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朱的灰羽在黑气中炸开第三簇血花时,灵均正将镇元甲残片按在山壁裂缝处。
龟甲上的符文突然亮起,如活过来的赤蛇般顺着岩壁游走,所过之处,那些墨绿色的瘴气竟像冰雪遇阳般消融,在地上凝结成滴滴腥臭的毒液。
“小心蜚(fěi)的蚀骨烟!”
白泽在灵均肩头急嘶,六足将少年衣襟抓出五道血痕。
山坳处传来离朱的闷哼,只见那黑袍将领的玄甲突然裂开道缝隙,黑气如喷泉般涌出,蚀穿了离朱三支骨箭,其中一缕擦过少年臂膀,顿时留下一道焦黑的伤痕。
灵均的三尾在身后剧烈摆动,狐火顺着龟甲符文蔓延,在半空织成一道金网。
他能看见净灵花在网下缓缓绽放,淡紫色花瓣每展开一瓣,周围的瘴气便稀薄一分。
这株从南荒带来的灵草此刻正抖落最后一滴晨露,将山壁渗出的最后一缕瘴气吸入花蕊,原本萎靡的叶片骤然挺翘,在风中发出细碎的银响。
就在此时,尾椎骨传来熟悉的撕裂感。
比前四次觉醒更猛烈的剧痛顺着脊椎攀升,灵均只觉喉头一甜,牙关咬碎的瞬间,冷汗已浸透麻衣。
他下意识地按住后腰,指节深深掐进掌心,却在触及皮肤的刹那感到异样 —— 那里的狐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冲破布帛的束缚,在风中舒展成蓬松的扇形。
“咔嚓。”
骨骼碎裂般的脆响从尾椎传来,第六条狐尾破体而出。
与前五条不同,这尾狐毛雪白间流淌着淡金色纹路,末端三指长的绒毛泛着玉石般的光泽,在空中轻轻摇曳时,竟带起细碎的金芒。
幽蓝狐火突然暴涨,在他周身凝成团旋转的火球。
奇异的是,那些火焰在触及第六条狐尾时,竟如被染色般化作纯粹的金色,带着净化一切的霸道,将残余的瘴气焚烧得滋滋作响。
山坳处的蜚突然发出凄厉惨叫。
离朱正与这玄甲将领缠斗到白热化,见对方黑袍下突然燃起金色火焰,顿时惊得弓步急退。
只见蜚周身的黑气如遇烈火的油脂,毫无征兆地熊熊燃烧,玄甲缝隙中渗出的黑血被火焰一燎,竟腾起刺鼻的青烟,在地上蚀出密密麻麻的小坑。
“不可能!”
蜚的青铜面具裂开道缝隙,露出底下翻卷的血肉。
他挥刀劈向火焰,玄铁刀刃却被金色狐火熔断半寸,断口处凝结着琉璃般的光泽。
黑袍人顾不上追杀离朱,转身就往密林窜去,六条膜翼在慌不择路间撞断三根古树,黑色的血珠溅在草叶上,竟让青翠植物瞬间枯萎。
“哪里跑!”
离朱的通神目骤然收缩,三支骨箭带着破空锐响追射而去。
箭头缠着丹穴山带回的凤凰羽,在阳光下划出三道金痕,精准地穿透蜚的右肩甲。
玄甲崩裂的脆响中,黑袍人踉跄着扑进瘴气最浓的峡谷,膜翼扇起的气流里,夹杂着他怨毒的嘶吼:“九尾狐后裔…… 穷奇大人绝不会放过你!”
灵均站在山壁前,望着自己身后舒展的六条狐尾。
最外侧的两尾仍泛着幽蓝,中间三尾已转为淡金,唯有新觉醒的第六尾通体灿若朝阳,绒毛间流转的光纹与龟甲符文隐隐共鸣。
白泽跳到他肩头,用鼻尖轻触那金色狐尾,琥珀色竖眼亮得惊人:“难怪青丘先祖能镇压混沌,原来每净化一处灾厄,你们的血脉便觉醒一分。”
离朱捂着臂膀走来,伤口处的焦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 阿若临行前留下的护心藤仍在发挥作用。
少年望着灵均的六尾,突然嗤笑一声:“早知道净化瘴气能长尾巴,当初在南荒就该多烧几片毒林。”
话虽刻薄,他通神目里的惊叹却藏不住,“你这新尾巴倒是厉害,隔着半座山都能烧到那怪物。”
灵均没有接话,指尖轻抚第六条狐尾。
金芒顺着指尖游走,在掌心凝成颗小小的火球,他能感觉到这火焰中蕴含的净化之力,比先前的狐火霸道十倍不止。
山壁裂缝处的净灵花突然簌簌作响,花瓣纷纷转向他的方向,像是在朝拜君王。
“镇元甲的残片。”
白泽突然用尾巴指向灵均怀中,“刚才你将龟甲按在山壁时,残片与地脉产生了共鸣,这才引动了你体内的血脉。”
灵均掏出那半块温润的龟甲,果然见上面的符文比往日明亮许多,边缘处甚至多了一道与狐尾相似的金色纹路。
他想起伯益在冰城说过的话,青丘血脉与昆仑地脉本是同源,此刻才算真正领悟其中深意。
密林深处突然传来异动,三棵古树同时剧烈摇晃,树冠间惊起无数飞鸟。
离朱的通神目瞬间锁定西北方:“是穷奇卫的援兵!这次带了异化的狰(zhēng)兽,至少有五只!”
灵均的六尾同时绷紧,金色狐火在指尖跃动如活物。
他望着远方翻滚的瘴气,突然将镇元甲残片揣回怀中:“往东南方撤,那里有处天然溶洞,正好试试新尾巴的厉害。”
离朱吹了声口哨,反手抽出三支骨箭:“早该活动活动了。”
少年的灰羽在风中展开,箭囊里的凤羽箭泛着淡淡的金光,“可别忘了,刚才是我射穿了那怪物的肩膀。”
白泽跳到灵均肩头,六足在金色狐尾上轻轻一点:“快走吧,等会儿让你见识下六尾狐火的真正威力。”
三人一兽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密林深处,只留下山壁上渐渐黯淡的符文,以及那株在风中摇曳的净灵花。
花瓣上的露珠折射着阳光,在地上投下细碎的金斑,宛如六尾狐展开的华美尾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