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灵宗。
夜色如墨,星河低垂。
苍南河谷深处,风灵宗枕水而眠。中央主峰巍然,宗门大殿与传送阵青光流转。
一条造化河玉龙般奔腾穿谷,轰鸣着坠入寒潭,激起氤氲水雾。
两岸灯火明灭,气息交织。东岸药圃幽香浮动,北崖藏经阁伴着飞瀑轰鸣,西侧剑池偶泄寒光铮鸣,南岸器阁地火隐透,锤音铿锵。
入口水阁玲珑,倒映星河。万花天阶如月下光带蜿蜒。河谷上空,造化浮岛悬于激流之上,九曲回廊盘绕,岛心育灵天阁琉璃顶吸纳月华,柔光流淌,灵气化雾缭绕,宛如仙境明珠。
夜风掠过,揉合草木清芬、寒潭水汽、剑意锋芒与地火灼息,漩涡般萦绕浮岛,酿成风灵宗独有的河谷夜韵。
育灵天阁庭院内。
凌浩负手立于庭中,月光透过月桂枝叶洒落,在他身上投下斑驳光影。池疏影伴于身侧,粉霞流云裙映衬着熟媚诱人的身姿曲线。
她望着下方诸峰灯火通明和井然有序的景象,满意地点点头。
“宗主,丹阁、藏经阁、剑池、器炉根基皆已稳固,迎客峰水阁与万花天阶更添景致,这造化浮岛与育灵天阁更是点睛之笔。”
池疏影的声音带着一丝自豪,
“风灵宗骨架已成,血肉渐丰,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凌浩目光扫过这片的宗门雏形,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
“做得很好,疏影。你的统筹之功,当居首功。”
池疏影忽地侧过身,粉霞流云裙的薄纱在夜风中轻舞。她贴近凌浩,一股幽香钻入鼻息,桃花眼中波光流转,带着撩人的笑意。
“宗主谬赞。宗门视察已毕,不过……宗主似乎还有一处地方未曾察看呢?”
尾音轻佻上扬,其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凌浩心神领会,看着眼前这位妩媚熟透的副宗主,眼中笑意加深,一把揽过她的纤腰:
“哦?何处遗漏?还请池宗主细细为本座指教一番。”
池疏影咯咯一笑,顺势依偎进他怀里,指尖在他胸前画着圈:
“自然是……疏影的洞府。那里,可是为宗主准备了一份厚礼,需要宗主亲力亲为,好好验收才行……”
话音未落,两人身影已在原地消失。
厢房内,暖玉灯散发出柔和光芒。窗纸上,两道身影被清晰地剪映出来。
池疏影慵懒带笑的嗓音透过窗纸逸出:
“……宗主大人在外这些时日,可想煞疏影了。这风灵宗上上下下,大事小情都要疏影操持,可累煞人了呢……”
凌浩的低笑声响起,带着戏谑:
“哦?我看池宗主精神奕奕,统筹全局游刃有余,今日在宗门大殿议事,也未见半分疲态?”
“哎呀!宗主取笑人家!”
池疏影娇嗔一声,随即声音变得黏腻,
“宗主不如先来拆礼物吧。”
“好。”
凌浩的声音低沉下来,窗纸上的剪影动作一变。
厢房内传来拆礼物的声音,
“嗯……宗主,这份礼物你可还喜欢。”
“嗯,喜欢。”
“那……疏影这宗主之位……可还坐得稳当?”
凌浩轻笑,
“你都如此贿赂了,稳!自然稳得很!……”
就在这时,厢房外传来清脆的脚步声与恭敬的呼唤:
“池宗主,关于太白峰剑池阵眼安置之事……”
话音未落,厢房门无声开启,一股柔和的吸力瞬间将门外的顾春暖卷了进去。
“啊!”
顾春暖惊呼一声,已入厢房内。
“顾长老来得正好,听说几天前你也为宗主准备了一份礼物,是不是?”
