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平推开解剖室的门时,浓烈的腐臭味让他的防护面罩瞬间蒙上白雾。三具尸体躺在不锈钢台面上,皮肤呈现诡异的琥珀色,皮下脂肪像融化的蜡烛油般向外渗出。他抓起解剖刀划开胸腔,刀刃却被某种胶状物黏住——本该是内脏的位置填满了暗红色絮状物,如同发霉的腐肉。
这是第七例了。助手陈媛的声音从防护服里闷闷传来,她正在调整显微镜,所有死者内脏都转化为这种物质,dNA测序显示......她突然噤声,镜片后的瞳孔猛地收缩。
林修平凑近观察窗,显示屏上的图像让他的胃部痉挛——那些絮状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裂重组,在电子显微镜下,它们呈现出类似神经突触的结构,却又带着植物菌丝的特征。
一
三个月前的暴雨夜,地质队从秦岭深处带回的样本正在培养箱里蠕动。林修平隔着防弹玻璃凝视这团被称作的物质,它像活着的脏器般起伏搏动,表面布满青紫色血管状纹路。当探照灯扫过时,肉土突然爆开数十个气孔,喷出的黏液在钢化玻璃上蚀出蜂窝状孔洞。
类朊病毒结构,但具有植物细胞壁。陈媛的声音有些发抖,它在模拟哺乳动物的神经传导,昨晚监控显示...她调出录像:凌晨三点,培养箱内的肉土凝聚成手掌形状,反复拍打着玻璃内壁。
林修平摘掉防护手套,掌心的旧伤疤隐隐作痛。十年前在非洲疫区的记忆突然浮现:那些感染未知病原体的村民,皮肤也是这样琥珀化,最后融成满地胶质。当时他亲手烧毁了整个村落,火焰里此起彼伏的惨叫至今仍在梦中回荡。
二
第五具尸体送来时正值午夜。林修平注意到死者耳后有细小的菌丝探出,像蛛网般连接着解剖台边缘。当他用镊子夹取时,菌丝突然缩回耳道,带出大团絮状物溅在陈媛的防护服上。
别动!林修平抓住想要后退的助手,消毒液浇在面罩上的滋滋声里,他看见絮状物正在啃食防护服的纤维层。陈媛突然剧烈抽搐,面罩下的脸开始膨胀,琥珀色斑块从颈部向上蔓延。
警报声响彻研究所时,林修平正将镇静剂注入陈媛颈动脉。培养箱方向传来玻璃爆裂声,肉土像溃烂的肿瘤般挤满走廊,所经之处的金属支架都在溶解。他拖着昏迷的助手退进消毒间,透过观察窗看到惊悚的画面——肉土正在吞噬尸体,每具尸体都像注水的气球般鼓胀,最后地爆开成新生的肉土。
三
通风管道传来抓挠声时,林修平正用焊枪封死最后一道门缝。陈媛蜷缩在墙角,防护服下传出湿黏的蠕动声。当她抬头露出琥珀色的瞳孔,林修平知道那些絮状物已经完成了神经寄生。
它们需要载体...陈媛的声音带着双重回响,手指突然伸长刺穿防护手套,你烧毁的非洲村落,火山灰里藏着它们的孢子......林修平倒退撞上操作台,碰翻的试剂架中,他抓住那瓶从不敢使用的神经毒素。
肉土撞开钢门的瞬间,林修平砸碎了毒素安瓿。淡蓝色气体中,陈媛的身体像融化的蜡像般坍缩,肉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他冲向紧急通道,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爆裂声,整面墙壁都在渗出琥珀色黏液。
四
消防栓的撞击声让林修平惊醒。距离研究所爆炸已过去72小时,但掌心伤疤处的瘙痒从未停止。电视新闻正在报道不明疫情,镜头扫过医院走廊里琥珀化的尸体。当他握紧口袋里的毒素试管时,发现指甲缝里钻出了细小的菌丝。
窗外突然传来熟悉的腐臭味,楼下的柏油马路正在隆起龟裂。林修平苦笑看着试管中荡漾的蓝色液体,十年前就该完成的赎罪,终究还是要用火焰来终结。当菌丝刺破皮肤的瞬间,他想起培养箱里那些舞动的肉土——它们始终在模仿人类的手掌,或许只是想获得一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