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荒三危山的山脚,早已没了往日黄沙漫卷的苍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墨黑的死寂。
蚀灵沙如凝固的潮水,漫过山脚的黄土坡,所过之处,连坚硬的岩石都化作细碎的黑灰,只留下一道道泛着黑气的沟壑,空气中弥漫着砂砾摩擦的 “沙沙” 声,混着若有若无的冤魂低吟,让周遭的气场愈发压抑。
灵均与阿若率着二十名青丘战士抵达时,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数十具直立的修士骸骨;
骸骨泛着灰白,却未完全散落,骨骼表面的经络纹路处,仍嵌着细碎的银砂,像是被沙粒强行 “定格” 在吞噬的瞬间。
有的骸骨保持着挥剑的姿势,有的则伸手向前,似在求救,连指骨间都缠着未消散的黑气,看得青丘战士们下意识握紧了狐火刃,指尖因紧绷而微微颤抖。
“灵均大人!你们可来了!”
离风的声音从沙堆旁传来,他身着赤羽短褐,肩扛射日弓,箭囊里的雷火箭已用去大半,箭杆上还沾着未干的黑沙。
他正率着十名羽民射手,对着漫来的沙粒射出雷火箭,赤红的火焰落在蚀灵沙上,瞬间燃起一片火墙,可火墙只维持了三息,便被沙粒缓缓吞噬,火焰的光芒越来越暗,最终化作一缕青烟,而蚀灵沙只是暂时凝固了片刻,又重新流动起来,朝着射手们的方向逼近。
灵均快步上前,七条狐尾轻轻摆动,黑白狐火在身前织成一道淡金屏障,挡住扑来的一小团沙粒。
沙粒撞在屏障上,发出 “滋滋” 的声响,表面的黑气快速消退,却仍在不断蠕动,似在寻找屏障的缝隙,“离风,情况怎么样?”
“糟透了!”
离风抬手射出一箭,箭羽穿透一块飞来的沙团,可箭杆上的雷火刚接触沙粒,便如流水入海绵般被吸干,连箭羽的赤红都黯淡了几分,“这蚀灵沙能吸收所有能量攻击 —— 我们试过用东荒的雷火、南荒的草木火,甚至玄冰派来的幽都寒气,都没用!
水浇上去会被沙粒吸干,冰冻住会被黑气融解,它就像个无底洞!”
阿若没有贸然行动,她蹲下身,指尖凝聚一缕草木灵气,轻轻触碰地面的沙粒。
灵气刚接触沙粒,便被快速吞噬,可她却敏锐地发现,沙粒流动的速度慢了半分。
她立刻从袖中取出三粒通语草种子,掷向沙粒前方的地面,种子落地即生,瞬间长成半尺高的绿篱,淡绿的草木之气从叶片中渗出,笼罩住前方的沙粒。
奇妙的景象出现了 —— 蚀灵沙漫到绿篱前,竟如遇到阻碍般停滞下来,沙粒在草木之气中微微颤抖,原本墨黑的颜色泛起极淡的灰,不再像之前那般凶戾,“灵均,我发现了!”
阿若的声音带着惊喜,藤蔓顺着绿篱延伸,又补种了五株通语草,“这沙粒虽能吞噬灵气,却忌惮纯粹的生机 —— 草木的鲜活之气,能暂时压制它的流动!”
灵均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他望向沙中的修士骸骨,七条狐尾突然横扫,一缕淡金狐火朝着最近的一具骸骨飞去。
狐火裹住骸骨的瞬间,骨骼上的银砂突然剧烈跳动,骸骨竟在火中缓缓炸开,细碎的骨粉在空中旋转,渐渐凝成一个模糊的兽形影子;
虎身犬毛,人面虎足,额角生着四只弯曲的犄角,正是《山海经》中记载的梼杌轮廓,只是影子泛着淡黑,还未完全凝聚。
“梼杌!”
离风的声音带着警惕,立刻搭箭拉弓,箭尖对准影子的眉心,“这残魂竟藏在骸骨里!”
梼杌的虚影对着众人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虽没有实质的声音,却让周围的蚀灵沙瞬间沸腾起来,原本停滞的沙粒如被唤醒的蜂群,朝着绿篱的方向快速涌来,墨黑的沙浪比之前高了三尺,连空气中的黑气都变得浓郁,似要将绿篱彻底吞噬。
“拦住它!”
灵均的狐火再次暴涨,与阿若的藤蔓交织,在绿篱后方织成一道金绿相间的屏障。
青丘战士们也同时举起狐火刃,二十道淡金狐火朝着沙浪射去,与草木之气相互呼应,暂时挡住了沙浪的攻势,可屏障上的光芒却在沙粒的冲击下,一点点变暗。
就在此时,三危山的沙层深处,突然传来一阵低低的吟鸣,声音模糊却密集,似有无数冤魂在沙下响应。
青丘战士们胸前的九尾狐图腾纹身,突然开始发烫,淡金的纹路从纹身中渗出,与地脉深处的震颤产生共鸣,有的战士甚至感觉到体内的狐火在自动运转,像是在与沙下的冤魂产生某种联系。
“这是…… 之前被沙粒吞噬的生灵冤魂!”
阿若的藤蔓突然剧烈颤动,绿篱上的叶片泛着不安的绿光,“梼杌残魂在唤醒它们,想借冤魂的怨气强化蚀灵沙!”
离风的箭羽再次射出,却在半空中被突然加速的沙粒拦截,雷火瞬间被吸干,箭杆落在沙中,很快便被吞噬得只剩半截,“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绿篱撑不了多久,冤魂要是全被唤醒,沙粒的力量会更强!”
灵均没有慌乱,他的目光落在梼杌的虚影上,黑白狐火中泛起极淡的青龙纹 —— 那是共工残力的印记,“梼杌残魂还未完全凝聚,它的力量来源是沙粒和冤魂。
阿若,你继续用草木之气稳住绿篱;
离风,你率射手攻击沙层薄弱的地方,吸引沙粒注意;
我去试试用平衡之力,打散它的虚影!”
话音刚落,灵均纵身跃起,七条狐尾在身后展开,黑白狐火与青龙纹交织,朝着梼杌虚影的方向飞去。
蚀灵沙似察觉到威胁,无数沙粒凝聚成一道黑色的巨手,朝着灵均的方向抓来,而沙层深处的冤魂吟鸣,也变得愈发清晰,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手,正从沙下伸出,想要抓住每一个靠近的生灵 —— 三危山的这场对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