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牌坊后的雾气已淡得近乎透明,海风裹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隐约能闻见一缕清苦的药香。
灵均刚踏上蓬莱洲的滩涂,便见一道白色身影从雾中缓步走出 —— 那是位白发老者,身着素色道袍,袍角绣着淡青的云纹,随风轻轻摆动;手中握着柄拂尘,尘尾雪白如霜,扫过地面时,连沾着的沙粒都泛着微光;
腰间斜挎着只朱红葫芦,葫芦口塞着枚青玉石塞,药香正是从葫芦缝隙中飘出的。
老者走到灵均面前,抬手稽首行礼,动作从容不迫,带着上古修士特有的清雅气度:“贫道云松子,乃蓬莱洲的守岛人。
自先祖布下蜃气阵后,三百年了,终于等来能破蜃气幻象的有缘人。”
离朱的青金色天眼微微闪烁,光纹扫过云松子周身,见他气息纯净,没有半分混沌气的痕迹,才稍稍放下心:“老丈可知穷奇在岛上布置幽冥之门?
我们此行便是为阻止他开启邪门,防止混沌气蔓延五域。”
云松子闻言,眉头微蹙,拂尘轻轻一摆,语气带着几分凝重:“贫道自然知晓。
三日前便察觉岛中央的地脉异动,混沌气顺着岩层往上窜,想来是穷奇已开始催动阵眼。
只是贫道修为浅薄,只能用丹药暂时守住炼丹房,阻止邪气扩散。”
他说着,转身朝着岛屿深处走去,“各位随贫道来,炼丹房中有能解幽冥阴气的丹药,或许能助你们一臂之力。”
众人跟随着云松子穿过一片竹林,竹影婆娑,每片竹叶都泛着淡淡的灵光,显然是被灵力滋养过。
竹林尽头是座雅致的炼丹房,房檐下挂着三串晒干的灵草,分别是回春草、玄冰草与驱蛊草,泛着翠绿的光泽;
房门两侧立着两尊石炉,炉中燃着淡青的火焰,药香便是从炉中飘出的。
云松子推开房门,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比葫芦中飘出的更盛,吸入肺腑便觉灵台清明,连之前被蜃气侵扰的疲惫都消散大半。
房中央的炼丹炉泛着赤红光晕,炉口飘着缕缕青烟,青烟中悬浮着颗鸽蛋大小的丹丸 —— 那丹丸通体泛着七彩霞光,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交织,如将彩虹凝在其中,每一次转动都洒下细碎的光粒,落在地上便化作细小的灵草嫩芽。
“此乃‘醒神丹’,” 云松子走到炉边,小心翼翼地用玉勺将丹丸盛起,放入一只青瓷盘,“用蓬莱洲的七样灵草、东海的千年玄珠,再加上蜃龙吐的蜃气凝练而成,共炼了七七四十九日。
此丹能解幽冥之门的阴气,护住修士的识海,就算被邪气侵袭,也能暂时守住道心。”
阿若凑近青瓷盘,指尖藤蔓轻轻颤动,能清晰感觉到丹丸中蕴含的纯净灵力,眼中满是惊叹:“老丈竟能炼制出如此精妙的丹药!
昆仑古籍记载,醒神丹需借上古神兽的灵气才能成丹,没想到今日能得见真容。”
云松子笑着打开腰间的朱红葫芦,将盘中的醒神丹小心收入葫芦:“这葫芦是先祖传下的‘纳灵葫’,能护住丹药的灵气不流失。
贫道这里共有三枚醒神丹,正好分与三位 —— 灵均小友身负水元珠,离朱小友有天眼护持,阿若小友擅控灵植,此丹能助你们应对幽冥之门的阴气。”
灵均刚要接过葫芦,突然觉出一丝异样 —— 炼丹房的墙壁竟微微泛潮,原本干燥的青砖上,渐渐渗出细小的黑水,黑水顺着砖缝往下流,落在地上时,竟将之前长出的灵草嫩芽瞬间灼成黑灰。
他心中一紧,刚要提醒,便见云松子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原本雪白的头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从发梢一直蔓延至发根,连道袍的云纹都开始泛黑,像是被墨汁浸染。
“老丈!”
灵均急忙上前一步,水元珠的蓝光在掌心凝聚,刚要递到云松子面前,却被他猛地后退避开。
云松子的眼神突然变得空洞,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与之前清雅的气度判若两人。
他抬手按住腰间的纳灵葫,朱红葫芦竟开始泛黑,药香中混入一股腥甜的气息 —— 那是混沌气特有的味道!
