唯一的武器。
没有半分犹豫,他运用记忆中的生存技巧,利用手边灌木上取下的一段不知名坚韧藤蔓,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将燧石粗糙而牢固地绑扎在硬木的一端!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当他再次抬起手臂时,手中赫然多了一柄简陋、粗糙,却散发着原始杀戮气息的短矛!
他再次左脚猛地蹬向旁边一棵枯树暴露在泥浆外的虬结根部,脚下传来坚实触感的同时,身体借助这股反作用力,向右侧急速滑步,泥浆在他脚下飞溅,如同绽开的污浊之花!
唰!第二道镰刃几乎是擦着他的后背掠过,再次落空。
而此时,那只镰螋一击落空,巨大的惯性使得它的身躯一时微微前倾,甚至有一部分扎进了泥沼里。
就是这一点破绽,被莱因哈特精准捕捉!
莱因哈特教授毫不停歇,滑步的同时,身体如同一张被拉满的强弓般极限扭转,全身的力量从脚底生根,经腰胯传导,最终灌注于手臂,再集中于那简陋的燧石矛尖!短矛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终于发起的致命吐信,精准无比地、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刺向镰螋头部那相对脆弱的、由无数六边形晶状体构成的复眼处!
噗嗤! 一声闷响,如同刺破了一个装满粘稠液体的皮囊。短矛的燧石尖端毫无阻碍地深深刺入,直至没柄!墨绿色的、散发着刺鼻腥味的汁液,如同被挤压的脓包,猛地喷溅而出,有几滴甚至溅到了莱因哈特冰冷的面颊上。
“嘶嘎——!!!” 镰螋发出一声尖锐到足以撕裂耳膜的痛苦嘶鸣,庞大的身躯疯狂地甩动起来,试图将伤害它的异物摆脱。
但莱因哈特教授高大的身躯如同钉死在泥沼中的礁石,在狂乱甩动的虫兽面前纹丝不动。他利用精妙的步伐,始终牢牢占据着镰螋攻击死角的有利位置,一手如同铁钳般死死压住它因痛苦而痉挛的身躯甲壳连接处,另一手紧握短矛,在内部猛地一搅!随后,他暴喝一声,全身肌肉贲张,强行将短矛向下、向侧面重重一划一扯!
咔嚓——嗤啦!
令人牙酸的甲壳碎裂声与肌肉纤维被强行撕裂的声音混合在一起。短矛硬生生将镰螋的半个脑袋,连同小半个身躯,一起豁开了一个巨大的、狰狞的伤口!墨绿色的汁液和破碎的内脏组织汹涌而出。
这只不可一世的沼地猎杀者,终于停止了挣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入泥沼,溅起大片污浊的水花,很快便只剩下几串绝望的气泡。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反而才刚刚开始!
噗!噗!噗!噗!
前后左右,原本平静的大片浑浊泥浆中,如同被投入了炸弹般,接连炸开数道巨大的泥浪!泥点如同暴雨般泼洒而下。四只、五只……整整六只体型略小但同样狰狞、同样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沼地镰螋”,破开泥浆的掩护,显露出它们恐怖的身形!
