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修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
中弹的地方，像是被炽热的铁块钉进了血肉，灼烧感逐渐从伤口处炸开，蔓延到整个半边躯体。眼前越来越模糊，耳边嗡鸣不止，但是还是听到了桑晚说的话。
她怎么就那么恨自己呢。
“你先把枪放下…”
桑晚没动：
“让阿坤走，你有办法的…”
许士杰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桑大小姐处在应激状态，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眼睛红红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颈间还有几处刺眼的红痕，耳环也掉了一只。
他心头一沉，应该是昨晚自己的好兄弟干的好事。
他给边上的保镖使了一个眼色，两个黑色制服的人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从后方靠近，准备一举把桑晚按倒。
沈砚修又支撑着开口了：
“别动她…”
他很了解自己的女孩儿，现在这样逼她，她恐怕真要做出傻事来。
血液涌出的速度比他想象的快，湿热的触感透过衬衫黏在皮肤上，腥甜的味道很快充斥着喉咙。
他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颤颤巍巍地往前又走了一步，凭着本能，固执得在叫她的名字。
“…桑儿”
身体的疼痛达到一定级别的时候，他太需要爱人的回应了。
桑晚满脸都是泪了，她仰头看着他，那张脸那么熟悉。哪怕到了现在，也依然棱角分明，英俊不凡。
那么长的时间里，她很爱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她喜欢他，哪怕知道他瞧不上自己，也像个傻子一样一次次把自己送给他。他把自己关了那么久，人都烧得神智不清了，她也没有恨他，只要他来伦敦找自己，她还高兴得像只兔子一样。
后面她被迫和桑远峰骗他，不是她的本意，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她也就做了这么一件对不起他的事。
眼泪已经流干了。
她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生活，有了自己的朋友，有了一个家，他为什么还要来逼自己呢？
“你别过来！”
昨晚的感觉并不好，她现在不喜欢被他操控在手里的感觉。
任敏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去tmd爱情，这个玩意儿，谁爱碰谁碰。她再也不想要了。
沈砚修能看到黑洞洞的枪口，肩膀的剧痛好像消失了，整个人都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到了今天，他才真切地发现，自己是个普通人，会恐惧会痛苦的普通人。
原来，被心爱的女人拿枪指着，是这个感觉。心脏太疼了，扩散到整个脊背，呼吸已经有点困难了。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沙哑：“桑儿，你开枪吧。”
“你别逼我…”
桑晚看着高大的身影一步步笼罩过来，眼前越来越模糊。
更多的往事涌上来，头疼欲裂。
当时陈继红也是这样朝她走过来的，像阴影一样，把她逼到了墙角。
还有在榆县的铁牢里，桑远峰那双眼睛和步伐，也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看似是来拯救她，终究把她逼到了绝境。
为什么这个世界永远不能放过她。
她已经没有多少理智了，眼前的身影逐渐混乱，她看不清是谁了。头脑一片混沌，压迫感太重了，像山一样让她透不过气来。
她低下了头，什么都看不到了。
“砰——！”
……
枪响的瞬间，理智终于回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