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佩妮来到温室后，安多米达身上逐渐暖和了过来。她坐在高脚凳上看着那一盆盆奇形怪状的植物，又把目光放在了看起来在忙的佩妮身上。
这种感觉十分奇怪。
安多米达不是个喜欢倾诉的人，但被目睹了一切后，她的内心升腾起一些即将被窥探的紧张，里面甚至包含了一些隐秘的兴奋。
明明这样会透露更多不该透露的信息，但她就是这样期待着。
期待着把这些分享给别人，看到别人脸上露出自己家人绝对不会出现的神情。
愈发浓烈的欲望驱使着她开口，即便问出口前自己已经深思熟虑甚至有些后悔了，但她还是开口了。
“不问我些什么吗？”
佩妮从植物中抽身看向她，她真的在忙。
“什么？”
安多米达快被自己杂乱的心绪勒死了，她哑着声音。
“你看到的一切。我和家族的关系，我和泰德的关系，我和自己姐妹们的关系，布莱克家族的一切——”
“这些你都听到了，不好奇吗？”
佩妮眨眨眼睛，摇头。
“不好奇。”
她对别人的家事没有太强的探知欲，做好自己的事情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不要提人总会在听完一些事后情不自禁点评，这种行为到最后很有可能会引发争吵。
不过……
安多米达憋着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快被勒死了。
“如果你期望的话。”佩妮开口了：“我可以扮演好你期待的角色。”
安多米达突然感觉到脖子上的丝线松了一些，喘气更顺畅了。
短暂的舒适让她笑起来，象征性问了一句。
“那你会告诉别人吗？”
佩妮立刻坐正身子，严肃道。
“不会的，你因为信任我告诉我这些。相应的，就算被灌下吐真剂我也会死死咬着牙绝对不开口。”
安多米达被佩妮的回答逗笑了，她靠在墙上，温室里的暖意让她把围巾解了下来，趴在墙上的藤蔓伸了个小勾芽过去。
“……谢谢。”安多米达愣了一下，把围巾挂上去：“你应该知道布莱克家族吧。”
“知道。”佩妮回忆着泰德的描述：“美丽、富有、纯血，还有个当过校长的亲戚。”
安多米达的表情古怪一瞬。
“后面那句可以省略。”
她是真不想回忆每次去祖宅时总被菲尼克斯说教的时光。
“至于前面的，你对布莱克的了解只有这些？”
“额……高傲？对血统看重……不过好像是要分人的。”佩妮回答的磕磕巴巴。
“不用找词语替代。”安多米达双腿交叠，手肘搭在台子上，模样像极了佩妮以前在美术展览馆见过的油画肖像，很普通的动作却极为典雅。
“我猜你想说，偏执。在我这里，这算不上什么贬义词，挺契合的。至于后面那句，指的是我吧？”
“说实在的，我一开始真的看不上泰德，刚入学那会我和他基本没什么交集，直到我们越来越大，他第一次跑到我这里邀请我。我当时就在想，这个麻瓜种真是个傻子，他难道不知道布莱克的高傲吗？”
“甚至贝拉把他赶走的时候我还有点高兴。”
佩妮想起泰德如今自恋的模样，再看看安多米达这副一脸回忆、脸颊微红的模样。
她毫不怀疑泰德现在的自恋样是安多米达惯出来的。
“但你后来还是和他交流起来了？”佩妮想起泰德就是一脸嫌弃。
“是的。”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安多米达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很多想法，很有意思。麻瓜出身的巫师也并不像父亲母亲说的那样卑贱……原谅我的用词，但这就是他们的原话。”
“布莱克家族不同于其他纯血巫师家族。布莱克拥有权势、地位、财富，还有纯洁的血统。说实在的，布莱克家族不仅看不起麻瓜种和混血，许多不如我们的纯血家族也没什么区别……这让我想起了冈特，他们家之前也不错，但现在，落魄的像是流浪汉，又或许他们家已经没人了。”
佩妮有了点想法。
“所以你觉得，布莱克和前期辉煌的冈特很像，或许后期也会重叠？”
