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珏(jué)刚触到灵均掌心,山巅的云雾便如沸腾的开水般翻涌起来。
原本缠绕在混沌之门旁的淡紫雾气,突然被一股蛮力撕开,一道十丈高的黑影从云隙中坠下,落地时震得整个不周山巅都颤了三颤,玄石铺就的祭坛裂开三道指宽的缝隙,缝隙中渗出的浊气遇风便凝成黑色的冰晶,簌簌落在地上发出细碎的脆响。
灵均下意识地将阿若往身后护了护,九尾在周身展开,金红狐火凝成半丈厚的光盾。
他抬眼望去,那怪物的模样让呼吸都滞了半拍 —— 头颅是吊睛白额虎的模样,额间却生着三只竖目,瞳仁泛着幽绿,鬃毛如钢针般根根竖起,每根鬃毛尖端都缠着一缕黑气;
躯干是雄狮的身形,黄褐色的皮毛上布满暗金色的纹路,纹路走势竟与混沌之门上的盘古肋骨纹如出一辙,每块肌肉贲张时,纹路便会亮起,似有岩浆在皮下流动;
双肩各生一对苍鹰之翼,羽翼展开足有五丈宽,羽毛呈墨黑色,羽尖泛着金属般的冷光,扇动时带起的狂风卷着碎石,竟将离朱射向空中的试探性羽箭都吹得歪了方向;
身后拖着一条水桶粗的黑蛇尾,鳞片层层叠叠,尾尖带着倒钩,钩尖还挂着半片残破的玄甲,正是之前被穷奇部屠戮的昆仑遗民战甲;
最奇特的是它的胸腹处,覆着一块青黑色的龟甲,龟甲纹路纵横交错,正中央的缝隙里不断渗出淡红色的血珠,血珠落地便化作细小的血蛊,朝着五域联军的方向爬去。
“是五核混沌守卫!”
离朱的青金色羽翼在风中绷得笔直,他抬手按住眉心,天眼骤然亮起,金色的光纹穿透怪物的躯体,“我能看见它体内有五团黑气,正围着一颗跳动的心脏旋转 —— 那心脏泛着暗红,应该是用五域凶兽的精血凝练而成!
它的命门在左胸的龟甲缝隙,那里的黑气最稀薄,而且龟甲衔接处有一道半寸宽的裂痕,是唯一能刺入的地方!”
话音未落,混沌守卫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虎头猛地甩动,三只竖目同时射出三道黑光,直取离朱面门。
离朱反应极快,双翅一振便腾空而起,黑光擦着他的羽翼掠过,落在身后的山岩上,瞬间将岩石蚀成一滩黑水。
那黑水还在顺着山岩往下流,途中遇到的杂草尽数枯萎,连坚韧的沙棘都在接触黑水的刹那化作飞灰。
灵均见状,立刻将手中的玉珏抛向空中。
这枚玉珏正是之前从帝俊墓中取出的昆仑暖玉,此刻经他青丘血脉催动,玉面突然浮现出繁复的龙纹,龙纹顺着玉珏边缘游走,与他周身的狐火交织成一张金色大网。
大网从空中缓缓落下,正好将混沌守卫罩在其中。
狐火与龙纹相互激荡,网眼处不断爆出细小的金芒,每当混沌守卫试图用鹰翼挣脱,金芒便会如针般刺向它的羽翼,让它发出阵阵痛吼。
“阿若,动手!”
灵均的声音带着灵力,穿透守卫的咆哮传到阿若耳中。
阿若早已做好准备,指尖按在山巅的玄石上,将体内仅剩的昆仑灵气尽数注入地底。
三株手臂粗的缠龙藤突然从石缝中钻出,藤身泛着翠绿的光,藤蔓上还长着倒刺,如灵蛇般顺着金色大网的网眼钻去,目标直指混沌守卫的关节处。
缠龙藤刚缠上守卫的狮身关节,那怪物突然猛地甩动鹰翼。
黑色的羽翼如钢鞭般扫过,缠龙藤瞬间被拦腰斩断,断口处渗出的绿汁落在地上,竟被守卫周身的黑气瞬间吸尽。
阿若踉跄着后退两步,素色裙摆上沾着的血渍又添了两道,她咬着下唇,刚要再次催动灵力,却见白泽突然从灵均袖中窜出,一口咬住灵均的手腕。
灵均吃痛,指尖渗出一滴鲜红的血珠。
白泽仰头将血珠叼住,纵身跃向空中的玉珏,将血珠滴在玉面的龙纹中央。
血珠刚触到玉珏,原本泛着淡金的玉面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金光中缓缓浮现出一道模糊的虚影 —— 那虚影头戴日冠,冠上缀着九颗流转的光珠,身披星辰纹长袍,袍角扫过空气时,竟有细小的星子从衣料上脱落,正是上古天帝帝俊的残念!
