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泽的雾气渐散时,朝阳已爬过焦黑的巨木顶端,将淡金色的光洒在泥潭里。
离朱半跪在地,掌心托着那枚从避雷石中取出的血珠,避雷石的蓝光顺着他的指尖缠上血珠,光纹如流水般在血珠表面游走,将里面裹着的邪咒一点点剥离。
风烬坐在他身旁的岩石上,左臂依旧僵硬地垂着,掌心的血珠痕迹已淡成浅红,只是每到蓝光闪烁时,他的眉头就会皱紧,显然体内残留的咒气仍在作祟。
“再忍一炷香的功夫,血咒就能彻底解了。”
离朱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昨夜与骨符卫缠斗时,他的右肩被骨矛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此刻虽用灵力暂时止住血,可动作稍大仍会牵扯到伤口,疼得他额角渗出细汗。
风烬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雷蛇尸身上 —— 那具丈许长的尸身已泛出焦黑,独角上的电光早已熄灭,唯有鳞甲间还残留着淡淡的雷气,提醒着众人它昨日的凶悍。
就在这时,一道箭风突然从风巢崖方向射来,“嗖” 地一声擦过离朱的脚踝,正中雷蛇尸身的七寸处。
箭羽入肉的瞬间,雷蛇尸身竟微微颤动了一下,鳞甲间渗出的黑血顺着箭杆流下,在泥潭里凝成一道细小的血线。
离朱猛地抬头,只见风巢崖的了望台上,一道灰羽身影正握着长弓,弓梢还指着自己的方向 —— 正是风翎长老。
“长老,你这是做什么?”
离朱的声音冷了下来,他将血珠护在掌心,生怕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净化。
风翎长老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放下长弓,灰羽披风在晨风中猎猎作响,老人的须发在朝阳下泛着白霜,双目通红,像是彻夜未眠。
他望着离朱,突然从了望台上跃下,落在离朱面前的泥潭里,泥水溅湿了他的衣袍,可他毫不在意,只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顺着脸颊滚落,滴在泥潭里晕开一圈圈涟漪。
“少主,老臣有罪!”
风翎长老的声音带着哽咽,他抬手解开灰羽披风,露出左肩上的一道黑纹 —— 那是穷奇卫 “血咒令” 留下的印记,纹路如毒蛇般缠绕着他的肩头,“三日前,穷奇卫的骨符卫围住风巢崖,他们抓了族中十二名孩童,把他们关在迷雾林的幻蛊阵里,逼老臣做内应。
他们说,只要我能骗出山海盟的集会地点,再把蚀魂蛊混入族中,就放了那些孩子……
老臣也是没办法啊!那些孩子最小的才三岁,若是没了,老臣怎对得起羽民国的列祖列宗!”
离朱握着血珠的手顿了顿,他想起昨日风翎长老被血咒控制时的模样 —— 老人双目赤红,手中的长弓对准族人,可箭尖始终微微颤抖,像是在竭力抵抗。
原来,老人并非真心投靠穷奇,只是被胁迫至此。
他叹了口气,伸手将风翎长老扶起:“长老快起来,此事不怪你,是穷奇太过卑劣,用孩童做要挟,算不得英雄好汉。”
风烬坐在岩石上,听着风翎长老的话,眼眶也红了。
他想起自己昨日被血珠控制时的痛苦,那些被关在幻蛊阵里的孩童,恐怕正承受着比这更甚的折磨。
他刚要开口,就看见风巢崖的方向跑来一道褐羽身影,正是风隼,他怀中捧着一叠雷鸟羽,羽片上还沾着雷泽的水汽,显然是刚从雷鸟巢中取来的。
“少主,长老!”
风隼跑得气喘吁吁,他将怀中的雷鸟羽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展开,只见那些羽片竟能拼合成半张地图,地图上用朱砂标着东荒的山川河流,其中一处被圈出的地点,正是东荒的 “万鸟窟”,“这是我从风翎长老的枕下找到的!
昨日我去给长老送药,看见他枕下藏着这叠羽片,觉得奇怪,就偷偷取了出来,没想到拼起来是张地图。”
离朱接过地图,将其铺在岩石上,又从怀中取出归墟海眼的海图,两张图一对比,离朱的眼睛骤然亮了 —— 万鸟窟的位置与归墟海眼,再加上东荒的汤谷,正好形成一个三角,而这个三角的中心,正是之前与鲛人沧湄族长约定的山海盟集会地。
“原来如此,” 离朱的声音带着几分激动,“长老这是在暗中帮我们!他把集会地的位置藏在雷鸟羽里,就是怕被穷奇卫发现。”
风翎长老望着地图,眼中闪过一丝愧疚:“老臣本想亲自将地图交给少主,可穷奇卫在风巢崖布了眼线,老臣稍有异动,那些孩子就会受牵连。
昨日老臣故意追问风隼归墟的路线,就是想确认山海盟的集会地是否真的在万鸟窟,也好放心。”
就在这时,三只信鸽从东荒的方向飞来,落在离朱面前的岩石上,鸽腿上都绑着一个小小的珍珠贝,贝壳泛着莹白的光,正是鲛人族的信物。
离朱解开其中一只信鸽腿上的珍珠贝,里面藏着一张鲛绡,上面用鲛人特有的墨汁写着几行字,字迹娟秀,正是鲛人沧湄族长的手笔:“少主亲启,交胫国的跂阳族长已带着五十株解蛊草出发,三日后便能抵达万鸟窟。
穷奇卫近日在归墟海眼异动频繁,似在寻找海眼深处的旋龟,少主需多加小心。沧湄留字。”
离朱将鲛绡递给风翎长老和风隼,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太好了!跂阳族长带着解蛊草来,就能解了族中被蚀魂蛊控制的族人。
三日后,我们在万鸟窟与山海盟的伙伴会合,定能粉碎穷奇的阴谋。”
风翎长老捧着鲛绡,手指微微颤抖,他抬头望向风巢崖的方向,那里的雾中隐约能看见孩子们的身影,虽然模糊,却给了他无限的希望。
“老臣愿带风巢崖的羽民射手,随少主前往万鸟窟。”
风翎长老的声音坚定,“老臣要亲手救出那些孩子,再与穷奇卫拼个你死我活,洗刷今日的屈辱!”
风隼也举起手中的骨矛,眼中满是斗志:“少主,我也去!
我要让那些穷奇卫知道,羽民国的勇士不是好欺负的!”
离朱望着眼前的两人,又看了看手中的地图和鲛绡,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之前,他以为羽民国只剩自己和少数族人,可现在,风翎长老回归,风隼也愿并肩作战,再加上鲛人和交胫国的支援,山海盟的力量越来越强。
他握紧手中的血珠,避雷石的蓝光已将血珠中的邪咒彻底净化,血珠化作一缕淡蓝的光,融入风烬的掌心,风烬僵硬的左臂终于能活动了。
“好!”
离朱的声音洪亮,“三日后,我们在万鸟窟会合,救出孩子,击退穷奇卫,让羽民国重现往日的荣光!”
朝阳渐渐升高,将雷泽的雾气彻底驱散,远处的归墟海眼泛着碧蓝的光,万鸟窟的方向传来隐约的鸟鸣,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盛会欢呼。
离朱知道,一场大战即将来临,可他不再孤单,因为他有并肩作战的伙伴,有守护家园的信念,更有重建大荒秩序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