它们似乎拥有某种低级的群体狩猎智慧,并非盲目地一拥而上。锋利的、闪烁着幽光的镰刃从各个刁钻的角度——上段斩首、中段腰斩、下段断腿——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试图彻底封死莱因哈特教授所有可能的闪避空间!泥浆被它们沉重的身躯搅动,如同沸腾一般。
莱因哈特教授的眼神在这一刻锐利得如同极北之地的冰风,所有的杂念——对环境的厌恶、对力量丧失的不安、对未知的警惕——全部被摒弃。他的大脑如同超频运行的生物计算机,瞬间计算出最优化的行动路径。他的步伐变得极其稳健而精准,在粘稠得足以吞噬一切的泥泞中,竟能如同鬼魅般滑行、侧身、矮身、甚至偶尔短促地欺身前进。每一次移动,都如同经过最严密的计算,以毫厘之差避开致命的镰刃切割。他的动作没有任何花哨,简洁、高效,带着一种历经军旅生涯铁与火磨砺出的、融入骨髓的铁血气息。
而他手中那柄简陋的短矛,则化作了他手臂的延伸,化作了致命的毒牙。它不再仅仅是刺击的工具,时而如短棍般格挡开角度过于险恶的镰刃,时而如匕首般精准地挑刺镰螋攻击时暴露出的关节连接处,时而如同毒蜂的尾针,闪电般戳击向镰螋相对脆弱的复眼或不断开合、流淌着涎液的口器。每一次命中,都会发出沉闷的“噗噗”声,伴随着甲壳的细微碎裂和墨绿色汁液的飞溅,给这些凶猛的虫兽带来切实的伤害。
更令人惊异的是,在他如此高速、极限的移动和反击过程中,他挥动短矛的动作轨迹,竟能在周围昏暗的光线下,带起一串串奇异的、如同水波般荡漾流动的残影!
这绝非能量外放或任何超自然能力的展现,而是某种将人体潜能挖掘到极致、糅合了物理学、光学乃至心理学的高深战斗技巧!
他精确地利用了沼泽环境中弥漫的水汽对光线的折射效应,结合自身肌肉极限运动时在视网膜上留下的视觉残留,甚至可能融入了一丝微弱却直接作用于低级生物神经索的精神暗示!
这些虚实交错的残影,在镰螋那结构相对简单、主要依赖动态视觉的复眼中,制造出了多个真假难辨的“莱因哈特”虚影,或者巧妙地掩盖了他真正的攻击意图和轨迹。这使得镰螋们那足以开碑裂石的致命镰刃攻击,屡屡落在空处,或者与同伴的攻击相互干扰,反而被那神出鬼没、如同来自幽冥的简陋短矛,一次次精准而冷酷地命中要害。
战斗已然险象环生,泥浆如同被犁过般翻腾飞溅,虫兽的嘶鸣与镰刃破空的尖啸交织成一首死亡的协奏曲。莱因哈特如同在万丈深渊之上的刀尖跳舞,凭借登峰造极的战斗技艺、对恶劣环境的极致利用以及对对手生物弱点的精准把握,在这数只沼地镰螋的疯狂围攻下,不仅奇迹般地稳住了局面,甚至开始如同最老练的猎人般,逐步瓦解它们的攻势,进行有限而高效的反击。在这片被死亡与腐朽笼罩的沼泽中,一场关乎生存的、技巧与诡诈的无声对决,正以最原始、最残酷的方式,激烈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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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与沼泽的有机腐臭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人窒息的恶臭,粗暴地灌入了堂雨晴的呼吸道。那是浓烈到化不开的、混合了劣质机油、氧化铁锈、以及某种电路板烧焦后产生的刺鼻化学气味的复合体。她被呛得连连咳嗽,纤弱的身躯微微颤抖,艰难地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她和叔叔堂正青,正站在一片无比广阔、如同巨兽残骸内部的废弃厂房之中。
这里的一切,都散发着工业文明死亡后的苍凉与沉重。高耸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支架,如同史前泰坦巨兽的森白骨架,扭曲地伸向昏暗的苍穹,支撑着那残破不堪、布满了破洞的穹顶,仿佛随时都会在岁月的重压下彻底坍塌。无数断裂的传送带,如同被抽去脊梁的死蛇,无力地垂落下来,在一些地方堆积成诡异的黑色丘陵。巨大如房屋的锈蚀齿轮、断裂的机械臂、以及各种辨认不出原貌的金属残骸,散落得到处都是,构成了一座冰冷、复杂而压抑的钢铁迷宫。
惨白的光线,从破损顶棚的缝隙间无力地透射下来,形成一道道清晰可见的、充满了浮尘的光柱,如同舞台的聚光灯,却只照亮了这片死寂废墟的局部,反而让阴影处的黑暗显得更加深邃和不可测。空气冰冷而干燥,带着金属特有的腥甜气息,每一次呼吸,都感觉有微小的金属碎屑刮擦着喉咙。
“叔叔……”堂雨晴下意识地靠近身边那个如山岳般沉稳的身影,刚想开口询问这诡异的情况,一阵极其刺耳、仿佛能直接刮擦灵魂的噪音,便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的钢铁废墟深处轰然响起!
