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均将《山海图录》残卷收入怀中时,指尖还残留着玉简传来的微凉触感。
瑶池冰泉的水面刚平复不久,冰层下泛着的昆仑灵气如碎星般浮动,映得周围冰尸的面容愈发清晰。
阿若正蹲在一具昆仑遗民身旁,指尖藤蔓轻颤,试图用回春草的灵气唤醒残魂,白泽则绕着冰泉踱步,鼻尖不时抽动,似在警惕暗处的动静。
突然,一道灰绿色的雾气毫无征兆地从灵均脚边炸开!
那雾气带着腐叶与硫磺混合的刺鼻气味,触到冰面便凝成细小的毒珠,“滋滋” 腐蚀着冰层,竟在原地融出半寸深的小坑。
“小心!”
阿若的反应快如闪电,三株藤蔓从袖中窜出,在灵均身前织成密不透风的绿网。
可雾气却似有灵性,顺着藤蔓的缝隙钻透,直扑灵均面门。
灵均瞳孔骤缩,身后八尾如金绸般骤然展开,尾尖狐火凝成半丈宽的火盾。
雾气撞上狐火的刹那,发出凄厉的 “嗤啦” 声,化作缕缕黑烟消散,空气中却多了股令人作呕的焦味。
待烟雾散尽,灵均才看清,喷毒雾的竟是一直跟在身后的玄沙。
这只金蝎此刻蝎身紧绷,蝎钳微微颤抖,蝎尾却反常地指向自己的胸口 —— 那里的甲壳泛着淡淡的黑气,似有蛊虫在皮下蠕动。
“为什么?”
灵均的声音沉了下来,八尾狐火仍在燃烧,金色的光映得玄沙的蝎眼泛出复杂的光,有愧疚,有痛苦,还有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玄沙的螯钳碰了碰地面,沙哑的声音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从沙砾中磨出来:“九尾大人…… 求您恕罪。
穷奇卫抓了我的幼子玄砾(xuán li),他们把它关在西荒焚心窟(fén xin ku),窟壁燃着不灭的火,每寸石缝都渗着蛊毒 —— 只要我不照做,他们就会用‘噬灵蛊’一点点啃食它的内丹。”
它说着,突然吐出一枚黑色玉简,正是之前交给灵均的那一枚不周山地形图。
玉简落在冰面上,竟自动裂开一道缝,黑气从缝中渗出,落在冰尸的手骨上,那截骨头瞬间便化作黑灰。
“这玉简是假的……
上面的地脉图是穷奇卫伪造的,他们故意引您去不周山断云崖,那里早就设好了‘化灵阵’,等着您自投罗网。”
阿若脸色一变,藤蔓不自觉地缠紧了灵均的手腕:“焚心窟是寒蛛祭司的老巢!
我在昆仑遗民的古籍里见过记载,那地方藏着她炼制的‘九转回魂蛊’,进去的人十有九死,连魂魄都留不下!”
白泽也凑到灵均脚边,颈间鬃毛竖得笔直,对着玄沙低吼,却没敢贸然扑上前 —— 它显然也察觉到玄沙身上的蛊毒,怕伤及无辜。
就在这时,瑶池冰泉突然剧烈沸腾起来!
原本平静的水面翻涌着白色浪花,水花溅在冰尸上,竟将冻硬的衣袍融出细小的水痕,转瞬又结成冰碴,簌簌落在地上。
一道玉色的光晕从冰泉中央缓缓升起,光晕中隐约可见一道女子的虚影,正是之前化作冰墙挡寒蛛祭司的昆仑遗民首领云瑶(yun yáo)。
云瑶的虚影带着淡淡的瑶池水汽,裙摆上还沾着未化的冰珠。
她的目光扫过玄沙,又落在灵均身上,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它说的是真的。
不周山断云崖的地脉早已被穷奇卫破坏,真正的不周山遗骨,藏在昆仑墟(kun lun xu)旧址的地脉深处 —— 那里是当年天帝藏书阁的地基,灵气最盛,能暂时压制遗骨中的混沌之气。”
话音未落,云瑶的虚影突然化作点点玉光,飘向灵均的丹田。
灵均只觉小腹一阵温热,体内的镇元石伪灵突然躁动起来,与玉光交融的瞬间,第八尾的狐火竟泛起淡淡的青纹,像是有新的力量正在觉醒。
“这是昆仑先祖留下的‘地脉感应术’,” 云瑶的声音化作余音,在灵均脑海中回荡,“若你去昆仑墟,伪灵会指引你找到遗骨的位置。
只是焚心窟…… 寒蛛祭司在那里养了‘玄冰蚕’,专噬修士的灵力,你需多加小心。”
灵均抬手摸了摸第八尾,狐火中的青纹似在与他共鸣,传递着昆仑墟的方向。
他望向玄沙,见这只金蝎正用蝎钳轻轻擦拭玉简的碎片,蝎眼泛红,显然是担心幼子的安危。
“两日后,我随你去焚心窟。”
灵均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八尾狐火渐渐收敛,只在尾尖留着一点金光,“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 现在就带昆仑遗民去东荒万鸟窟,与山海盟会合。
离朱他们此刻应该已在那里布置防御,只有把遗民安置在安全的地方,我们才能专心救你的幼子。”
玄沙猛地抬头,蝎尾不再颤抖,反而挺得笔直:“大人真的愿意救玄砾?
