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垣城的城门,由两根倾斜的、布满凿痕的巨大石柱勉强支撑着一段断裂的拱顶,与其说是城门,不如说是一个象征性的入口。几名穿着破烂皮甲、眼神锐利如鹰隼的守卫,手持闪烁着微弱符光的长矛,冷漠地审视着每一个进城者。他们身上散发着久经沙场的煞气,修为赫然都在筑基中期以上,为首的小队长更是达到了筑基后期巅峰,在这灵气稀薄的荒原,算是一股不弱的力量。
林霄和司徒影收敛气息,将修为压制在筑基初期的水平,混在一支由几名落魄散修和一名带着驮兽的商人组成的小队伍中,接受检查。
“姓名,来历,进城目的?”守卫小队长声音沙哑,例行公事般问道,目光却如刀子般在每个人脸上刮过。
“林三,影四,散修。遭遇噬灵兽群,侥幸逃脱,进城休整,补充物资。”林霄报上早已想好的化名,语气平静,同时看似随意地取出五枚刚刚到手的下品灵核,递了过去。“一点心意,请诸位行个方便。”
看到灵核,守卫小队长的脸色稍缓。灵核是硬通货,也是他们这些守卫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他接过灵核,掂量了一下,又扫了一眼林霄和司徒影,重点在司徒影身上略显干净整齐的服饰上停留了一瞬,但最终没再多问,挥了挥手:“进去吧。记住城规,禁止在非斗法区私斗,违者重罚!城内暂居,每日需缴纳一枚下品灵核或等价物。”
“多谢。”林霄微微颔首,与司徒影顺利进入城内。
一踏入残垣城,一股混杂着尘土、汗味、劣质酒气以及某种淡淡血腥气的喧嚣气息扑面而来。城内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和拥挤。街道狭窄而扭曲,两旁是各种用巨石、兽骨、破布甚至噬灵兽残骸搭建的简陋房屋。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其中:有面色凶悍、带着伤疤的佣兵;有裹在破烂斗篷里、眼神阴鸷的独行者;也有摆着地摊,叫卖着一些荒原特产(如某种耐旱植物的根茎、低阶噬灵兽材料、粗糙的矿石)的原住民。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带着警惕和生存的艰辛。
“这里比想象的还要……混乱。”司徒影传音道,下意识地靠近了林霄一些。她感觉暗处有不少目光在打量着他们这两个“新人”。
“先找个地方落脚,打探消息。”林霄低声道。他目光扫过街道,很快锁定了一家看起来相对完整,门口挂着一个歪斜木质酒杯标志的石屋——应该是一家酒馆兼客栈。这种地方,通常是信息汇聚之地。
两人走进酒馆,里面光线昏暗,人声嘈杂。几桌客人正在低声交谈,或大口灌着浑浊的液体。吧台后,一个独眼、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正用一块脏布擦拭着杯子,气息沉稳,竟有筑基后期的修为。
林霄要了两杯最普通的清水(在这里,干净的饮水也是资源),支付了两枚下品灵核,价格昂贵得令人咋舌。他们找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默默倾听周围的谈话。
零碎的信息传入耳中:
“……‘风蚀峡谷’那边最近不太平,听说有支狩猎队全军覆没了,连个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城主府又在招募人手了,据说是要去探索‘古修士洞府’,报酬倒是不错,但每次能活着回来的没几个……”
“……妈的,灵核越来越难搞了,噬灵兽也变狡猾了……”
“……听说东区来了几个生面孔,妖里妖气的,出手挺阔绰……”
最后一条信息让林霄和司徒影心中一动。妖里妖气?很可能就是血蝠将军的同伙!
就在这时,酒馆的门被推开,一名穿着灰色斗篷、身形瘦小、气息若有若无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直接走到吧台,与独眼老板低语了几句,交换了某种东西,然后若无其事地扫视了一圈酒馆,目光在林霄和司徒影身上略微停顿,随即转身离开。
林霄眉头微皱。那男子的眼神很特别,不像是一般的冒险者,更像是一种……侦察者?他感觉自己和司徒影可能已经被某些势力注意到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找个更隐蔽的地方。”林霄放下水杯,示意司徒影离开。
他们刚走出酒馆没多远,正准备寻找租赁的住处时,林霄怀中的星骸碎片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有规律的温热感!这不是之前那种共鸣,更像是一种……信号?