嘎吱——!嘎吱——!咔嚓!
那是沉重的金属被强行扭曲、摩擦、以及被某种坚硬之物啃噬、咀嚼的混合声响!声音由远及近,迅速变得宏大,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厂房空间!
紧接着,在那些堆积如山的金属废料后面、在断裂的、如同巨蟒尸骸般的粗大管道深处、在扭曲钢架形成的阴暗缝隙之中,涌出了大量令人头皮发麻、脊背发凉的虫子!
它们体型壮硕如成年的山羊,通体覆盖着厚重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漆黑甲壳,看上去仿佛披挂了中世纪骑士的重型板甲,又像是微型的主战坦克,充满了力量感与防御力。然而,最恐怖、最违背生物常理的是它们的头部——那巨大的口器并非普通虫类的咀嚼式或刺吸式,而是进化成了数枚正在高速旋转的、布满了螺旋状利齿的巨型钻头!正是这些疯狂转动的钻头,在啃噬脚下废弃金属时,发出了那令人牙酸脑胀的刺耳噪音——
食铁天牛!
它们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吞噬文明本身!
此刻,这些钢铁吞噬者显然是发现了新的、更具“活性”的猎物。
它们那简单的复眼中,闪烁起贪婪而嗜血的猩红色光芒,如同黑暗中点燃的无数盏微型红灯。沉重的、覆盖着金属甲壳的身躯,碾过地面散落的螺丝、齿轮和金属碎片,发出“轰隆、轰隆”的沉闷声响,如同决堤的黑色钢铁洪流,朝着堂氏叔女二人发起了狂暴的冲锋!
它们头部的钻头旋转得更加疯狂,发出了撕裂空气的尖锐呼啸,所过之处,连旁边散落的、厚度可观的钢板,都能被轻易地钻透、撕裂,碎屑纷飞。
堂正青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同万年寒冰,锐利而冷静。几乎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本能,他脚步一错,身形如同鬼魅般微微一侧,再次用自己不算特别宽阔、却无比坚实的背影,将堂雨晴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身后。他所选择的位置,恰好是一台巨大、锈死不知多少年月的冲压机床残骸形成的相对死角,至少能避免来自后方和侧翼的突袭。
“待着别动!”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金石交击般的坚定与命令口吻。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没有任何多余的安慰,只有最直接的庇护。
同时,他右手虚空一握!动作流畅而自然,仿佛只是从空气中抽取了一件本就属于他的东西。
嗡——!
一股无形却凌厉至极的意志波动,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甚至让附近空气中的浮尘都为之一荡!下一刻,一柄样式古朴、剑身修长笔直、闪烁着秋水般冷冽寒光的长剑,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剑身由高度凝聚、近乎实质化的精神力具现而成,剑格处有简洁的云纹装饰,通体散发着一种斩断一切、锋锐无匹的意念气息。
面对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的钢铁虫潮,堂正青非但没有后退半步,反而主动迎了上去!
他身形如风,动若脱兔!那柄精神长剑在他手中,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与灵魂,直接化作了一条游走于钢铁丛林中的银色蛟龙!
叮!叮!叮!当!当!当!
清脆而密集如同雨打芭蕉、却又带着金属厚重质感的交鸣声,瞬间在空旷的厂房内炸响,连绵不绝!
剑光如同泼洒的水银般无孔不入,又如同编织成了一张致命而华丽的光网。
堂正青的剑术,显然早已超越了单纯技巧的范畴,精妙绝伦,兼具雷霆般的力量与流光般的速度,更蕴含着一种独特的、暗合天地至理的轨迹与韵律。
他深知这些食铁天牛正面甲壳的防御力极其惊人,绝不与它们硬碰硬。他的剑,如同最高明的外科医生手中的手术刀,剑尖总是精准无比地从食铁天牛关节连接的细微缝隙处划过、从它们那高速旋转的口器钻头与头部连接的轴承弱点处点入、或者如同蜻蜓点水般刺向它们那相对脆弱的复眼!
