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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绝壁义庄

时值大明中叶,天下承平已久,然边陲之地,仍时有诡异之事发生。南疆,十万大山连绵起伏,瘴气弥漫,林海深处,人迹罕至。官道蜿蜒,连接着散落的村寨与州府。就在这条官道旁,临近一处名为“断龙崖”的险峻所在,有一座孤零零的义庄。

义庄不大,青砖灰瓦,几根歪斜的木柱支撑着破旧的屋顶,院墙早已残破,几处豁口被枯藤缠绕,更显荒凉。这里本是收殓无名尸骨、暂放客死异乡之人遗体的地方,平日里除了偶尔路过的樵夫、猎户会匆匆一瞥,几乎无人踏足。

今日的义庄,却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死寂。不仅是因为那轮惨白的残月高悬于墨色山峦之上,投下诡谲的光影,更因为义庄正屋里,那具新送来的尸体。

负责看守义庄的,是一个名叫老王的驼背老头,他在这个位置上干了快二十年,早已习惯了与腐朽和死亡为伴。但今晚,他却感到一种源自心底的寒意,比这深秋的夜风更刺骨。

新送来的尸体是在傍晚时分由两名衙役和几个胆大的脚夫送来的。死者是一名年轻的货郎,据说在断龙崖附近离奇失踪,数日后被人发现滚落在一处隐蔽的山涧旁,浑身是伤,死状可怖。县太爷验过尸,排除了他杀,但也查不出确切死因,只当是意外坠崖,便下令将尸体暂存于这最近的义庄,待家属认领或择日掩埋。

老王佝偻着腰,借着屋内昏暗的油灯光芒,打量着那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他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泥土和某种难以言喻腥甜的气味,这气味让他有些反胃。按理说,人死之后,血气消散,气味会逐渐变得沉闷,但这具尸体的味道,却仿佛带着某种…活性。

“唉,又一个苦命人。”老王喃喃自语,拿起破旧的扫帚,象征性地扫了扫地面上的灰尘。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尸体的手——那只露在白布外的手,手指微微蜷曲着,指甲缝里似乎嵌着些黑色的泥垢,指尖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紫色,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捏过。

老王皱了皱眉,心里泛起嘀咕。他干这行久了,见过各种各样的尸体,但像这般死状诡异、又带着几分…奇异感的,却不多见。

后半夜,风声渐起,呜呜咽咽地吹过义庄破旧的窗棂,像是无数冤魂在低语。老王裹紧了身上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棉袄,靠着墙角打起了瞌睡。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听到了一些声音。

不是风声,不是虫鸣。

是…咀嚼声?

声音很轻,很细微,像是有人在啃食什么坚硬的东西,断断续续,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摩擦感。声音似乎就来自那具停放在屋子中央的尸体旁边。

老王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开,睡意全无。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声音还在继续,时有时无。他悄悄站起身,挪动着僵硬的双腿,一点一点地靠近那具尸体。油灯的火苗在他晃动的身影下摇曳不定,将墙壁上的影子拉扯得如同张牙舞爪的鬼怪。

他距离尸体越来越近,那咀嚼声也越来越清晰。他甚至能闻到一股更浓烈的腥甜气味,比之前更加刺鼻,还夹杂着一丝…腐败的气息?可是,这尸体明明刚送来不久,不应该这么快就腐败……

老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用颤抖的手,慢慢地掀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月光和油灯的光线同时照亮了尸体。

老王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差点瘫倒在地。

只见那具年轻货郎的尸体,此刻竟然是趴着的!他的身体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蜷缩着,脖子几乎拧成了一百八十度,脸深深地埋在泥土和草屑之中。而他身下的地面,以及他裸露的后颈和部分手臂皮肤上,竟然有……被啃噬过的痕迹!

那些痕迹深浅不一,边缘皮肉外翻,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而刚才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似乎就是从他身体下方传来的!

更让老王魂飞魄散的是,当他看清尸体的脸时,发现死者的眼睛竟然是睁开的!空洞的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两个黑漆漆的窟窿,正直勾勾地“望”着他!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义庄的死寂,老王连滚带爬地向门口扑去,却被脚下一个不明物体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他顾不上疼痛,手脚并用地向院外爬去,只想离这恐怖的地方越远越好。

就在他即将爬出院门豁口的时候,他感觉身后那股令人窒息的寒意骤然加重。他不敢回头,拼命地往前挪动。

突然,他感觉一只冰冷、僵硬,却带着奇异力量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老王惊恐地回头,只见原本趴在地上的尸体,不知何时已经半跪了起来!它的头颅诡异地转动着,发出“咔咔”的骨骼摩擦声,那双黑洞洞的眼眶转向了他,嘴巴咧开一个不成比例的弧度,露出参差不齐、沾满暗红色物质的牙齿。

尸体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那只抓住老王脚踝的手,指甲变得又长又黑,闪着幽光,正用力地将他往回拖!

“救命啊!有鬼啊!”老王绝望地呼喊着,另一只脚胡乱地蹬踹着地面,试图挣脱。但那尸体的力量大得惊人,冰冷的触感透过破旧的鞋子传来,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冻结。

老王的挣扎越来越微弱,意识也开始模糊。他仿佛看到尸体背后,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穿着奇怪服饰的影子,散发着浓郁的黑气。他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尸体身上散发出来,要将他也变成同样的东西……

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呼喝声由远及近传来!

“什么人!放开他!”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几支燃烧的火把亮起,驱散了部分黑暗。几个身着皂隶服饰、手持刀棍的公差冲了进来,为首一人身材魁梧,面容刚毅,手中提着一柄铁尺。

看到公差的出现,那正奋力拖拽老王的尸体动作猛地一顿,随即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松开了老王,重新倒在地上,但身体仍在微微抽搐着。

老王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到那为首公差脚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鬼…鬼啊!尸体…尸体活了!”

那公差皱着眉头,警惕地看着地上那具诡异的尸体,又看了看吓破了胆的老王,沉声道:“怎么回事?”

第二章 怪案初现

来者正是负责南疆一带治安的捕快头领,姓陈,名忠,人称陈捕头。他为人正直,办案经验丰富,手下也尽是些精干之辈。今夜本是轮休,但他接到县衙差役飞报,说断龙崖下又发现一具无名男尸,疑点颇多,便立刻带人赶来,打算亲自查验一番,顺便看看义庄是否稳妥。没想到刚到义庄门口,就听到了老王的呼救。

陈捕头一边安抚着瑟瑟发抖的老王,让他先去一旁休息,一边指挥手下举着火把围住尸体,防止它再次异动。他本人则手持佩刀,小心翼翼地靠近。

借着火光,陈捕头也看清了尸体的惨状。死状之诡异,远超他的预料。尸体表面并没有大面积的腐烂,但后颈和手臂有大片被啃噬的痕迹,伤口触目惊心。更奇怪的是尸体的姿势和僵硬程度——它并非完全的僵硬,而是呈现出一种…介于活人与死物之间的怪异状态。尤其是那双眼睛,空洞无神,却仿佛蕴含着某种邪恶的意志。

“将尸体翻转过来。”陈捕头命令道。

两名胆大的衙役互相看了一眼,壮着胆子,用刀鞘小心地撬动尸体的肩膀和腰部。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尸体被艰难地翻了过来。

当众人看到尸体的正面时,又是一阵惊呼。

死者的胸膛到腹部,竟然也出现了大片被啃噬的痕迹,甚至露出了部分内脏!但奇怪的是,并没有苍蝇聚集,也没有明显的恶臭,反而是一种…干燥的、带着金属锈味的腥气。而且,那些伤口边缘似乎还残留着一些…黑色的、如同粉末般的东西?

陈捕头蹲下身,仔细检查。他用佩刀拨开死者沾满污秽的头发,发现死者的额头上有一个奇怪的印记,像是某种符号,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画成,已经有些模糊不清。

“这是……”陈捕头皱紧了眉头,他从未见过这种符号。

“陈捕头,这尸体…恐怕是……”一名年纪稍长的衙役低声道,“怕是中了邪术,变成了…肉尸!”