林霄心中一动,拉着司徒影拐进一条无人的小巷,迅速取出星骸碎片。只见碎片表面那些古老的纹路正散发着微光,组成了一行短暂闪烁的、并非任何一种已知文字、但他却能莫名理解的符号信息:
“持有者……安全点……坐标……已更新……残垣城……西区……废弃祭坛……下……密室……可暂用……警惕……‘骸骨之眼’……”
信息一闪而逝,星骸碎片恢复了平静。
是那个星网另一端的未知存在!他竟然主动提供了安全点!而且提到了需要警惕“骸骨之眼”?这听起来,很像是指城主“骸骨真君”的监视力量!
这突如其来的帮助,是雪中送炭,还是另一个陷阱?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林霄思绪飞转。对方既然能通过星网定位到他们进入残垣城,并精准发送信息,其能力远超想象。但目前来看,对方似乎并无明显恶意,反而在提供帮助和警示。是出于“星骸持有者”的同道之谊?还是有什么更深层的图谋?
“师兄?”司徒影见林霄神色凝重,低声询问。
林霄将情况简要告知。“风险与机遇并存。这个安全点,或许是我们当前最好的选择。至少,可以避开明面上的耳目。”
两人不再犹豫,按照星骸碎片之前传递的简易地图,向着西区潜行而去。残垣城西区更加破败,几乎看不到人影,到处都是坍塌的建筑和巨大的碎石化。他们很快找到了那座半埋在地下的、仅剩几根断裂石柱的废弃祭坛。
仔细探查后,林霄在祭坛底座一个隐蔽的角落,发现了一个极其巧妙的机关。以混沌暗星之力模拟出某种特定的能量波动后,一块看似完整的石板悄然滑开,露出了一个向下的阶梯。
阶梯下方,是一间不大的石室,虽然简陋,但颇为干净,有简单的石床石桌,墙壁上镶嵌着几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夜明珠,最重要的是,这里似乎布置了某种高明的隐匿阵法,从外界几乎感知不到内部情况。
“这里……似乎很久没人来过了。”司徒影检查了一下石室,松了口气。总算有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可以休整了。
林霄点点头,但他不敢完全放松。他盘膝坐在石床上,再次将神识沉入星骸碎片之中。他要主动联系那个未知的存在,必须弄清楚一些事情。
随着神识的注入和能量的消耗,星网再次连接。林霄传递出清晰的意念:“感谢提供安全点。阁下何人?为何相助?‘骸骨之眼’是何物?妖族入城,意欲何为?”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不长,回应便断断续续传来:
“……称谓……可唤我……‘星痕’……相助……因……协议……亦因……汝身上……暗辰印记……及……混沌气息……”
“……骸骨之眼……城主……监视网络……部分……源自……远古监察使残留……需谨慎……”
“……妖族……目标……恐与……沼泽深处……古老恶念……有关……彼等……寻求……释放……”
信息依旧破碎,但透露出的内容却让林霄心惊!
星痕?协议?对方果然是因为暗辰印记和混沌暗星才关注自己!而骸骨之眼的来历竟然牵扯到远古监察使?最让他警惕的是,妖族的目标,果然是沼泽深处那个恐怖存在,他们想将其释放?!
如果让妖族得逞,整个幽寂荒原,乃至可能通过空间通道波及到的青玄界,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如何阻止?”林霄立刻追问。
“……收集信息……提升实力……关键……在……城主府……深处……藏有……封印密钥……部分……亦需……警惕……城中……其他……‘玩家’……”
“玩家?”林霄捕捉到这个奇怪的词。
“……来自……其他界域……受征召……或……自行闯入……的……试炼者……竞争者……亦或……棋子……”
星痕的意念到此,变得极其微弱,似乎消耗巨大,连接即将中断。最后传来一句:
“……尽快……接触……‘秘法商人’……她……或能……提供……帮助……”
星光散去,联系中断。
林霄睁开眼,目光深邃。信息量巨大,局势也越发复杂。除了土着势力、妖族,现在又多了来自其他界域的“玩家”?这幽寂荒原,越来越像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
而下一步的关键,似乎落在了那个神秘的“秘法商人”身上。看来,在这残垣城的地下世界,他必须尽快行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