每一次剑尖与虫躯的接触,都伴随着耀眼的火星迸射而出,如同黑暗中绽放的微小焰火!
被刺中数处关节缝隙的食铁天牛,动作瞬间变得僵硬、迟滞,随即失衡翻滚在地,六足疯狂划动却难以迅速起身;被点中口器钻头轴承的食铁天牛,则像是突然卡壳的机器,猛地停在原地,头部疯狂却无序地摆动,发出更加刺耳、混乱的摩擦声;而被刺中复眼的食铁天牛,则发出痛苦而愤怒的嘶鸣,庞大的身躯失去方向感,栽倒在地,痛苦地翻滚,撞得周围的金属残骸哐当作响。
堂正青的身影,在这片钢铁丛林与狂暴虫群之间穿梭游斗,他的步伐灵动而飘逸,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以毫厘之差避开食铁天牛沉重的冲撞和那足以将人体瞬间撕裂的致命钻击。
他时而借力打力,利用剑身的引导,将一只食铁天牛的冲势引向另一只,让它们如同保龄球瓶般互相碰撞、人仰马翻;时而利用复杂的地形,在巨大的机械残骸间轻盈地跳跃、腾挪,将原本密集的虫群巧妙地分割开来,或者引导它们自行撞上那些尖锐的、锈蚀的金属凸起,上演一幕幕“自寻死路”的戏码。
剑光闪烁不定,如同拥有生命的银色丝线,编织成了一张覆盖战场的死亡之网,将食铁天牛那凶猛而混乱的攻势一一化解、拆散、甚至反过来利用。他竟是以一人一剑之力,硬生生在这足以碾碎钢铁的虫群洪流中,斗了个旗鼓相当,甚至隐隐占据了上风!
被牢牢护在机械残骸死角里的堂雨晴,双手紧紧捂住嘴巴,一双美眸死死盯着在虫群中险象环生、却又如同磐石般稳固的叔叔,眼中充满了几乎要溢出的焦急、担忧以及深深的无助。她能清晰地看到那高速旋转的钻头擦着叔叔的衣角掠过,能听到那沉重的甲壳撞击在叔叔格挡的剑身上发出的闷响。
她几次咬紧牙关,想要调动自己体内那并不算强大的、属于她自己的精神力,哪怕只能干扰一下那些虫子也好。然而,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叔叔在战斗的同时,依旧刻意散发出的那股柔和却坚韧的神奇精神禁锢力场,如同一个无形的保护罩,将她与外界的所有危险都隔绝开来。这力场是为了保护她,此刻却成了她无力感的来源。她只能死死地咬着下唇,直到舌尖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无力地看着这场为了保护她而进行的、孤独而华丽的剑舞。
压抑、冰冷、精妙绝伦的个体技艺与狂暴、野蛮的钢铁洪流之间的对抗,以及被保护者那揪心的、深不见底的无力感,如同浓稠的油彩,弥漫在这片象征着文明死亡的钢铁废墟之中,构成一幅充满了矛盾与张力的残酷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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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
如同无数冤魂在耳边凄厉哭嚎的狂暴海风,裹挟着咸腥冰冷的水汽和浓烈的、仿佛堆积了无数年的腐烂海藻气味,如同沉重的鞭子,狠狠地抽打在尼古拉斯教授的脸上、身上。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推得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当他惊恐万状地稳住身形,环顾四周时,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一片狂风呼啸、色调压抑得令人绝望的黑色海滩上!