“肉尸?”陈捕头抬头看向他。

“是啊,”那衙役脸色发白,“就是…就是那种被邪祟操控,死了之后还能活动的尸体。以前听老人说过,山里的某些邪教妖人会用秘法炼制这种东西。”

陈捕头心中一凛。关于“肉尸”的传说,他也略有耳闻,大多存在于乡野怪谈之中,正史野史偶有零星记载,但大都语焉不详,且多为耸人听闻。他身为朝廷捕快,向来不信鬼神之说,更相信人定胜天,律法无情。可眼前这具尸体,以及老王的遭遇,还有那诡异的伤口和符号,都在告诉他,这绝非寻常的命案。

“先将尸体重新放好,用草席盖住。”陈捕头沉声道,“老王,你再仔细说说,从接收尸体到刚才发生的事情,经过如何?”

老王惊魂未定,喝了口水,断断续续地讲述了经过,着重强调了那诡异的咀嚼声、尸体诡异的姿势和眼神,以及最后抓住他脚踝的力量。

陈捕头听完,眉头锁得更紧。尸体自己移动姿势,死后力量未失,眼睛异常,还有那奇怪的啃噬痕迹……这一切都指向了某种超乎常理的存在。但他毕竟是捕快,职责是追寻真相,缉拿真凶,而非探寻虚无缥缈的鬼怪。

“县衙那边怎么说?死者的身份查到了吗?”陈捕头问道。

“回陈捕头,县太爷验尸后,只说死因不明,暂时定性为意外坠崖。至于身份,”老王摇摇头,“那货郎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县太爷发了告示,至今无人认领。对了,陈捕头,那货郎的尸体送来时,好像……好像有个小陶瓶,放在他怀里,后来被县衙的仵作拿走了,说是要化验。”

“陶瓶?”陈捕头心中一动,“什么样的陶瓶?”

“很小,黑乎乎的,像是陶土烧制的,上面好像还有些红色的纹路。”老王努力回忆着。

陈捕头点了点头,对身边的衙役吩咐道:“你去县衙,找到负责验尸的仵作刘师傅,问问他那陶瓶现在何处,务必小心取来给我。记住,不要声张。”

“是!”衙役领命而去。

陈捕头又看向地上的尸体,沉思片刻,对众人道:“今晚之事,暂时不要外传。老王,你今晚受惊了,就在义庄旁边的耳房歇息吧,我让兄弟们守着。”

安排好一切,陈捕头独自站在院子里,望着阴沉的夜空和远处黑黢黢的断龙崖轮廓,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这具“肉尸”的出现,是否意味着更大的阴谋正在酝酿?那个额头的符号,又代表着什么?

他隐隐觉得,这起看似离奇的“肉尸”案,或许与近年来流传于南疆一带的一些邪教传闻有关。据说,有一个名为“阴山教”的神秘组织,在暗中活动,行事诡秘,手段残忍,其信徒似乎修炼着某种旁门左道,能够驱使鬼魅,操控尸体。

难道,这具尸体,就是阴山教的手段?而那个陶瓶,又和他们的邪术有关?

陈捕头决定,明早天一亮,就必须亲自去县衙一趟,查看那个陶瓶,同时,也要再去一趟断龙崖,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线索。这次,恐怕要动真格的了。

夜色愈发深沉,义庄周围的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风声中,似乎还残留着那若有若无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第三章 阴山邪术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陈捕头便带着两名精干的衙役,赶往县城。县衙的仵作房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福尔马林和草药混合的气味。

刘仵作是个五十多岁的瘦高老头,面色微黄,眼神却十分锐利,手指常年接触尸体,指节粗大,带着一股淡淡的尸气。他正在收拾器具,看到陈捕头进来,有些意外,但还是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陈捕头?这么早?可是那义庄的‘肉尸’出了什么事?”刘仵作显然也听说了昨晚义庄的骚动。

“刘师傅,正是为那事而来。”陈捕头开门见山,“昨晚那具尸体,情况特殊,我需要再了解清楚。另外,你可还记得尸体上发现的那个小陶瓶?”

刘仵作点点头:“记得,一个很小的黑陶瓶,巴掌大小,封口用的是蜡,上面用朱砂混合着什么暗红色颜料,画着一些奇怪的螺旋和点点图案,确实有些古怪。当时我觉得不宜破坏,便暂时收了起来,放在了这边的柜子里。”

他指了指墙边的一个旧木柜。陈捕头走过去,打开柜门,在一堆杂物中找到了那个陶瓶。瓶身冰冷,触手凹凸不平,上面朱砂绘制的图案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那些螺旋和点点,组合起来隐约有些像星辰的排列。

陈捕头将陶瓶小心地取出,递给刘仵作:“刘师傅见多识广,可知这是什么东西?或者,这上面的符号,代表什么含义?”

刘仵作接过陶瓶,仔细端详了许久,眉头紧锁,摇了摇头:“这符号……确实从未见过。不是常见的道家符箓,也不是佛家的经文。至于这陶瓶本身,材质很特殊,非陶非瓷,质地坚硬,敲上去声音清脆。里面的东西……当时我没敢打开,怕破坏了证据,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不打开,怎么知道里面是什么?”陈捕头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递给刘仵作,“刘师傅,这陶瓶关系重大,或许就是破案的关键。必要的时候,只能如此了。”

刘仵作犹豫了一下,看着陈捕头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他用匕首小心翼翼地撬开封口的蜡块,然后轻轻旋开瓶塞。

一股极其微弱、但又异常奇特的气味从瓶口溢出。那气味难以形容,像是古老的尘土、腐败的植物,又带着一丝极淡的、令人头脑发胀的腥甜。瓶身似乎也随之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两人凑近瓶口往里看去,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些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粉末残留。

“奇怪……里面怎么是空的?”刘仵作愕然。

陈捕头也皱起了眉头。如果里面是空的,那这陶瓶的作用是什么?是某种容器?还是……里面的东西已经失效,或者被使用了?

“等等,”刘仵作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银质小勺,小心翼翼地刮下瓶壁上残留的粉末,凑到鼻尖闻了闻,又用舌尖微微尝了一下,随即脸色大变。

“这……这是……”刘仵作声音有些发颤。

“刘师傅,怎么了?可是发现了什么?”陈捕头急忙追问。

“这粉末……有古怪!”刘仵作脸色凝重地说,“我早年游历过一些地方,也曾听闻过一些偏门的方术。这粉末的气味……很像是传说中‘养魂蛊’的残余!但又有些不同,似乎混合了其他更阴毒的东西。养魂蛊是用特殊手法炼制的毒虫,用以吞噬人的魂魄,歹毒无比。但这粉末……似乎并非完整的蛊虫,倒像是从某种……活物身上提取出来的精华?”

“活物?难道是……”陈捕头想到了昨晚尸体的惨状。

“不好说,”刘仵作摇了摇头,“这种邪术我也只是听说过,从未亲眼见过。这陶瓶,很可能就是炼制或者使用那种邪术的媒介之一。瓶身上的符号,或许是某种咒语或者契约的载体。”

两人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衙役在门口禀报:“陈捕头,刘师傅,县太爷传话,请陈捕头立刻去公堂议事。”

陈捕头和刘仵作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看来,县太爷那边也得到了什么消息。

来到公堂,只见知县钱大人面色严肃地坐在主位上。钱知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平日里还算清廉,但性情有些保守,对神鬼之说将信将疑。

“陈捕头,你来的正好。”钱知县指了指堂下,“昨晚,断龙崖附近,又发现了一具尸体!”

陈捕头心中一惊:“又发现一具?情况如何?”

“死状和你昨天看的那个货郎差不多!”钱知县叹了口气,“也是年轻男子,同样是遍体鳞伤,死状扭曲,后颈和手臂有被啃噬的痕迹!而且……也是在尸体旁边发现了类似的……陶瓶碎片!”