“我确实有过这种想法。”安多米达讽笑一声：“毕竟布莱克和冈特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都喜欢恶心的近亲通婚。所以我有时候就在想，布莱克继续这样下去会不会和他们变得一样。”
“甚至于，我毫不怀疑，如果我们家的三个女孩和另外两个男孩年纪相差不大……”
她冷哼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佩妮能听明白她的意思。
“很可怕。”
“是啊，很可怕。”安多米达深吸一口气：“所以我还挺为西茜感到高兴的。虽然我从不觉得卢修斯那家伙不错，但不得不承认，马尔福家是个好归处。他们很精明，不会在血统上过于狂热，该有的骄傲也没有消失……”
佩妮听了许多纯血家族的小秘密。聊天期间，安多米达似乎很喜欢和她聊这些，一个接一个的八卦都快把佩妮砸死了。
什么谁家的女儿和谁家的儿子私奔了，什么两兄弟一个女孩，什么两姐妹一个男孩……
这些真的可以听吗？
但安多米达的精神好像越来越好了，佩妮咽了咽唾沫继续听着。
“我是不是绕远了？”安多米达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
佩妮摇摇头。
“我觉得没有，起码你现在精神好多了。我们的初衷实现了不是吗？”
安多米达愣了一下，她的心情确实好了很多，虽然问题还没有解决。
“你有什么想法吗？”她有些好奇：“关于我和泰德。”
佩妮左右环顾四周才确定这里没有别人。
她不确定指了指自己。
“我吗？”
自己才二年级！或许可以请已经有孙子孙女的德思礼出来建议一下……
“不，我不出去！”德思礼态度坚决：“会被察觉出不对的！你也不许表态。虽然我很赞成孩子要听家里的意见，但布莱克家显然不是什么好家，意见也不是什么好意见。她自己的意志和那个男孩在一起，但外界干涉显然不是什么好决定。”
“让她自己好好想一想吧，看看她更注重什么。”
佩妮在感情方面似懂非懂。
“我才二年级……”
安多米达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咳了一声不好意思转过头。
梅林在上，她竟然在和一个小孩倾诉，这可真是蠢到家了。
“也是，是我没考虑好……或许我可以趁着圣诞节回家好好想一想，好好看一看……”安多米达站起身，她的眼睛盯着佩妮，嘴唇动了动，最后泄了气。
“谢谢……听我说这些，很感谢。说出来舒服多了，你给我的感觉和泰德很像。”
“那种一开始没什么特别感觉的普通麻瓜种小巫师，但时间久了又会觉得你还不错，尤其是……”她从藤蔓的小芽上接过自己的围巾：“你在这方面的天赋……纯血家族那几个白痴小孩一辈子都想不到这些吧，纯血巫师真该重视这一点。”
佩妮送安多米达离开。
纯血家族的事太复杂了，这让她想到了艾丽斯和吉温他们。
都是纯血家族，但他们似乎没那么复杂……不对，吉温还有个在食死徒里待过一段时间的爸爸和哥哥。
“我觉得我的脑子要炸了。”
一下子接收了这么多信息，佩妮有点缓不过来，也无法思考。
“所以他们为什么总追求纯血？感觉有点像猫猫狗狗的血统证书，很多人养动物就挺追求这个的，而且为了血统，人也会人为的让小动物们近亲……”
“好了。”眼看佩妮越说越远，德思礼及时把她拉了回来。
“这些有什么好计较的，你就是被绕进去了……那些人再怎么样也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你现在要考虑的是你的校园生活，还有你的选修课。很多人已经开始填表了，你真的要选十二门吗？”
佩妮沉默了。
“或许选十二门能让我的生活变得像培育藤蔓那段时间一样充实。真的，哪个都割舍不掉。就是现在还没体验过。”
“不管了！我是天才，我可以的！”
“反正交表时间还早，你可以再思考一下。”
“不！我要全选！我会成为下一个全o的传奇！”佩妮格外坚定：“圣诞节就开始提前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