“没想到吧……”
云松子的声音变得沙哑,不再有之前的温和,“贫道早就被穷奇大人用混沌气操控了,守岛人不过是幌子,炼丹房才是困住你们的陷阱!”
离朱的反应快如闪电,三支淬了雷鸟真火的羽箭同时离弦,箭尖泛着淡蓝微光,直取云松子手中的纳灵葫 —— 他怕穷奇借丹药散播混沌气,想先毁掉葫芦。
可云松子却突然挥起拂尘,尘尾缠住箭羽,雪白的尘丝瞬间变黑,竟将雷火熄灭,箭杆也在黑气中寸寸碎裂。
“这‘蚀灵尘’可是用百具修士的灵根炼制的,你们的攻击伤不了贫道!”
云松子狂笑着,抬手对着炼丹炉一挥,炉中淡青的火焰突然暴涨,化作黑色火舌,朝着灵均等人扑来。
火舌所过之处,青砖被灼出细小的坑洞,连空气中的药香都被染成黑色,吸入便觉胸口发闷,灵力都开始紊乱。
阿若的藤蔓突然窜出,翠绿的藤叶缠住灵均与离朱的手腕,将最后一丝昆仑灵气注入他们体内:“是混沌气催化的‘焚心火’!
能灼烧灵脉,快用醒神丹的药香抵挡!”
她刚要去拿纳灵葫,却见云松子已将葫芦口的玉石塞拔下,黑色的药气从葫芦中涌出,与焚心火交织成网,将炼丹房的门窗尽数封住。
灵均的水元珠印记突然剧烈发烫,他能清晰感觉到,炼丹房的地脉中藏着一道浓郁的混沌气,正顺着墙壁的黑水往上窜,显然是穷奇早就布下的陷阱。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水元珠的蓝光催至极致,在身前凝成一道丈厚的水幕,挡住焚心火与黑药气的攻击,同时对着离朱大喊:“离朱,射炼丹炉的炉底!
那里是混沌气的源头,云松子的灵力都是从炉中引的!”
离朱会意,立刻取出箭囊中最后一支 “破灵箭”,箭杆上刻着羽民国的守护纹,箭尖裹着西荒弱水。
他拉满长弓,青金色灵力在箭身凝聚,箭尖泛着耀眼的光,如一道闪电射向炼丹炉的炉底。
箭尖刚触到炉身,弱水便顺着炉壁蔓延,黑色火焰瞬间黯淡,炉中传来一阵凄厉的嘶鸣,似是混沌气被冻结的声音。
云松子的动作骤然停滞,眼中的空洞渐渐褪去几分,恢复了些许清明。
他望着手中泛黑的拂尘,又看了看被黑水染黑的道袍,眼中满是痛苦:“贫道…… 贫道竟被操控着害你们…… 这混沌气太烈,贫道撑不了多久……”
他突然抬手将纳灵葫抛给灵均,“葫芦里的醒神丹是真的!
快…… 快拿上药丹离开,穷奇的人很快就会到……”
话音未落,云松子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黑气从他七窍中涌出,再次将清明的眼神覆盖。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朝着灵均扑来,拂尘的蚀灵尘直取灵均手中的纳灵葫。
灵均没有办法,只能催动水元珠,淡蓝水刃轻轻划过云松子的肩头,黑气顺着伤口涌出,他才动作一滞,倒在地上不再动弹,唯有嘴唇还在轻轻颤动,似是在说 “快走”。
灵均握紧纳灵葫,望着倒在地上的云松子,心中满是沉重。
离朱已打开炼丹房的窗户,青金色羽翼扫开残留的黑药气:“灵均,没时间耽搁了!
穷奇的人应该快到了,我们得尽快去岛中央阻止幽冥之门!”
阿若将三枚醒神丹从葫芦中倒出,分别递给灵均与离朱,自己留下一枚:“老丈用性命护住了丹药,我们不能辜负他。
快服下丹药,抵御幽冥阴气,再晚就来不及了!”
三人迅速服下醒神丹,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灵力顺着喉咙蔓延,瞬间护住识海,连空气中残留的混沌气都被驱散。
他们顺着窗户跳出炼丹房,身后传来 “轰隆” 一声巨响 —— 炼丹炉在混沌气的反噬下炸裂,黑色火焰将整个炼丹房吞没,连带着云松子的身影,都渐渐消失在火海中。
灵均回头望了一眼燃烧的炼丹房,握紧手中的纳灵葫,眼中闪过坚定:“老丈的仇,我们会报。
穷奇,今日定要让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三人不再停留,朝着蓬莱洲中央的黑色石台疾驰而去。
海风裹着混沌气的腥甜气息,远处已能看见穷奇卫的身影,一场关乎五域存亡的决战,已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