“陶瓶碎片?”陈捕头和身后的刘仵作都吃了一惊。

“是的,”钱知县点头道,“仵作初步检查,那陶瓶比你拿来的那个还要小一些,破碎严重,只找到一点残片,上面的符号也模糊不清。但那死状,还有那诡异的伤口……绝对不是普通的意外!”

连续两起类似的案件,而且都伴随着那种诡异的陶瓶出现,这绝不能再简单地定性为意外或者普通的刑事案件了。

“钱大人,下官以为,此案疑点重重,绝非凡人所为,恐怕……与邪祟有关。”陈捕头沉声道。

钱知县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刘仵作,又看了看陈捕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本官也知道此事蹊跷。只是,邪祟之说,渺茫难寻,如何查办?”

“下官以为,可以从两个方面着手。”陈捕头道,“其一,追查死者身份。这两名死者,或许存在某种联系。其二,彻查断龙崖一带,寻找是否有可疑之人活动,特别是那些行为乖张、或者与邪教传闻有关的。”

“嗯,”钱知县沉吟道,“追查身份,此事交给你去办。至于断龙崖……那里地形复杂,瘴气弥漫,官府人手有限,恐怕难以深入。不过,本官可以下令,让附近的里正加强巡逻,约束百姓,不得擅自进入山区。”

陈捕头知道县太爷的顾虑,官府力量有限,贸然进入陌生险恶的山区,不仅危险,还可能引发恐慌。但眼下,似乎也只有先从外围入手了。

“下官遵命。”陈捕头躬身道,“不过,下官还有一事相求。”

“哦?何事?”

“下官想请刘仵作前辈,协助查验第二具尸体。刘前辈经验丰富,或许能发现更多线索。”陈捕头看向刘仵作。

刘仵作点了点头:“应该的,职责所在。”

钱知县挥了挥手:“准了。陈捕头,你速去办理吧。此事务必保密,切勿引起民众恐慌。”

离开县衙,陈捕头立刻带着衙役和刘仵作,赶往义庄。第二具尸体刚刚被送来,同样停放在外屋。陈捕头屏退左右,只留下他和刘仵作。

掀开白布,第二具尸体的惨状与第一具如出一辙。同样是年轻男性,死状扭曲,后颈手臂被啃噬,胸口腹部也有可怕的伤口。但仔细观察,陈捕头发现了一些不同之处。

这名死者的伤口似乎比第一具更深,而且,他裸露的皮肤上,除了啃噬痕迹,还有一些淡淡的、如同被灼烧过的黑色印记,形状不规则。更重要的是,在他的手指甲缝里,陈捕头发现了一些微量的、与义庄墙角泥土颜色不同的……红色泥土。

“刘师傅,你看这里。”陈捕头指着死者指甲缝里的红土。

刘仵作凑近一看,也发现了。他用银签小心地刮下一点红土,放在小瓷瓶里。“这种红土……似乎不是本地常见的土壤。颜色更深,质地也更细腻。”

“会不会是来自某个特定的地方?”陈捕头问道。

“有可能。”刘仵作思索着,“南疆山区,不同地域的土壤颜色和成分都有所不同。如果能找到这种红土的来源,或许就能确定死者最后活动的区域。”

接着,陈捕头又询问了送尸体的衙役和脚夫。他们都是在今天一早,在靠近断龙崖的一处偏僻山谷里发现尸体的。尸体当时也是趴在地上,姿势怪异。他们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跑回县城报官。

“陈捕头,我发现一件事。”刘仵作忽然说道,“这两个死者,虽然都是年轻人,身体强壮,但身上除了啃噬伤和约束伤之外,并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他们的衣物虽然破损,但并不是激烈搏斗造成的。这很奇怪。”

陈捕头点点头:“我也注意到了。这说明,他们在死亡之前,可能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或者……被某种力量控制了。”

“是被迷惑了心智?还是被药物或者邪术所害?”刘仵作看向那个空陶瓶,“这陶瓶里的东西,或许就是关键。”

线索似乎渐渐清晰,但又指向了一个更加神秘和危险的方向。阴山教的邪术,诡异的肉尸,神秘的符号,特殊的红土……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陈捕头的脑海中交织,形成一个巨大的谜团。

他隐隐有种预感,这潭水,恐怕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而潜藏在深水之中的,很可能是一个巨大的、足以颠覆一切的阴谋。

第四章 断龙崖下

确定了调查方向后,陈捕头立刻分派任务。他让一部分衙役继续在城中走访,试图通过各种渠道打探近期是否有失踪人口,或者发现形迹可疑的外来者。另一部分,则由他亲自带领,加上刘仵作,准备深入断龙崖一带,寻找更多的线索,特别是那种特殊的红土。

断龙崖,因其山势陡峭险峻,如同被巨龙拦腰斩断而得名。这里山高林密,人迹罕至,除了经验丰富的猎户,很少有人敢深入。山中常年云雾缭绕,气候潮湿,盛产各种毒虫猛兽,更有瘴气弥漫,据说误入其中者,轻则生病,重则丧命。

尽管困难重重,但陈捕头别无选择。他让衙役们准备了绳索、短刃、火把、解毒草药,甚至还请刘仵作准备了一些驱邪避秽的符纸(尽管他并不完全相信这些,但聊胜于无)。

一行人晓行夜宿,跋涉了两天,才抵达断龙崖的外围。远远望去,只见群山连绵,层峦叠嶂,断龙崖如同一道巨大的伤疤,横亘在天际。山脚下雾气弥漫,看不真切。

向导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猎户,名叫阿福。他面色黝黑,眼神锐利,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土地。看到陈捕头等人准备的架势,阿福摇了摇头,劝道:“陈捕头,这断龙崖可不是闹着玩的。里面不仅地形复杂,瘴气厉害,听说还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你们官府的人,还是不要进去了。”

“阿福大哥,我们知道危险。”陈捕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但事关人命,我们必须查个水落石出。你只需要带我们到最近的地方,给我们指明方向即可。”

阿福见劝不住,只好叹了口气,带着他们沿着一条隐秘的小路,向山中进发。

山路崎岖难行,荆棘丛生。越往里走,雾气越浓,空气也变得潮湿而沉闷。四周寂静无声,连鸟鸣虫叫都消失了,只有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以及队员们粗重的喘息声。

走了大半天,他们来到一处相对开阔的山谷。阿福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条更加陡峭、几乎被藤蔓和灌木覆盖的小径:“喏,从这里上去,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就是我上次发现第一具尸体的大致位置。再往里走,就更危险了,我也没进去过。”

陈捕头顺着阿福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条小径蜿蜒曲折,没入一片浓密的绿色之中,根本看不到尽头。

“阿福大哥,你知道这种红色的泥土吗?”陈捕头拿出装着红土样本的小瓷瓶,“和这附近的土壤比起来,有什么不同?”

阿福接过瓷瓶,拔开塞子闻了闻,又用手指捻了一点,放在鼻子下仔细嗅了嗅,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这味道……有点像……铁锈?又有点像……某种草药烧焦的味道?我们这一带的土,要么是黄褐色,要么是黑褐色,从来没有这种红色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是……矿脉附近。”阿福说道,“据说断龙崖深处有铁矿,但那里瘴气最重,毒虫遍地,从来没人敢去采挖。”

矿脉?陈捕头心中一动。难道那种红土,真的是从矿脉附近带来的?

“好了,阿福大哥,我们的目的地大概就是那里了。”陈捕头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们,如果天黑前我们还没回来,你就自行下山,不必等我们。”

阿福连忙摆手:“不行不行!这山里太危险了!你们一定要在天黑前下山!不然……”

“放心吧,阿福大哥。”陈捕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会小心的。你在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我们尽快回来。”

说完,陈捕头带着刘仵作和两名精干的衙役,踏上了通往深谷的小径。

越往上走,山路越发难行,几乎是手脚并用在攀爬。周围的树木越来越茂密,光线也暗淡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潮湿的气味,偶尔还会飘来一些奇异的、带有毒性的花香。

刘仵作一路上都在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不时蹲下身,采集一些植物样本,或者用小刀刮下一些岩石上的苔藓。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陈捕头,你看这里。”刘仵作指着一处岩石缝隙里生长的一种奇特的紫色蕨类植物,“这种植物,名叫‘蚀骨草’,本身就有剧毒,但更奇怪的是,它的根茎似乎能……吸收腐殖质和某些特殊的矿物质。”

他又指了指另一处,那里的土壤颜色果然比周围略深一些,隐约能看到一些暗红色的颗粒。“这里的土壤,似乎真的含有某种特殊的矿物质成分,和那陶瓶里的红土……很像!”