天空是低沉得仿佛要坍塌下来的铅灰色,浓重的乌云如同肮脏的棉絮,翻滚着,挤压着,看不到一丝阳光的痕迹。墨黑色的海浪,则像是被囚禁了万年的愤怒巨人,一次又一次地、用尽全身力气,咆哮着狠狠拍打在岸边那些嶙峋、尖锐、如同怪兽利齿般的礁石上,发出震耳欲聋、连内脏都随之震颤的轰鸣!溅起的浪花,是那种病态的、毫无生气的惨白色,带着更加浓郁的腥臭泡沫,劈头盖脸地砸向海滩。
脚下,是冰冷而潮湿的黑色沙地。沙粒细腻,却带着一种不祥的吸附力,踩上去深一脚浅一脚,每一步都异常费力,仿佛这片黑沙之下,隐藏着无数试图将人拖入深渊的鬼手。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涩,以及某种深海生物尸体高度腐烂后特有的、甜腻而令人作呕的恶臭,这气味无孔不入,甚至盖过了海风的腥咸。
“探测仪呢?我的多功能枪呢?精神增幅器呢?!” 尼古拉斯教授手忙脚乱地、带着近乎癫狂的焦急,摸索着自己那件高级战术腰带的每一个口袋、每一个卡扣,又反复拍打着自己衣物的其他口袋。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口袋布料的触感——空空如也!所有他依赖的、代表着现代科技与个人力量的装备,全部不翼而飞!
他不死心,又尝试集中精神,调动任何存在的能量,或者发动最基础的防护罩……然而,体内空空荡荡,识海一片死寂,仿佛他从来就是一个未曾接触过超自然力量的、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前所未有的、几乎将灵魂都冻结的脆弱感,如同冰水般瞬间淹没了他。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鳞片的鱼,暴露在充满敌意的天地之间,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嘚嘚作响。
就在他因极致的恐惧而六神无主、大脑一片空白之际——
噗!噗!噗!
他脚边不远处,那潮湿的黑色沙滩表面,毫无征兆地拱起了三个拳头大小的沙包。
沙包移动的速度极快,并且呈现出一种毫无规律的、之字形的轨迹,如同水下有着某种迅捷而邪恶的生物,正借助沙层的掩护,向他飞速逼近。
“什……什么东西?!滚开!别过来!” 尼古拉斯吓得魂飞魄散,原本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发出一声变调的尖叫,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后退去,湿滑的黑沙让他步履蹒跚,好几次都差点因为失去平衡而摔倒在地。
下一秒!
哗啦——!
三团黑沙猛地炸开!沙粒如同子弹般向四周激射!三只外壳粗糙得如同历经风霜的岩石、颜色呈现晦暗深褐色的巨大甲虫,破沙而出!它们的体型约有家猫大小,头部没有明显的复眼结构,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占据了整个面部绝大部分的、布满了长刀般森白利齿的狰狞口器——
长牙土鳖!
它们是潜伏在黑暗与沙土中的刺客!
它们似乎能精准地感知到地面最细微的震动,钻出沙地后,那令人望而生畏的、不断开合的口器,立刻对准了尼古拉斯踉跄后退的脚踝,如同三台小型的、高效率的打桩机,猛地啄击过来!速度之快,只能看到三道模糊的阴影!