“帝俊先祖!”
阿若的声音带着惊喜,她下意识地屈膝行礼,这是昆仑遗民面对上古神只时的礼仪。
帝俊的虚影没有回头,只是抬手对着混沌守卫轻轻一挥。
一道淡青色的火焰突然从守卫的狮身爆出,火焰没有温度,却带着净化一切邪祟的力量,那些缠在狮身纹路中的黑气,在青火中发出阵阵凄厉的嘶鸣,如冰雪遇春般迅速消融。
混沌守卫显然没料到会有上古神只虚影出现,它疯狂地扭动躯体,虎头对着帝俊虚影猛啸,蛇尾甩动着抽向空中的玉珏。
可青火如附骨之疽般缠在它的狮身,任凭它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甚至有蔓延到鹰翼的趋势。
离朱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从箭囊里抽出三支淬了雷鸟真火的羽箭,弓弦拉得如满月般。
“灵均,我射它左胸的龟甲缝隙!你用狐火掩护我!”
离朱的声音带着决绝,青金色的光纹顺着箭杆蔓延,箭尖的雷鸟真火泛着刺眼的红光。
灵均会意,九尾同时挥出,金红狐火不再固守金色大网,而是化作十道锋利的火刃,朝着混沌守卫的虎头、蛇尾、鹰翼射去。
火刃刚触到守卫的虎头,便将它的鬃毛烧得焦黑,三只竖目的幽绿瞳仁中闪过一丝惧意。
混沌守卫被迫抬起虎头躲避火刃,左胸的龟甲缝隙彻底暴露在离朱的箭下。
离朱眼中精光一闪,三支羽箭同时离弦,如三道青金色的闪电,直取那道半寸宽的龟甲缝隙。
“铛!”
第一支羽箭射中龟甲边缘,箭尖爆出的雷火将缝隙周围的黑气烧得一干二净;
第二支羽箭顺着缝隙钻入,灵均能清晰地看见守卫的躯体猛地一颤,蛇尾的摆动瞬间停滞;
第三支羽箭则带着青火的余威,穿透缝隙后在守卫体内炸开,青金色的雷火与淡青色的帝俊之火交织,从守卫的七窍中窜出,将它体内的五团黑气烧得噼啪作响。
混沌守卫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狮身的暗金纹路彻底黯淡,鹰翼无力地垂落,蛇尾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弹,唯有虎头还在微微颤动,三只竖目的幽绿瞳仁渐渐涣散。
帝俊的虚影望着这一幕,缓缓抬手将玉珏收回,金光渐渐收敛,虚影也变得透明起来。
“混沌之祸,非一人能解……”
帝俊的声音带着亘古的沧桑,“五域同心,方能彻底镇压……”
话音未落,虚影便化作点点金光,融入玉珏之中。
玉珏从空中落下,被灵均稳稳接住,玉面的龙纹已淡了许多,却依旧泛着温润的光。
灵均低头望着手中的玉珏,又看了看地上渐渐僵硬的混沌守卫,突然听见山脚下传来一阵急促的号角声。
离朱的天眼骤然转向东方,脸色瞬间变了:“不好!
穷奇部的大军正朝着不周山赶来,看规模,至少有五千人!”
阿若也急忙催动藤蔓,将山巅的情况传递给山下的五域联军:“玄沙的沙蝎族、沧澜的鲛人族都已做好准备,可穷奇部这次带了不少炼蛊师,空气中有蚀灵蛊的气息!”
灵均握紧手中的玉珏,九尾在身后轻轻摆动,金红狐火再次亮起:“先处理掉这混沌守卫的残骸,别让它体内的黑气再次逸散。
离朱,你去通知风翎长老,让风羿营的射手在山巅东侧布防;
阿若,你带昆仑遗民加固混沌之门的封印;
我去接应玄沙他们,务必在穷奇大军抵达前,做好万全准备!”
三人迅速分工,离朱展开青金色羽翼,朝着山巅东侧飞去;
阿若则召集幸存的昆仑遗民,从怀中取出净灵花的种子,洒在混沌守卫的残骸周围;
灵均则握着玉珏,纵身跃下山巅,金色的狐火在他身后划出一道耀眼的轨迹,朝着五域联军的方向疾驰而去。
山巅的风依旧呼啸,混沌守卫的残骸在青火中渐渐化作飞灰,唯有左胸的龟甲缝隙处,还残留着一丝淡红的血迹,似在预示着,这场关乎大荒存亡的战争,才刚刚进入最艰难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