陈捕头心中一喜,看来他们找对方向了。

又艰难地攀爬了半个时辰,他们终于翻过了那道山梁。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但却更加令人心悸。

这是一个巨大的凹陷山谷,四周悬崖峭壁环绕,如同一个天然的巨石盆。谷底雾气缭绕,看不真切,只能听到隐约的水流声。而在谷地中央,隐约可以看到一些人工开凿的痕迹,似乎曾经有过建筑。

“这里……难道以前有人居住过?”衙役小李惊讶地说道。

“看样子像是……废弃的矿洞或者什么工场。”刘仵作也皱起了眉头,“但这地方太过偏僻险恶,谁会在这里开矿?”

陈捕头心中疑窦丛生。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答案就在这山谷之中。

他们小心翼翼地顺着陡峭的山坡向谷底走去。越往下走,雾气越浓,能见度不足五步。四周寂静无声,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空谷中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衙役小王停下了脚步,指着前方,声音发颤:“那……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浓雾之中,隐约有几个黑影在缓缓移动!那些身影佝偻着背,动作僵硬,一摇一摆,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是……是肉尸!”刘仵作失声道。

陈捕心头一凛,立刻拔出佩刀,低声喝道:“大家小心!保持距离,不要惊动它们!”

他们悄悄停下脚步,隐藏在一块巨石后面,屏住呼吸,观察着那些移动的黑影。

借着微弱的天光,他们看清了那些黑影的轮廓。果然是两具尸体!它们的身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色,关节扭曲,动作迟缓却坚定,双眼空洞无神,嘴角似乎还残留着暗红色的痕迹。它们的身上,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依稀可以看出是普通山民的装束。

“它们在……寻找什么?”小李紧张地问道。

“也许是……食物?”刘仵作声音干涩。

陈捕头的心沉了下去。看来,断龙崖深处,果然隐藏着一个“肉尸”的巢穴。这些尸体,恐怕就是在这里被制造出来的。

就在这时,其中一具肉尸似乎闻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空洞的眼眶“望”向了他们藏身的方向!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野兽般的嘶吼,迈动僵硬的步伐,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其他的肉尸也纷纷停下脚步,像是在接收某种指令,然后一起转向陈捕头等人,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

“被发现了!快撤!”陈捕头当机立断,拔刀在手,护在众人身前。

那些肉尸虽然动作僵硬,但力大无穷,而且悍不畏死。它们张开嘴,露出狰狞的牙齿,朝着活人扑了过来!

陈捕头挥刀砍中一具肉尸的胳膊,只听“咔嚓”一声,骨头应声而断,黑色的、散发着恶臭的液体溅出。但那肉尸只是晃了晃,似乎毫无痛觉,继续嘶吼着冲上来!

“打它们的头!”陈捕头大喊,“它们的关节可能已经坏死,但头部或许是弱点!”

衙役们举刀乱砍,但肉尸皮糙肉厚,普通的刀剑很难造成致命伤害。它们虽然行动缓慢,但数量不少,而且悍不畏死,一时间,陈捕头等人竟被逼得连连后退。

眼看情势危急,陈捕头急中生智,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了一根提前准备好的火把,朝着离他最近的一具肉尸掷了过去!

火把准确地落在肉尸身上,干燥的衣物和毛发遇到火焰,立刻熊熊燃烧起来!那肉尸发出凄厉的惨叫,疯狂地扭动身体,拍打着身上的火焰,但火势越来越大,很快就将其整个吞噬!

其他肉尸看到同伴被火焰焚烧,似乎受到了惊吓,动作明显一滞,纷纷后退,发出恐惧的嘶吼。

“有用!”陈捕头精神一振,“它们怕火!”

他指挥衙役们将火把集中起来,组成一道火墙,缓缓向后退去。肉尸们果然不敢再轻易靠近,只是隔着火焰,发出愤怒而不甘的嘶吼。

趁着这个机会,陈捕头等人且战且退,终于摆脱了肉尸的纠缠,狼狈不堪地逃回了山坡上。

看着下方山谷中依旧在徘徊嘶吼的肉尸,以及那若隐若现的废弃矿洞入口,陈捕头知道,这次的发现,印证了他的猜测,但也带来了更大的疑问。

这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是谁在这里制造了这些可怕的肉尸?那个阴山教,又和此事有何关联?那个特殊的红土,莫非就是从这矿洞中开采出来的?

他们没有时间深入矿洞一探究竟了,那些肉尸随时可能冲上来。当务之急,是立刻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将这里的情况报告给县太爷,请求增援。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撤离时,陈捕头忽然注意到,在谷底雾气最浓的地方,似乎有一个模糊的、白色的身影,一闪而逝,消失在黑暗之中。

那是什么?是活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陈捕头心中一凛,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这个断龙崖,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和危险得多。

第五章 红土之源与诡异符号

断龙崖下的遭遇,让陈捕头更加确信,这起“肉尸”案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而且就隐藏在这片险恶的山林之中。他立刻派人快马加鞭返回县城,向钱知县禀报了发现肉尸巢穴的情况,并请求调派兵力,以及更多的仵作和仵作助理前来支援。

同时,他没有贸然再下山谷,而是在山坡上的一处隐蔽山洞中暂时驻扎下来,等待支援。利用这段时间,他和刘仵作仔细勘察了周边的环境,并试图分析从山谷中带回的红土样本。

刘仵作将红土样本放在阳光下仔细观察,又用各种草药汁液进行测试。他发现,这种红土不仅颜色特殊,质地坚硬,而且似乎还含有一种微弱的毒性,长期接触,恐怕会对身体造成损害。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这红土中,似乎混合了某种……金属粉末。这种金属并非铁,也不是铜,色泽暗淡,质地奇特。

“陈捕头,这种金属……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刘仵作皱着眉头回忆着,“似乎……是一些古老的图腾或者器物上,会用到这种合金。据说……有镇邪或者通灵的效果?”

“通灵?”陈捕头皱眉,“你是说,这种金属,可能和邪术有关?”

“不好说。”刘仵作摇了摇头,“我只是听闻过一些传说。但这种红土既然能和养魂蛊的粉末同时出现在那陶瓶旁边,又出现在这个疑似‘肉尸’制造工场的地方,肯定不是巧合。”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小李忽然指着不远处崖壁上的一处凹陷说道:“陈捕头,你们看那里!”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在距离他们藏身的山洞不远的一处陡峭崖壁上,有一个不大的凹陷,里面似乎放着什么东西。由于距离较远,加上有雾气遮挡,看不太清楚。

“过去看看。”陈捕头当机立断。这里地势相对较高,视野开阔,如果肉尸追来,也能提前发现。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崖壁。那处凹陷大约有一人多高,里面积满了灰尘和一些枯枝败叶。而在凹陷的底部,赫然放着一块……黑色的石头?

那石头形状不规则,表面粗糙,但颜色深黑,隐隐有光泽。陈捕头走上前,拂去表面的灰尘,仔细观察。他发现,这石头似乎被人为地打磨过,上面还刻着一些……符号?

那些符号,和他们在陶瓶上看到的,以及县衙第二具尸体额头上的,竟然一模一样!是那种诡异的螺旋和点点组成的图案!