“哇啊啊啊——!救命!!” 尼古拉斯教授发出了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所有学者的风度、教授的矜持、平日里的冷静自持,在这一刻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求生的本能,那最原始、最卑微的渴望,压倒了一切!他再也顾不得形象,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地向着旁边不远处一块巨大的、布满藤壶和湿滑苔藓的礁石逃去。
噗嗤!噗嗤! 长刀状的口器狠狠啄在他刚才站立以及后退路径上的沙地里,发出了令人心悸的闷响,黑色的沙石四处飞溅,留下了几个深坑。
尼古拉斯手脚并用地爬上那块相对高大的礁石,冰冷的触感和粗糙的表面磨破了他的手掌和膝盖,但他此刻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他惊魂未定地回头望去,只见那三只长牙土鳖在一击落空后,并没有继续在地面上追击,而是动作整齐划一地、如同收到了统一的指令,再次头部朝下,如同潜水般,迅速地钻入了黑色的沙地之中,只留下三个快速移动着的、向他所在礁石急速冲来的沙丘。
它们显然精通遁地偷袭的战术,绝不会暴露在开阔地带与“猎物”周旋。
“救命!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尼古拉斯瘫坐在礁石顶上,双手死死抓住身边冰冷的岩石凸起,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他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除了发出绝望而无助的尖叫,以及用惊恐万状的目光追踪着沙地下那三个致命的“潜行者”之外,他再也做不出任何有效的应对。在这片狂暴的黑沙绝境中,他仿佛成了一只被困在暴风雨中的、只能瑟瑟发抖等待命运裁决的鹌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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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德尔教授的意识,是从一种绝对的、令人心慌的静谧中逐渐苏醒的。他茫然地站在原地,举目四望,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广袤无垠、仿佛延伸至世界尽头的奇异草原。
草长得极高,茂密而坚韧,几乎没过了他的腰部。草叶并非寻常的绿色,而是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仿佛内部自带光源的淡紫色微光。无数这样的发光草叶,在一种不存在源头的微风中,如同拥有生命般,同步地、缓慢地摇曳着,形成了一片起伏的、散发着梦幻般紫光的海洋。天空,则是与之呼应的、深邃而诡异的紫罗兰色,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云彩,甚至没有任何可以辨识的天体,只有一片均匀的、仿佛永恒不变的紫色天幕。
安静!太安静了!连一丝风声都听不到,仿佛声音这个概念,在这里被某种规则彻底抹去了。这种绝对的静默,比任何噪音都更能压迫人的神经,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范德尔的心脏,并不断收紧。
“我的……机械臂……” 范德尔下意识地想活动一下自己的左手,那是他经过高度改造、蕴含着强大力量与科技的义肢。然而,神经信号发出,反馈回来的却是一种陌生的、属于原生肉体的触感。他惊愕地低头,发现自己左臂竟是一条完好无损的、属于他年轻时代记忆中的、血肉构成的左臂!
那条强大的机械臂,连同其存在的“概念”本身,在这个诡异的紫色空间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紧接着尝试在心中呼唤与自己缔结契约的异兽伙伴,或者调动任何可能存在的特殊能力……然而,所有的尝试都如同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应。力量被剥夺的空虚感,与环境带来的诡异感交织在一起,化作了近乎实质的恐惧,牢牢攫住了他。
嗡——!!!
毫无征兆地!一阵极其尖锐、高频到了极点的嗡鸣声,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骤然刺入了他的耳膜,并直接作用在他最敏感的脑神经之上!范德尔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剧痛伴随着强烈的眩晕感、恶心感瞬间海啸般袭来!他眼前猛地一黑,无数金色的光斑和扭曲的线条在视野中疯狂闪烁、跳跃,耳膜刺痛得仿佛下一刻就要迸出鲜血。
“呃啊啊——!”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双手死死地捂住耳朵,但这种方式对于这种直接作用于颅内神经的音波攻击,几乎毫无效果!他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几步,腰部撞在坚韧的紫色草茎上,传来一阵钝痛。
更可怕的是,随着这致命嗡鸣声的响起,周围原本只是缓慢摇曳的紫色长草,开始如同被狂风席卷般,剧烈而无规律地疯狂摇摆起来!数道半透明的、仿佛是由扭曲的光线和不稳定水汽共同构成的、形态不断微微变幻的身影,在他前方不远处的茂密草丛中,以一种飘忽不定的、如同瞬移般的高速,穿梭跳跃而来!它们的轮廓大致类似放大了数十倍的、后肢极其发达的蟋蟀,但身体边缘模糊不清,仿佛随时都能彻底融入周围那片紫色的光晕环境之中——
恶影蟋蟀!
它们是依靠自身发出的特殊音波和感知震动来“视物”的猎手,同时,它们也是制造致命音波攻击的源头!
咻!咻!
