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的铃声如同解放的号角,驱散了教室里的沉闷。阳光正好,带着初夏特有的暖意,慷慨地洒满乌野高中的天台。微风拂过,带来远处樱花树残留的淡淡香气和青草的清新气息。
星野晴推开沉重的天台门,带着她那个边缘有些磨损的素描本。她喜欢这里的开阔和安静,尤其是在训练间隙,这里是她整理思绪、捕捉灵感的小天地。她走到熟悉的角落,背靠着水泥围栏坐下,摊开素描本。
铅笔在粗糙的纸面上沙沙作响,勾勒出体育馆的轮廓,然后是球网,跳跃的身影……线条简洁却充满力量感。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笔尖流淌着对那片球场的观察和想象。
“晴——!”
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打破了天台的宁静。日向翔阳像一阵橘色的旋风,噔噔噔地冲了上来,手里还捧着两个热气腾腾的饭团。他脸上洋溢着毫无阴霾的笑容,额角还带着上午训练后未干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翔阳一屁股坐在晴旁边,献宝似的递过一个饭团,“给!食堂新出的梅子馅!超——级好吃!”
晴放下笔,接过温热的饭团,包裹的油纸上还带着食堂的温度。“谢谢,翔阳。”
翔阳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自己的饭团,腮帮子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说:“唔…好吃!晴我跟你说,今天影山那个白痴又托了个超快的球!虽然我没接到……但是!我感觉我跳得更高了!真的!下次一定能扣到!”
他挥舞着饭团,眼睛亮得像两颗小太阳,里面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热情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嗯,翔阳的跳跃一直在进步。”晴轻声应和,看着翔阳兴奋的样子,嘴角也不自觉地弯起浅浅的弧度。
翔阳咽下嘴里的饭团,突然安静下来。他望着远处湛蓝如洗的天空,目光变得异常明亮而坚定。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吸进胸膛,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那片无垠的晴空,大声喊了出来:
“我要站上全国的舞台!让所有人都看到乌野!看到我和影山的‘怪人速攻’!”
少年的声音清澈而洪亮,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和滚烫的梦想,在天台上空回荡,仿佛要穿透云层,直达天际。阳光落在他橘色的头发上,跳跃着金色的光点,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晴的心弦被这声呐喊猛地拨动了一下。她看着翔阳仰望天空的侧脸,看着他眼中那份纯粹而炽热的火焰,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和力量悄然涌上心头。她拿起铅笔,目光重新落回素描本上。
笔尖在纸面上快速移动,不再是体育馆的轮廓,而是那片被翔阳仰望的、广阔无垠的晴空。洁白的云朵在蓝色的画布上悠悠飘荡。然后,在晴空之下,她勾勒出两个小小的、火柴人般的身影。一个高高跃起,手臂后扬,做出扣球的姿势,线条充满动感;另一个站在稍后的位置,双手抬起,稳稳地托着无形的球体。两个小人影并肩而立,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托举着,即将飞向那片高远的天空。
她画得很专注,很用心。阳光落在她的发梢和笔尖,也落在画纸上那两个并肩作战的小小身影上。
就在这时——
“吵死了。”
一个冰冷而突兀的声音,如同冰锥般刺破了天台上温暖而充满梦想的氛围。
影山飞雄不知何时出现在天台门口。他双手插在裤兜里,黑色的短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冷硬模样。他皱着眉,目光扫过晴和翔阳,最后落在翔阳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和挥舞的饭团上。
“大白天的,在楼顶鬼叫什么?”影山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整个楼都听见了。”
“哈?影山!”翔阳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什么叫鬼叫!这是梦想!梦想你懂吗?排球白痴!”
“梦想?”影山嗤笑一声,眼神里充满了对“呆子”发言的不屑,“吵到别人就是你的梦想?”
“你!”翔阳气得脸更红了,正要反驳。
影山却不再看他,目光转向了晴——更确切地说,是转向了晴手中那个刚刚画完、还没来得及合上的素描本,以及她放在旁边、只咬了一小口的梅子饭团。
他的视线在那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饭团上停留了一瞬,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然后,在翔阳和晴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影山突然迈开长腿,几步就跨到了晴的面前。
他没有任何解释,也没有任何询问,直接伸出手,动作快如闪电,一把将晴放在旁边的那个梅子饭团抓了过去!
“喂!影山!那是晴的!”翔阳立刻大叫起来。
影山却充耳不闻。他拿着饭团,看也没看晴,只是冷冷地瞥了翔阳一眼,丢下一句:“太吵了,没收。”
说完,他转过身,拿着那个“没收”来的饭团,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天台,只留下一个挺拔而冷漠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啊——!影山你这个强盗!排球白痴!还晴的饭团!”翔阳气得在原地跳脚,对着楼梯口的方向挥舞着拳头。
晴坐在原地,手里还握着铅笔,看着影山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边。那个带着她体温的饭团,就这么被“抢”走了。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目光重新落回素描本上。画纸上,晴空下的两个小人影并肩而立,充满希望。而在画纸的角落,影山刚才出现的位置,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气息。
晴拿起铅笔,笔尖在画纸上轻轻一点,在那个托球的小人影旁边,留下了一个极其微小、几乎难以察觉的墨点。
然后,她拿起自己那个只咬了一小口的饭团,轻轻咬了一口。梅子的酸甜在舌尖弥漫开来,混合着阳光和风的味道。
天台的风依旧温柔地吹拂着,带着少年梦想的余音和一丝……被“强盗”打断的、奇特的插曲。晴空下的约定,似乎又多了一个不请自来的参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