厢房沉寂一瞬,然后传出顾春暖的声音。
“是,春暖也为宗主准备了一份礼物。”
……
翌日清晨·望月湖
朝阳初升,为浩瀚的望月湖披上一层粼粼金辉。
此湖广阔如海,碧波万顷,烟波浩渺,一眼望不到边际。
湖岸线曲折优美,点缀着奇花异草与亭台水榭,湖心更有数座仙气缥缈的岛屿,其上琼楼玉宇若隐若现。
整个望月湖区域被一层极其强大的无形阵法笼罩,从外界看去,只能看到一片云雾缭绕的普通山峦,湖光水色,亭台楼阁乃至其中生灵的气息尽数被完美隐藏。
唯有踏入阵内,方能得见此人间仙境。
清澈见底的湖水中,数十道曼妙的身影畅游。她们拥有着人类女子绝美的上半身,肌肤胜雪,青丝如瀑,而下半身则是覆盖着细腻鳞片,闪烁着七彩光泽的修长鱼尾。
她们在水中嬉戏追逐,鱼尾摆动间带起串串晶莹的水泡,阳光穿透水面,在她们美妙的身躯和绚丽的鱼尾上折射出如梦似幻的光晕,充满异域风情与原始诱惑。
偶尔有鲛人浮出水面,露出精致无瑕的容颜,好奇地望向岸边的那抹玄色身影,眼神纯真崇拜又带着一丝怯意。
湖面薄雾随着她们的游动而轻轻飘散,更添几分朦胧美感。
湖畔水榭,凌浩静静伫立。鲛人族长墨韵和女儿墨璃上前,恭敬行礼,眼中充满了感激与敬畏:
“拜见月影天尊!”
“不必多礼。”凌浩抬手示意。
墨韵双手奉上一个玉盒,盒中整齐叠放着一匹薄如蝉翼、流光溢彩的织物。
“天尊大恩,无以为报。这是上品鲛绡一匹,虽微薄,却是心意。在此先行献上,后续我们会再上供。”
凌浩收下鲛绡,触手冰凉柔滑,确非凡品。
墨韵目光转向身旁亭亭玉立、俏脸微红的女儿墨璃,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与期盼,恭敬道:
“天尊为我族开辟如此仙境栖息之地,恩同再造。小女墨璃尚算伶俐,容貌也还过得去……若宗主不弃,便让她随侍左右,端茶递水,侍奉起居,也算我鲛人族尽一份绵薄报答之心。”
她深知凌浩乃族群存续的最大依仗,此举既是真心感恩,也是想尽力拉近关系。
墨璃闻言,头垂得更低,长长的睫毛不住颤动,想起那日凌浩挥手间大地开裂,江河奔涌,凭空造湖的恐怖伟力。她心中除了敬畏,以前萌生的那一丝憧憬与悸动更加壮大。
凌浩目光扫过一袭深蓝鲛绡衣裙的墨璃,他看向墨韵,正色道:
“墨族长,鲛人族若想真正在此立足,获得长久庇护与发展,仅靠侍奉或献宝并非根本。风灵宗或月影宗主宗的大门,始终向你们敞开。”
“只要族人能通过九转回廊或万花天阶的试炼,便可正式入宗,享有宗门弟子的一切资源与培养。”
墨韵闻言,雍容的脸上露出苦涩与绝望:
“天尊好意,墨韵心领。只是……圣地被毁,我族繁衍之基已绝,注定走向消亡。何必再浪费贵宗资源?我们只求能在这望月湖中安度余年,便心满意足了。”
她想起了那只剩根部的血珊瑚、被吸干的灵乳黑洞,以及遍地钙化的同族尸骸,心如刀绞。
“此言差矣。只要活着,便有希望。若能入宗修行,提升修为境界,寿元得以延长,便有更多的时间和力量去探索解决族群延续的办法。”
“无论是寻找替代圣地之物,还是探寻血脉蜕变之道,强大的修为都是基础。消亡是必然,但主动放弃希望,岂非太早?”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墨韵心中炸开。绝望太久,她几乎忘了“希望”二字。修为提升,寿元延长,寻找新的可能……
这确实是她之前不敢想的道路!她眼中燃起一丝光芒:
“这……这真的可以吗?我们……我们这样的异族残部,真的可以……?”
“当然可以。”
凌浩斩钉截铁地回答,
“月影宗不分种族,唯重本心与潜力。只要通过考验,便是我宗弟子。你们的凝珠秘法,你们对水元的掌控,皆是独特的底蕴。”
凌浩的话给了墨韵及其身后的鲛人长老们巨大的冲击,她们面面相觑,眼中死灰复燃,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希冀。
就在这时,凌浩腰间的传音符突然亮起,玉凌霜清冷的声音传出:
“宗主,我师尊师姐一行人,已抵达宗门山门。”
凌浩眉毛一挑,有些讶异:
“嗯?这么早?不是约好午时么?”
他转身对墨韵等人道:
“本座有客来访,先行一步。入宗之事,墨族长可先与族人仔细商议。”
说罢,身影瞬间消失在水榭之中。
墨韵等人连忙行礼恭送。望着凌浩消失的方向,墨韵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
她看着身旁眼中闪烁着憧憬光芒的女儿墨璃,再环视这片浩瀚安宁的望月湖……
“或许……真有那么一丝希望?……”
她喃喃自语。
回想起这些日的听闻,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悄然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