我…… 我还以为您会怪我骗了您。”
“穷奇卫用族人要挟,本就不是你的错。”
灵均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玄沙胸口的黑气,狐火的温度让黑气微微退缩,“只是焚心窟凶险,你需把知道的都告诉我 —— 寒蛛祭司在那里布了多少蛊阵?
玄砾被关在窟中的哪个位置?”
玄沙的螯钳攥得紧紧的,似在回忆那可怕的场景:“焚心窟分三层,外层是‘火蝎阵’,每一只蝎子都淬了‘腐骨毒’;中层是‘冰蚕道’,石缝里爬满玄冰蚕,只要有灵力波动就会扑上来;
玄砾被关在最深处的‘锁魂室’,室门是用玄铁混着混沌之气铸的,只有沙蝎族的‘蝎王晶’才能打开 —— 那枚晶在我族长玄石手里,三日前穷奇卫偷袭时,族长把它藏在了沙蝎族的密道里。”
阿若听到 “蝎王晶”,眉头皱得更紧:“这么说,我们不仅要闯焚心窟,还要先找玄石族长拿蝎王晶?
这一来一回,怕是会耽误时间,玄砾它……”
“不会的!”
玄沙急忙说道,“我知道密道的位置,从这里出发,半日就能到。
拿到蝎王晶后,我们再去焚心窟,定能赶在寒蛛祭司催动噬灵蛊之前救出玄砾!”
它说着,蝎尾指向瑶池后方的一道暗门,“那道暗门后就是沙蝎族的密道,能直通族长的藏身之处。
只是密道里有‘流沙陷阱’,需用沙蝎族的气息才能避开 —— 我来带路,绝不会让大人迷路。”
灵均站起身,望向冰泉旁的百余具昆仑遗民躯体。
这些躯体虽被锁灵针控制,却仍保持着生前的模样,有的孩童还攥着半块玉佩,有的老者手按在胸口,似在守护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对阿若道:“你先随玄沙去密道找玄石族长拿蝎王晶,顺便清点昆仑遗民的人数,把能移动的躯体都搬到密道里 —— 冰泉这里不安全,穷奇卫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回来。
我留在这里,用狐火暂时护住冰尸,防止锁灵针再次异动。”
阿若点头,将开明兽图腾从怀中取出,递到灵均手里:“这图腾能感应邪祟,若是穷奇卫来了,它会发出警示。
你自己多加小心,别硬拼。”
灵均接过图腾,指尖触到青铜兽首的六目,只觉一股温润的灵气顺着指尖蔓延,与体内的伪灵隐隐呼应。
他望向玄沙:“密道里的流沙陷阱,需要我做什么准备吗?”
玄沙摇了摇蝎尾,从螯钳里取出一粒金色的沙晶:“这是沙蝎族的‘避沙珠’,大人和阿若姑娘各拿一粒,握在手里就能避开流沙。
只是密道里的空气稀薄,最多只能支撑一个时辰,我们得快些。”
三人分工已定,阿若跟着玄沙走向暗门,藤蔓在前方探路,不时拂去暗门上的冰碴。
灵均则留在冰泉边,展开八尾狐火,金色的火焰如薄纱般覆盖在冰尸上,将锁灵针渗出的黑气一点点炼化。
白泽趴在灵均脚边,突然竖起耳朵,朝着西荒的方向轻吠。
灵均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只见瑶池上空的雾气中,竟隐隐飘来一缕暗红色的火星,似是从焚心窟方向传来的。
那火星落在冰面上,瞬间便熄灭了,却在冰面留下一道细小的焦痕 —— 焦痕的形状,竟与寒蛛祭司的蛛丝纹路一模一样。
灵均握紧手中的开明兽图腾,第八尾的狐火突然亮了几分。
他知道,焚心窟的凶险远超想象,而这场营救,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寒蛛祭司设下的又一个陷阱,但为了玄沙的幼子,也为了弄清昆仑墟遗骨的真相,这焚心窟,他必须去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