无形的、凝练如实质的音波冲击束,如同隐形的重锤,再次从不同的角度,擦着范德尔的头部和胸口掠过。
虽然没有被直接命中,但那高速震荡的空气余波,依旧让他感觉内脏翻江倒海,大脑像是被放在筛子里剧烈摇晃,一口腥甜无法抑制地涌上喉咙,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边缘已经开始出现模糊的迹象,几乎要站立不稳,当场昏厥过去。
“在哪?它们到底在哪?!” 范德尔强忍着剧烈的头痛和眩晕,惊恐地瞪大双眼,眼球布满了血丝,拼命地试图捕捉那些无形敌人的踪迹。然而,那些幻影蟋蟀就如同它们的名字,是真正的光影幽灵,在剧烈摇曳的、散发着干扰性紫光的草丛中忽隐忽现,速度又快得惊人,以他普通人类的动态视觉,根本无法锁定任何确切的目标。他只能凭借音波袭来的大致方向,以及身体对危险的本能感知,跌跌撞撞地、毫无章法地在过腰的草丛中盲目奔逃,像一只被无形猎手追逐的、惊慌失措的草食动物。
噗通! 他被脚下纠缠在一起的、坚韧的紫色草茎绊倒,狼狈地重重摔在散发着微光的草地上。刚想挣扎着爬起,又是一道更强的、几乎凝成束状的音波冲击,从侧面几乎是贴着他的腰际擦过。
“哇!” 他再也忍不住,张口喷出了一小股鲜红的血液,血液溅落在发光的紫草上,显得格外刺目。耳鸣声尖锐得仿佛要撕裂他的灵魂,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视野剧烈地晃动、扭曲,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然而,求生的本能,依旧驱使着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脚并用地从草地上爬起,继续这场绝望的、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奔逃。面对这群几乎无形无质、攻击方式又如此诡异的敌人,除了被动地承受伤害和绝望奔逃,他似乎再也找不到第二条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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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的寒风,如同无数把冰冷的锉刀,裹挟着细碎而坚硬的冰晶,无情地刮过萨克教授粗糙的脸庞。他猛地打了一个剧烈的寒颤,仿佛连血液都要被瞬间冻结,这才极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下意识地爆出了一句粗口。
“操!这他妈什么鬼地方?!”
他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一座寒风凛冽、放眼望去只有一片死寂银白的雪山之巅!
脚下是不知道积累了多少万年的深厚积雪,踩上去发出“嘎吱”的声响,冰冷的感觉透过靴底迅速蔓延上来。四周是陡峭得如同刀劈斧削般的冰壁,反射着天空中那不知来源的、惨白而缺乏温度的天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无数巨大的、如同钟乳石般的冰棱,倒挂在悬崖边缘和冰壁之上,仿佛随时都会断裂,化作夺命的利刃。
空气冰冷得超出了常理,每一次呼吸,都感觉像是吸入了无数细小的冰针,从鼻腔一直刺痛到肺腑深处,呼出的气息甚至在离开口腔的瞬间,就凝结成了白色的冰雾粉末。狂风在峰峦间穿梭,卷起地面上的雪沫,发出如同万鬼同哭的“呜呜”呼啸声。视野所及,除了令人绝望的、单调的银白,还是银白。
“嘶……冻死老子了!这破地方比虫巢最阴冷的孵化室还要坑爹一百倍!” 萨克教授抱着胳膊,像个孩子一样在原地不停地跺脚、跳动着,试图产生一丝可怜的热量,嘴里骂骂咧咧,丝毫没有学者应有的风度。他习惯性地尝试调动体内那狂暴而灼热的力量,或者披上他那标志性的、威力巨大的爆烈武装……然而,体内一片沉寂,熟悉的灼热感消失无踪,仿佛那一切只是他的一场幻梦。
“搞什么?连老子的大炸弹都给没收了?!这还玩个屁!” 他烦躁地一甩头,浓密的眉毛和胡须上已经结了一层白霜。这时,他才注意到身边那个仿佛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身影,“嗯?老艾?你他妈也在这儿啊……你那边怎么样?感觉如何?”