“找到了!这里有符号!”小李和另一名衙役惊呼起来。

陈捕头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这块刻着符号的黑石,显然是解开谜团的重要线索。它被刻意放在这处隐蔽的山崖上,一定有其特殊的含义。

他仔细观察着黑石周围的崖壁,试图找到更多的线索。突然,他的目光被黑石上方不远处的一道细微的刻痕吸引了。那似乎是一道……箭头?指向更深处的山谷。

“箭头?难道……这里还有其他的标记?”陈捕头心中一动。

他顺着箭头的方向望去,只见浓雾弥漫的山谷深处,隐约可以看到另一处山壁的轮廓。难道那里还有类似的标记?

“看来,我们需要进去看看。”陈捕头做出了决定。虽然危险,但线索就在眼前,不容错过。

他们整理好装备,带上火把,再次小心翼翼地向着谷底进发。这一次,他们有了心理准备,也更加谨慎。幸运的是,一路上并没有再遇到那些肉尸,也许是白天阳气较盛,或者是他们没有再深入到肉尸活动的核心区域。

他们顺着箭头指示的方向,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来到另一处山壁前。果然,在距离地面几丈高的地方,他们又发现了一块同样刻着诡异符号的黑石,而在黑石下方,还有一个不甚明显的凹洞,里面似乎……放着什么东西?

陈捕头让衙役们架起人梯,他亲自爬上去查看。凹洞不深,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用油布包裹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取下油布包,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半块残破的青铜令牌!令牌的材质十分古老,上面刻着复杂的云纹和一个模糊的“阴”字!

“阴”字令牌?!陈捕头心中剧震。这难道就是传说中阴山教的信物?!

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找到了与阴山教直接相关的证据!

这个发现让陈捕头精神大振。看来,他们找对了方向。这块令牌,加上那些刻着符号的黑石,几乎可以肯定,断龙崖深处,就是阴山教的一个秘密据点,而那些“肉尸”,很可能就是在这里被炼制出来的!

他们继续前进,按照黑石箭头的指引,深入山谷。一路上,他们又发现了好几块刻有相同符号的黑石,它们如同路标一般,指引着他们走向山谷的最深处。

越往里走,雾气越发浓重,光线也更加昏暗。四周寂静得可怕,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的那股腐朽和金属混合的气味也越来越浓。

终于,他们来到了山谷的最深处。这里矗立着几座残破不堪的石屋,石屋周围散落着各种工具和矿渣,依稀可以看出这里曾经是一个小型的采矿场。而在石屋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坑洞,坑洞边缘散落着大量的……那种暗红色的矿石!

“找到了!红土的源头!”刘仵作激动地说道,“这些就是那种特殊的矿石!它们被开采出来后,在这里被加工,然后产生了那种红色的、带有毒性的粉末!”

陈捕头看着那个深不见底的坑洞,心中涌起一股寒意。这个坑洞,难道就是……炼制“肉尸”的地方?那些可怜的死者,就是在这里被杀害,然后被那些邪教徒用邪术操控,变成了可怕的肉尸?

就在这时,一阵奇怪的声音从坑洞下方传来。那声音像是……某种东西在蠕动,又像是……低沉的吟唱?

陈捕头立刻示意大家噤声,隐蔽在石屋后面,小心地探头向坑洞下方望去。

只见那深邃的坑洞底部,似乎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绿色的烟雾。烟雾之中,影影绰绰地站着几个人影!那些人影穿着和之前发现的肉尸身上类似的破烂衣服,但他们的动作却不像肉尸那样僵硬,反而有些……诡异的灵活?他们的身体似乎微微扭曲着,双手不断做出各种奇怪的手势,口中念念有词,吟诵着晦涩难懂的音节。

而在他们中间,似乎……悬浮着几具……没有完全“完成”的尸体?那些尸体同样睁着空洞的眼睛,身体以一种非自然的姿态扭曲着,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白色,体表似乎有黑色的纹路在蔓延……

“他们在……施展邪术!”刘仵作看得头皮发麻,声音都在颤抖,“那些是……活人祭品?还是……正在被炼制成肉尸的傀儡?!”

陈捕头的心沉到了谷底。眼前的景象,比他想象的更加恐怖和邪恶。阴山教在这里,不仅制造肉尸,似乎还在进行着某种更邪恶、更亵渎人伦的仪式!

他们必须立刻回去,请求增援!将这些邪教徒一网打尽,捣毁这个罪恶的巢穴!

陈捕头打定了主意,正准备悄悄撤退,突然,坑洞下方的一个人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朝着他们的方向望了过来!

那是一张极其苍白、毫无血色的脸,眼睛空洞无神,嘴角却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不好!被发现了!”陈捕头低喝一声。

几乎在同时,坑洞下方的那些人影纷纷动了起来!他们发出一阵尖锐的、如同夜枭般的嘶鸣,然后……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朝着陈捕头他们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

他们的身法诡异而迅捷,完全不像之前遇到的那些行动僵硬的肉尸!而且,他们手中竟然还握着……武器!是那种黑色的、闪烁着幽光的……骨刃?!

真正的危机,降临了!

第六章 义庄的秘密与最后的线索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陈捕头等人虽然震惊,但反应迅速。陈捕头大吼一声:“结阵!抵抗!”

他和衙役们迅速背靠背聚拢在一起,挥舞着刀剑,抵挡着那些冲上来的邪教徒的攻击。这些邪教徒虽然看起来身体虚弱,但动作狠辣刁钻,配合默契,而且悍不畏死,手中的骨刃异常锋利,砍在石头上都能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战斗异常激烈。邪教徒的人数虽然不算太多,但战斗力极强,而且似乎受到某种邪术的加持,身体硬如铁石。衙役们虽然训练有素,但在猝不及防之下,很快就有两人受伤,险象环生。

“陈捕头!他们太多了!我们快顶不住了!”一名衙役嘶哑地喊道,他的手臂已经被骨刃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陈捕头心中焦急,他知道不能再恋战。他们的目的是探查线索,而不是和这些邪教徒硬拼。一旦被缠住,等会儿从山谷里出来的肉尸也会加入战团,那就彻底完了。

“撤退!从原路撤退!”陈捕头当机立断,挥刀逼退面前的敌人,同时示意大家交替掩护,向来时的方向撤退。

邪教徒们似乎不愿放他们离开,穷追不舍。但陈捕头等人熟悉地形,又有火把在手,总算是在付出一定代价后,冲出了石屋区域,向着山谷出口跑去。

那些邪教徒并没有追出太远,似乎有所顾忌。他们站在石屋前,对着逃跑的陈捕头等人指指点点,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和吟诵,仿佛在进行某种诅咒。

陈捕头等人不敢停留,一口气跑回了之前发现黑石箭头的山崖下,直到确认暂时甩掉了追兵,才停下来喘口气。

“妈的……这些邪教徒……太邪门了!”小李捂着流血的手臂,心有余悸地说道。

“他们的目标恐怕不仅仅是这些肉尸,还有更深层次的邪术。”刘仵作脸色凝重地分析道,“刚才那个坑洞下面的景象,绝不正常。他们很可能在进行某种活人献祭或者炼制更可怕的邪物。”

陈捕头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忧虑。这次虽然找到了阴山教的据点和关键证据,但也打草惊蛇,让他们失去了深入调查的机会。而且,刚才的战斗中,有两名衙役受了重伤,必须立刻送回县城救治。

“我们先撤回去。”陈捕头果断下令,“带着伤员,还有那些线索。通知钱大人,请求大军围剿。这个地方,不是我们能应付的。”

一行人带着疲惫和伤痛,以及沉甸甸的证据,开始艰难地向山谷外撤退。回去的路,似乎比来时更加漫长和危险。他们不敢走原路,只能选择绕行,一路上小心翼翼,提防着可能出现的肉尸和邪教徒。

幸好,一路无事。第三天傍晚,他们终于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县城。

陈捕头立刻将发现阴山教据点、获得“阴”字令牌、遭遇邪教徒袭击等情况,详细禀报给了钱知县。钱知县听后大惊失色,当即下令关闭城门,加强戒备,并紧急调集了周边的卫所兵力,准备次日一早,便前往断龙崖清剿邪教。

同时,钱知县对陈捕头带回的证物极为重视。那块“阴”字令牌被妥善保管,那些刻着符号的黑石也被仔细研究。县衙的师爷和一些略懂古文字的幕僚被请来辨认,但都无法解读那些符号的含义,只觉得诡异非常。

至于那几瓶从尸体上找到的粉末,以及刘仵作带回来的矿石样本,也被秘密送往府城的仵作司,请更高明的专家进行化验。

在等待大军集结和化验结果的同时,陈捕头并没有闲着。他反复梳理着案件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到阴山教选择在断龙崖建立据点、以及他们炼制“肉尸”的真正目的。

为什么是断龙崖?仅仅是因为这里偏僻险恶吗?还是说,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地理或者地质条件,是炼制“肉尸”所必需的?

