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尽头的石壁泛着冷硬的青灰,中央嵌着个巴掌大的锁孔,边缘刻着三道扭曲的龙纹 —— 正是当年烛龙镇守汤谷时留下的印记。
灵均握着那枚青铜钥匙,指腹能触到匙身细密的纹路,这是三日前从食梦貘(mo)巢穴深处找到的遗物,此刻插入锁孔的刹那,竟传出 “咔啦” 一声脆响,似有上古机关在石壁后苏醒。
地面突然剧烈震颤,从锁孔处裂开一道丈宽的缝隙,一股带着湿腥的寒气扑面而来。
缝隙中隐约传来水流奔涌的声响,待烟尘散去,众人赫然看见一条奔腾的地下河。
河水泛着幽蓝的光,如凝固的星河般静谧,却又藏着汹涌的力道,无数透明的鱼虾正逆水而游,它们身形纤细如柳叶,鳞片上竟都印着一寸长的烛龙虚影,龙角泛着淡淡的金光,与当年伯益先生描述的上古烛龙模样分毫不差。
“是烛龙的水脉。”
阿若的藤蔓轻轻垂入水中,触到河面的瞬间,藤蔓顶端的嫩芽突然亮起绿光,“昆仑遗民的古籍里记载,汤谷地底藏着一条‘归墟暗河’,是烛龙当年为引汤谷海水入地脉所凿,这些鱼虾定是被烛龙灵气滋养的灵物。”
灵均从怀中取出半块镇元石碎片,石面还残留着帝俊残念的青光。
他手腕轻扬,碎片如流星般抛向河面,水花炸开的瞬间,幽蓝的河水竟如被施了咒般向两侧分开,露出底下一座三尺高的白玉祭坛。
坛身雕着繁复的水纹,每道纹路都与暗河的流向隐隐呼应,坛心插着半截断裂的龙脊,骨质泛着温润的莹白,正是当年烛龙为镇混沌自碎的龙魂所化,断口处还残留着淡淡的黑气,似是被某种邪力浸染。
离朱的天眼骤然睁开,青金色的光纹穿透龙脊,眉头瞬间拧成一团。
他伸手按住灵均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几分凝重:“龙脊里面缠着三缕黑气,每缕都在模仿穷奇的气息。
你看 ——”
金光在他掌心凝聚,映出龙脊内部的景象,三缕黑气如活蛇般缠绕在龙魂上,正一点点吞噬着莹白的骨质,“这不是普通的混沌之气,是穷奇用自身精血炼制的‘噬魂缕’,若让它们彻底吞了龙魂,整个暗河水脉都会被污染。”
灵均的八尾狐火在身前凝成一道金盾,火纹顺着祭坛蔓延,试图逼退龙脊上的黑气。
可那黑气似有灵性,见火便缩入龙脊内部,待狐火退去又重新钻出,像附骨之疽般难缠。
阿若蹲下身,指尖拂过祭坛的水纹,突然轻 “呀” 一声:“这些水纹是‘引灵阵’!
烛龙当年设这祭坛,是想借暗河水脉滋养龙魂,没想到反被穷奇的噬魂缕钻了空子。”
就在这时,暗河里的鱼虾突然集体转向,透明的身体在幽蓝水中划出一道道银线,竟都用鱼嘴指向祭坛东侧。
众人顺着鱼虾指引的方向望去,只见东侧的河壁上,有人用指血画着一幅简易地图,血色虽已淡成暗红,却仍能看清上面的标记:一道弯曲的线条代表暗河,尽头画着个圆形的海眼,旁边写着 “归墟海眼,玄武泣血” 八个字,字迹潦草却透着急切,显然是画者在危急时刻留下的。
“归墟海眼。”
离朱的青金色羽翼轻轻颤动,他想起三日前追穷奇心脏分身时,曾在汤谷海边见过类似的血痕,“三年前风巢崖一战后,有位鲛人(jiāo rén)信使曾说过,归墟海眼藏着玄武的遗骸,是东荒水脉的中枢。
‘玄武泣血’,难道是说海眼处的玄武遗骸出了变故?”
灵均伸手摸向河壁的血画,指尖传来干涸的触感,他转头看向阿若:“你能看出这血画的年代吗?”
阿若取出昆仑遗民留下的玉环,将其贴在血痕上,玉环突然泛出淡蓝的光晕:“血痕里还残留着昆仑灵气,画者应该是昆仑遗民,而且离开不超过七日。
他特意标注归墟海眼,定是发现了穷奇的阴谋,想引我们过去。”
话音未落,暗河突然掀起一道巨浪,浪花中竟浮出三具鲛人尸体,他们银鳞披风上都缠着黑色的噬魂缕,双目圆睁,似是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
离朱一箭射向噬魂缕,箭羽带着雷鸟真火,将缕状物烧成灰烬,他弯腰检查尸体,发现其中一具鲛人腰间挂着个珍珠贝,里面藏着半张鲛绡,上面用鲛人特有的墨汁写着:“穷奇欲借玄武血祭混沌,归墟海眼已现异象,速来!”
“是沧澜族长的笔迹!”
阿若的声音带着急切,她曾与鲛人沧澜共守万鸟窟,对这字迹再熟悉不过,“沧澜是鲛人族的圣女,能感应水脉异动,她定是发现了穷奇的计划,才派族人传递消息,可惜……”
灵均的狐火突然暴涨,金色火焰将龙脊包裹,试图暂时压制噬魂缕的蔓延:“归墟海眼不能等!
离朱,你带两名羽民射手先去归墟探查,我与阿若留在这儿,用镇元石净化龙魂,随后便赶去与你们会合。”
离朱点头,从箭囊里取出一支淬了避雷石的羽箭,插在祭坛上:“这箭能感应我的气息,若遇危险,箭羽会发出青光。
你们务必小心,穷奇的噬魂缕比我们想象的更狡猾。”
他转身对身后的两名羽民射手吩咐几句,青金色的羽翼展开,带着两人跃入暗河,顺着水流往归墟海眼的方向飞去。
阿若望着离朱远去的背影,藤蔓轻轻缠上灵均的手腕:“龙脊里的噬魂缕已侵入龙魂三成,我们需用昆仑玉环与镇元石合力净化,至少要三日才能彻底清除。
归墟海眼那边,怕是会先出事。”
灵均握住阿若的手,狐火的光映在她脸上,带着几分坚定:“穷奇想借玄武血祭混沌,定不会急于动手。
我们尽快净化龙魂,再借暗河水脉赶去归墟,定能赶上。”
他看向河壁上的血画,目光落在 “玄武泣血” 四个字上,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安 —— 玄武乃上古四灵之一,其遗骸若被混沌浸染,整个东荒水脉都会崩塌,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暗河的水流渐渐平缓,鱼虾重新开始逆游,鳞片上的烛龙虚影泛着微光,似是在为他们指引方向。
灵均与阿若并肩站在白玉祭坛前,一人手持镇元石,一人握着昆仑玉环,莹白的光与淡蓝的光晕交织,缓缓注入断裂的龙脊。
龙魂在光中轻轻颤动,断口处的黑气与光相互拉扯,一场关乎东荒水脉的净化之战,就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