艾尔维斯教授只是静静地站着,身上那件单薄的长袍在寒风中微微飘动,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丝毫寒冷,脸上依旧是一片古井无波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探究的好奇,目光缓缓扫过这片冰雪绝域,仿佛在欣赏某种难得一见的自然奇观。
就在这时,一阵密集的、如同无数冰雹在不断敲击光滑冰面的“咔嚓!咔嚓!”声,夹杂在风啸中,从他们四周的冰壁裂缝里、从覆盖着厚厚积雪的陡峭山坡上,由远及近,迅速变得清晰、响亮起来!
只见周围,如同打开了某种冰封的魔盒,涌出了大量通体呈现冰蓝色、晶莹剔透、仿佛完全由万年寒冰雕琢而成的奇形虫子!它们的体型约有半人高,类似放大了的蝼蛄,厚重的甲壳上覆盖着一根根尖锐的、如同长矛般的冰刺,闪烁着危险的寒光。它们不断开合的口器中,并非涎液,而是喷吐着肉眼可见的、白色的急冻寒气,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似乎要被冻结——
冰刺蝼蛄!
它们是凛冬的化身,是移动的冰川!
这群冰蓝色的虫群,如同决堤的潮水,密密麻麻,发出一种如同冰块摩擦的、令人牙酸的嘶鸣声,朝着站在峰顶相对平坦处的两人汹涌扑来!更有一部分蝼蛄,在冲锋的同时,尾部向前翘起,猛地收缩,随即弹射出一道道包裹着浓郁寒气的、尖锐如箭矢般的冰刺,如同疾风骤雨般,向着两人覆盖射击而来。
“妈的!虫子、虫子、又是虫子!没完没了了是吧!还能不能让人消停会儿了!” 萨克教授看着这铺天盖地、如同蓝色死亡浪潮般涌来的虫群,非但没有流露出丝毫惊慌恐惧,反而双手叉腰,脸上露出了极其不耐烦的、仿佛被打扰了清梦的暴躁表情。
他转头看向身边依旧一脸平静、仿佛眼前不是虫潮而是艺术展览的艾尔维斯教授,居然毫无紧张感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用力揉了揉冻得发红的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啧,老艾,你看这事儿闹的……这点小场面,我看就交给你热热身了啊?活动活动筋骨,驱驱寒?我老人家可是冻得够呛,骨头缝都在抗议,先歇会儿,给你摇旗呐喊!”
说完,他真就毫不客气地往后挪了几步,在一处相对背风、头顶还有块岩石凸起能挡掉点落雪的岩石后面,抱着胳膊,蜷缩起他那壮硕的身躯,嘴里还嘟嘟囔囔地抱怨着这见鬼的天气,一副标准的、准备隔岸观火的看戏架势。仿佛眼前那足以将一支小型军队瞬间淹没、冻结、撕碎的冰刺蝼蛄大军,只是一群烦人的苍蝇。
而艾尔维斯教授,对萨克教授的抱怨甩锅,对眼前汹涌而来的、散发着致命寒气的冰蓝色虫潮,甚至对那呼啸破空而来的密集冰刺,都完全视若无睹。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种纯粹的、研究者般的观察欲。他慢条斯理地、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般,从自己那件看似普通、却似乎能无视这极端严寒的长袍内侧,掏出了他那本几乎从不离身的、封面是某种未知皮革制成的厚实速写本,以及一支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炭笔。
他平静地翻开本子,目光淡然地投向那些已经冲近到数十米内、狰狞口器和尖锐冰刺都清晰可见的蝼蛄群,仿佛它们不是携带着死亡而来的威胁,而是一群姿态独特、亟待被记录下来的、罕见的自然造物模特。
下一秒,他手中的炭笔动了。笔尖在粗糙的纸面上,以一种超越了常人视觉捕捉极限的速度,快速而精准地划过!
线条流畅而肯定,没有丝毫的犹豫或修改。
他却不是一只一只地描绘,而是如同打印机般,秒速间便连续勾勒出前方数只、乃至一小群蝼蛄的轮廓、姿态,以及它们身边空气中那不断凝结、飞射的冰刺轨迹,甚至还包括了它们旁边光线折射产生的、古怪而扭曲的景象。
随后,奇妙到近乎荒诞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