他想起了刘仵作关于红土含有特殊矿物质的分析,也想起了那个深不见底的矿坑。难道,那些红色的矿石,不仅仅是为了制造那种带有毒性和特殊气味的粉末,还有更重要的作用?

还有那个诡异的符号,以及陶瓶上的咒语……这些到底代表着什么?仅仅是阴山教的标志吗?还是说,它们本身就蕴含着某种力量?

陈捕头想到了义庄的老王。虽然老王受到了惊吓,但他是唯一一个亲身经历肉尸复活过程的人。或许,从他那里,还能得到一些被忽略的细节?

他立刻派人将老王请到县衙。这一次,老王的精神状态比上次好了许多,但提到那晚的经历,仍然是脸色发白。

陈捕头没有再问他关于肉尸的事情,而是换了个话题:“王老伯,你在这义庄当值二十年,可曾见过一些……比较特别的事情?或者,听说过一些关于断龙崖的奇怪传说?”

老王愣了一下,想了想,说道:“奇怪的事情倒没有,就是义庄这地方,阴气重,晚上有时候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老鼠也特别多。至于断龙崖的传说嘛……”

他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年轻的时候,听一些老辈人讲过,说断龙崖下面,镇压着一个……巨大的怪物!或者说,是一个古老的邪物!传说上古时期,有仙人在此地降妖伏魔,留下了一道封印,就是那断龙崖。而那邪物,就被困在崖底,世代相传,等待着被释放。”

“镇压邪物?”陈捕头心中一动,“可有更多细节?”

“细节就不知道了。”老王摇了摇头,“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传说。不过,还有一种说法,说断龙崖下面,有一种特殊的‘阴脉’,或者说‘阴气汇聚之地’。一些修炼邪术的人,会来这里寻找那种阴气,用来炼制法器或者……操控尸体。”

阴脉?阴气汇聚之地?陈捕头将这个信息记在心里。如果断龙崖下真的有这种特殊的地方,那就能解释为什么阴山教会选择在这里建立据点,炼制肉尸了。肉尸这种东西,本就阴邪,或许正是需要借助这种地脉的力量才能维持和控制。

他又问道:“王老伯,你再仔细想想,那晚的肉尸,除了啃噬尸体,还有没有其他……特别的行为?比如,有没有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或者,它的身体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老王皱着眉头,仔细回忆着:“奇怪的声音……好像没有,就是那种咀嚼声。至于身体变化……它当时好像在……吸收什么东西?我当时吓得魂飞魄散,也没看太清楚。哦,对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它的眼睛!那双黑洞洞的眼睛,好像……好像在盯着那陶瓶的方向!”

盯着陶瓶的方向?陈捕头心中疑窦更深。难道那陶瓶,不仅仅是储存邪术媒介的容器,还是一种……信标?或者,是用来引导和控制肉尸的?

线索似乎越来越多,但真相却依然隐藏在迷雾之中。陈捕头感觉自己像是在剥一个洋葱,每剥开一层,都会发现新的问题,而最核心的秘密,却始终难以触及。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府城传来消息,关于那些粉末和矿石的化验结果出来了!

负责化验的老学士回信说,那红色的矿石,确实含有一种罕见的、具有强烈腐蚀性和微弱毒性的金属成分,长期接触确实对人体有害。而更令人惊奇的是,这种金属似乎对生物的神经系统有某种……微弱的感应和影响能力!至于那粉末,老学士表示,其中确实含有类似“养魂蛊”毒素的成分,但更加复杂和霸道,似乎还混合了某种……能够加速有机物腐烂和转化的未知物质。这种粉末一旦接触到活体,会迅速侵入体内,破坏生机,同时……似乎还能将尸体的部分组织……“活化”?

老学士在信的最后,表示这些发现极其诡异,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建议官府务必小心处理,切勿大意。

看着老学士的信,陈捕头陷入了沉思。这种特殊的矿石和粉末,无疑就是阴山教制造肉尸的关键!它们能够影响生物的神经,加速尸体转化,甚至可能……赋予尸体某种简单的意识或者感应能力?

而那种能够“活化”组织的特性,是否就是肉尸在死后还能活动、甚至表现出一定“智能”的原因?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那些肉尸,就不是简单的行尸走肉,而是被邪术和特殊物质改造过的……怪物!

陈捕头感到一阵寒意。他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敌人,比想象中更加可怕。这不仅仅是清除一个邪教案那么简单,他们是在对抗一种……违背自然规律的、邪恶的技术!

他必须尽快行动,在阴山教利用这种技术制造出更多、更强大的肉尸之前,彻底摧毁他们的基地。

然而,就在大军准备出发的前夜,义庄又出事了!

这一次,不是肉尸复活,而是……义庄的老王,死了!

第七章 意外的转折与最终的真相

老王的死状,让所有人都惊骇欲绝。

他被发现死在自己的值班小屋里,身体保持着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四肢关节反向弯曲,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拧断。最令人恐惧的是他的脸——他的眼睛瞪得滚圆,眼球暴突,嘴巴张得老大,仿佛临死前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景象。而且,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上面布满了细密的、如同针孔般的黑色小点,仿佛……被什么东西吸食了生命力!

更诡异的是,老王的尸体周围,散落着一些……黑色的粉末!正是从第一具尸体身上找到的那种!

陈捕头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仔细勘察。义庄里没有打斗的痕迹,门窗完好,似乎是内部发生的变故。他检查了老王的尸体,发现他体内并无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至少不是常见的毒药),但他身上的那种诡异的黑色小点和青灰色皮肤,却与断龙崖坑洞下那些正在被炼制的“傀儡”尸体有些相似!

老王……难道也是被某种邪术或者特殊物质侵蚀了?

陈捕头立刻想到了老王之前的描述——他说那具肉尸的眼睛,在死前一直盯着陶瓶的方向。而现在,老王死了,尸体周围又出现了那种黑色粉末……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陈捕头脑海中形成:难道,那些陶瓶,并不仅仅是容器或者信标?它们本身,就具有某种……感染性?或者,是阴山教用来……扩大“肉尸”范围,甚至……转化活人的工具?

老王因为近距离接触过第一具活过来的肉尸,甚至被它抓住过,所以……被陶瓶里残留的,或者某种无形的“力量”侵蚀了?最终导致他像那些傀儡一样,身体被破坏,生命被吸干?

这个推测让陈捕头不寒而栗。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这种邪术的传播方式,就更加防不胜防了!

就在陈捕头陷入沉思之际,刘仵作检查完尸体,脸色凝重地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用布包着的东西。

“陈捕头,你看这个。”刘仵作将布包打开,里面露出一枚……小小的、锈迹斑斑的铜钱。

“铜钱?”陈捕头皱眉,“这有什么奇怪的?”

“奇怪的不是铜钱本身。”刘仵作摇了摇头,“奇怪的是……这枚铜钱,是从老王……他的喉咙里取出来的!”

“什么?!”陈捕头大吃一惊,“从喉咙里取出来的?老王是被……噎死的?”

“表面上看,似乎是这样。”刘仵作点头道,“他的气管和食道被这枚铜钱卡住了,导致窒息。但是……”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枚铜钱很奇怪。你看它的锈迹,不像是自然氧化的,更像是……被某种酸性物质腐蚀过。而且,铜钱的表面,我发现了和老王皮肤上类似的……黑色小点!另外,我在他的枕头底下,还找到了这个。”

刘仵作又从怀里拿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打开来,里面是……十几颗暗红色的、如同小米粒大小的……药丸?

“这是我在他枕头下发现的,用蜡丸封着。”刘仵作说道,“我尝了一点,味道极其苦涩,而且有强烈的刺激性。我怀疑……这是一种……慢性毒药?”

老王竟然被人下了慢性毒药?还被一枚诡异的铜钱噎死?这到底是巧合,还是……谋杀?

陈捕头立刻下令,封锁义庄,将所有接触过老王、或者最近与老王有过接触的人都控制起来,严加审问。

经过一番排查,目标很快锁定在一个人身上——义庄的另一个杂役,一个名叫“猴子”的年轻小伙子。

猴子平日里游手好闲,手脚不干净,经常偷义庄的东西换钱,因此没少被老王训斥。而且,有人反映,案发前一天晚上,看到猴子鬼鬼祟祟地在老王的小屋附近转悠。

面对审讯,猴子一开始还百般抵赖,但在如山的铁证和陈捕头凌厉的攻势下,他最终心理崩溃,交代了实情。

猴子确实嫉妒老王的地位(虽然只是个看守义庄的),也痛恨老王平时的严厉。但他并不敢直接杀人。他之所以下毒手,完全是因为……被人胁迫和利用了!

胁迫他的人,竟然是……县衙里的一个不起眼的、负责打扫和杂役的老吏!名叫孙福。

猴子交代,孙福找到了他,给了他一些钱,让他偷偷在老王的饮食里下一种……“软筋散”,长期服用,会让老王身体虚弱。然后,在案发当晚,孙福又给了猴子一枚特制的铜钱,让他趁老王夜间打盹的时候,偷偷塞到他的嘴里,说是想捉弄一下老王。

猴子照做了。但他没想到,那枚铜钱似乎有问题,老王被塞进铜钱后,立刻就窒息了,而他因为害怕,吓得跑回了家,直到第二天被抓。

“那……那个孙福为什么要害死老王?”陈捕头厉声问道。

猴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孙福平时看起来挺老实的,就是胆小怕事。他只说,老王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留着他是个祸害。他还说……是受人指使的。”

“受人指使?谁?”

猴子努力回忆着:“他说……是一个……‘穿黑衣服的先生’。那人找他的时候,都蒙着面,只在夜里来,给了他不少银子,还威胁他不准说出去。”

穿黑衣服的先生?蒙着面?陈捕头心中一动,立刻想到了阴山教的邪教徒!

难道,杀害老王的幕后真凶,是阴山教的人?他们为什么要杀老王?仅仅是因为老王可能发现了什么?还是说……老王本身的某种特质,对他们有用?

陈捕头立刻派人去抓捕孙福。但孙福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怎么也找不到。他的家里也被翻得乱七八糟,似乎有人提前来过。

线索似乎又断了。但陈捕头并没有气馁。他拿着那枚诡异的铜钱和剩下的蜡丸药丸,再次去找刘仵作。

“刘师傅,这铜钱和药丸,你再仔细看看。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刘仵作再次仔细检查了铜钱和药丸,眉头紧锁,半晌,才缓缓开口:“陈捕头,这药丸里的成分很复杂,主药是一种叫‘蚀心草’的毒草,辅以一些矿物粉和……动物内脏。长期服用,确实会让人身体虚弱,精神萎靡,最终心力衰竭而亡。但这药方……似乎有些眼熟。”

“眼熟?”

“嗯,”刘仵作点头道,“我年轻时,在一本记载南疆蛊术的古籍残卷上,似乎见过类似的配方。据说,这种药,不仅可以用来慢性下毒,还……可以用来‘养蛊’!”

“养蛊?!”陈捕头震惊道,“你是说,老王……体内可能有蛊?”

“不好说。”刘仵作摇了摇头,“我没有在老王的尸体里发现蛊虫的迹象。而且,这种配方我也只是听说过,从未亲眼见过。但可以肯定的是,配制这种药的人,一定懂得一些……非常邪门的方术。”

他又拿起那枚铜钱:“这枚铜钱更奇怪。材质是普通的青铜,但锈蚀的方式很不正常。而且,这上面的黑色小点,我用银针试过,确实含有和肉尸身上类似的毒素成分。我怀疑……这枚铜钱,可能被某种邪术‘污染’了,或者……本身就是用某种特殊的矿石铸造的?”

特殊的矿石?陈捕头立刻想到了断龙崖下的那些红色矿石!

难道,阴山教用那种特殊的矿石,不仅用来制造肉尸和粉末,还用来……铸造这种具有邪力的物品?

“孙福……穿黑衣服的先生……蚀心草……特殊矿石……”陈捕头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一个更加庞大和黑暗的阴谋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阴山教选择在断龙崖建立据点,是因为那里有特殊的阴脉和红土矿石。他们利用矿石和邪术,制造肉尸,作为他们的战争工具和不死军团。同时,他们还在炼制更邪恶的东西,或许是某种强大的邪物,需要用到那些特殊的矿石和活人祭品。

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获取更多的资源(比如老王这样了解义庄情况的人?或者,寻找合适的“养蛊”材料?),他们派遣手下,渗透进县城,甚至官府内部,进行秘密活动。孙福很可能就是他们安插的内应。而杀害老王,可能是因为老王无意中发现了孙福的可疑之处,或者,老王的身体,在被下了慢性毒药之后,发生了某种变化,引起了阴山教的注意,觉得他不再“安全”,或者……有了其他的利用价值?

至于那枚诡异的铜钱,也许并非为了直接杀死老王,而是为了……在他体内种下某种东西?或者,作为一种……追踪的标记?

陈捕头越想越觉得心惊。阴山教的触角,似乎已经深入到了县城的方方面面。这次断龙崖清剿行动,恐怕会面临更大的阻力。

他必须立刻行动,在阴山教的下一个阴谋得逞之前,找到他们隐藏在县城里的据点,揪出他们的内应,阻止他们的计划!

经过严密的排查和分析,陈捕头将目标锁定在了县城西郊的一座废弃的祠堂。那座祠堂据说已经荒废多年,平日里无人问津,但最近却有一些鬼鬼祟祟的人影出没。

是时候,来一次斩草除根的行动了!

第八章 祠堂魅影与尘埃落定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陈捕头挑选了精锐的衙役和捕快,共计三十余人,悄无声息地包围了县城西郊那座废弃的祠堂。刘仵作也主动请缨,一同前往,他随身携带了各种驱邪避秽的符箓和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祠堂周围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破旧窗棂发出的呜咽声。祠堂的大门紧闭着,门上贴着两张早已褪色发黄的符纸,上面的朱砂字迹模糊不清,隐约可以看出是“驱邪”二字。

“动手!”陈捕头一声令下。

几名衙役上前,撞开了祠堂的大门。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混合着香烛怪异的气味,从祠堂内扑面而来,熏得人几欲作呕。

祠堂内部,空间很大,但堆满了各种杂物和垃圾。正中央,竟然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用黑色木头制成的供桌,供桌上放着几个黑色的陶罐,陶罐口用红布封着,丝丝缕缕的黑气正从布缝中渗出。

供桌周围的地面上,画着许多扭曲的、用鲜血绘制的符文,正是陈捕头在陶瓶上看到的那种诡异符号!而在这些符文的中心,还用某种白色的粉末,勾勒出一个更加复杂、更加庞大的图案,图案的中央,似乎供奉着一个……人头骨?!

“邪教巢穴!拿下!”陈捕头怒喝一声,率先冲了进去。

衙役们也纷纷跟进,举刀冲向那些诡异的符文和陶罐。

然而,就在他们靠近供桌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些黑色的陶罐突然同时炸裂开来!一股浓稠的、如同沥青般的黑色液体喷射而出,溅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冒起阵阵黑烟!

紧接着,从那些炸裂的陶罐碎片中,以及祠堂的阴影角落里,猛地窜出了……十几只体型巨大、浑身覆盖着黑色鳞片的……怪物!

那些怪物形状像是蜥蜴,但又长着螳螂般的镰刀前肢,背上还有一对破烂的、如同蝙蝠翅膀般的薄膜。它们的眼睛闪烁着猩红的光芒,口中发出尖锐的嘶鸣,朝着冲进来的衙役们猛扑过来!

“小心!是变异的毒虫!”刘仵作惊呼道,连忙掏出符箓扔向那些怪物。

符箓在空中发出淡淡的光芒,落在怪物身上,竟然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反应!这些怪物,似乎对普通的驱邪符箓免疫!

“弓箭手!放箭!”陈捕头果断下令。

几名衙役张弓搭箭,射向那些怪物。利箭射中了怪物,却只能在它们的黑色鳞片上擦出几点火星,无法造成致命伤害!

这些怪物力大无穷,速度快如闪电。它们挥舞着镰刀般的前肢,瞬间就砍翻了两名衙役!腥臭的黑色血液溅得到处都是。

“它们怕火!”一名衙役惊呼道,他慌乱中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火把,扔向一只怪物。火焰瞬间舔舐上怪物的身体,发出凄厉的惨叫,黑色的鳞片在火焰中迅速融化,露出了下面鲜红的血肉!

有用!陈捕头精神一振:“把火把都扔过去!用火箭!”

衙役们纷纷将火把和蘸了油的火箭投向那些怪物。一时间,祠堂内火光冲天,惨叫声不绝于耳。那些黑色的毒虫在火焰中疯狂扭动、挣扎,最终化为一具具焦黑的尸体。

解决了这些怪异的毒虫,陈捕头立刻带人冲向供桌。供桌上的黑色陶罐已经全部碎裂,红布散落一地。那个用白色粉末勾勒的诡异图案中央,供奉的那个头骨,也在混乱中被撞倒在地,摔成了几块。

陈捕头仔细检查着现场。他在供桌的暗格里,找到了一本用油纸包裹的……名册!

名册的纸张已经发黄变脆,上面用一种暗红色的、如同血液般的墨水,记录着许多名字和信息。陈捕头翻看了几页,瞳孔骤然收缩!

名册上不仅有断龙崖下那些邪教徒的名字和代号,还有……县城里许多达官贵人、富商地主的名字!甚至还有一些……官府中人的名字!

原来,阴山教在县城里经营已久,势力遍布黑白两道!他们不仅炼制肉尸和邪物,还通过威胁、利诱等手段,控制了许多人为他们提供资源和掩护!

而在名册的最后一页,陈捕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孙福!

名册上记录着孙福的代号是“夜蝠”,负责在县城内打探消息、发展下线、以及……处理一些“不方便”出手的脏活!老王,赫然也在名册的名单上,旁边标注着几个字:“已处理,隐患清除”。

找到了!罪魁祸首的名单!陈捕头立刻下令:“立刻按照名册上的地址,抓捕名单上所有相关人员!一个都不能放过!”

随后,他在供桌后面的墙壁上,发现了一个暗门。暗门后面,是一条通往地下的密道。密道狭窄而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腐臭味。

陈捕头毫不犹豫地带着人顺着密道追了下去。密道蜿蜒曲折,通向祠堂后方的一片乱葬岗。在乱葬岗的深处,他们发现了一个被伪装起来的地窖入口。

打开地窖门,一股更加浓烈、更加令人作呕的气味扑面而来。地窖里一片漆黑,隐约可以看到里面堆满了……骸骨!成百上千具人类的骸骨,堆积如山!

而在骸骨堆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用石头垒砌的……祭坛!祭坛上,刻画着无数更加复杂、更加血腥的符文。祭坛的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黑色水晶!

那水晶散发着幽暗的光芒,表面似乎有黑色的雾气在流动。而在水晶的周围,还悬浮着几块……暗红色的矿石!正是断龙崖下的那种!

“找到了!阴山教的老巢!还有他们炼制邪物的核心!”陈捕头厉声喝道。

就在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从祭坛后方传来:“哼,没想到,还是被你们找到了。”

只见一个身穿黑色长袍、脸上戴着银色面具的人,缓缓从祭坛后走了出来。他身材中等,声音嘶哑,眼神冰冷。

“你就是阴山教的头目?”陈捕头握紧了佩刀。

“在下不过是阴山教在此地的一个小小的执事,奉教主之命,在此建立基业,炼制‘阴兵’,以图他日……颠覆乾坤,重塑秩序。”黑袍人冷笑道,“可惜,计划尚未完成,就被你们这些蝼蚁破坏了。”

“阴兵?就是那些肉尸?”陈捕头怒道,“你们这些邪教徒,残害生灵,炼制邪物,天理难容!”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黑袍人狂笑道,“肉尸只是第一步。等我们将那‘阴山之心’完全炼化,吸收了这断龙崖下的阴脉之力,到时候,我们就能制造出不死的军团,踏平你们的腐朽王朝!”

“阴山之心?”陈捕头心中一动,“难道,你们在祭坛下面,还藏着什么东西?”

黑袍人没有回答,只是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如此,那就留你们不得了!陪我一起下地狱吧!”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挥手!祭坛周围的那些悬浮的暗红色矿石,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一股强大的、充满邪气的能量波动瞬间扩散开来!

地窖里的温度骤然升高,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那些堆砌在祭坛周围的骸骨,竟然开始……活动起来!

无数白骨从地上爬起,空洞的眼眶中闪烁着红光,发出无声的咆哮,朝着陈捕头等人扑了过来!

“不好!是阴兵!它们被激活了!”刘仵作惊呼道,手中的符箓疯狂燃烧,试图抵挡那些白骨的攻击。

“杀!一个不留!”陈捕头挥刀砍翻一具扑来的白骨,同时大声下令。

衙役们奋勇杀敌,刀剑砍在白骨上,迸发出火星。但白骨源源不断,悍不畏死,战斗异常惨烈。

黑袍人站在祭坛上,口中念念有词,操控着白骨军团,同时不断从怀中掏出黑色的粉末,洒向空中,增强着邪气的力量。

陈捕头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阻止黑袍人!

他看准时机,猛地掷出腰间的铁尺,正中黑袍人手中的一个黑色粉末瓶子!瓶子摔碎,里面的粉末洒了出来,但似乎……并不是致命的毒药。

黑袍人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找死!”

他猛地抬起手,一道黑色的光芒从他手中射出,直奔陈捕头而来!

陈捕头躲闪不及,黑色光芒击中了他的肩膀,一股剧痛传来,他感觉自己的力量仿佛瞬间被抽空!

就在这危急关头,刘仵作猛地扑了过来,将陈捕头推开,自己却挡在了黑袍人面前!

“噗!”黑色的光芒击中了刘仵作。他没有发出惨叫,只是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如同被吸干了水分一般,迅速变得干瘪、衰老,最后化为一堆枯骨,散落在地!

“刘师傅!”陈捕头目眦欲裂,悲痛欲绝。

“哈哈哈!不自量力!”黑袍人狂笑着,准备再次发动攻击。

但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从地窖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震天的喊杀声!大批的官兵举着火把和兵器,冲了进来!

“拿下叛逆!格杀勿论!”

原来是陈捕头之前安排留守的人,在确认了名册和地窖位置后,立刻调集了卫所的大军,赶来支援!

看到援军到来,黑袍人大惊失色:“怎么会……?”

他知道大势已去,妄图逃跑,但被官兵团团围住。一番激战后,黑袍人虽然武功高强,邪术诡异,但终究寡不敌众,被一名勇猛的千总用长枪刺穿了胸膛!

黑袍人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恐惧和不甘。他看着陈捕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了一句:“阴山……未灭……你们……等着……”

说完,便头一歪,气绝身亡。

随着黑袍人的死亡,祭坛上那颗黑色水晶的光芒也渐渐黯淡下去,那些悬浮的矿石也失去了光泽,掉落在地。那些活动的白骨,也仿佛失去了动力来源,纷纷瘫倒在地,重新变回了冰冷的骸骨。

一场惊心动魄的清剿行动,终于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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