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主殿内的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但秩序已然初步恢复。莫问长老强撑着伤体,指挥着忠于宗门的弟子清理现场,羁押俘虏,清点损失。劫后余生的众人脸上惊魂未定,但看向林霄的目光中,已充满了敬畏与狂热。
林霄并未在大殿久留。他提着如同烂泥般的赵干,身形一闪,便来到了后山一处僻静的密室。这里是历代掌门闭关或处理机密事务之所,禁制森严,隔绝内外。
随手将赵干扔在地上,林霄布下几重隔音与禁锢阵法,确保万无一失。他并未急于审讯,而是先盘膝坐下,取出一枚疗伤丹药服下,闭目调息。方才看似轻松的碾压,实则也消耗了不少心神与元力,尤其是催动混沌剑气,对神识的负荷不小。他需要以最佳状态,来应对接下来的讯问,以及可能随之而来的更大风波。
约莫一炷香后,林霄睁开双眼,眸中神光湛然,疲惫尽去。他看向地上眼神涣散、如同失去魂魄的赵干,屈指一弹,一道精纯的元力打入其体内,暂时吊住他的性命,也让他恢复了清醒的意识。
赵干呻吟一声,悠悠转醒。当他看清周围环境以及面前冷漠的林霄时,绝望和恐惧再次淹没了他的心神。他挣扎着想动,却发现全身经脉被封,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只能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
“林……林霄……饶……饶命……”赵干的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哀求。
林霄面无表情,声音冰冷如铁:“赵干,你的生死,取决于你接下来话语的价值。说吧,齐州郡守府和万妖谷,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与他们如何勾结?目的何在?”
赵干浑身一颤,眼神闪烁,似乎还在犹豫。
林霄并不着急,只是指尖悄然凝聚出一缕细微的混沌之气,那气息充满了湮灭与混乱的意味,缓缓靠近赵干的眉心。
感受到那缕气息中蕴含的大恐怖,赵干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我说!我全都说!求你别杀我!”
他竹筒倒豆子般开始交代:“是……是郡守府的二公子,柳承志!大约一年前,他秘密找到我,许诺若我能掌控青玄门,日后便可让青玄门成为郡守府在修炼界的代言人,获得官方支持,资源倾斜无尽!而万妖谷……是柳承志牵的线,他们需要青玄山脉深处的一种名为‘地脉血髓’的稀有灵矿,用于炼制某种妖族秘药……”
“地脉血髓?”林霄眉头微皱,这种灵矿他有所耳闻,极其罕见,蕴含大地精血与灵脉之力,对妖族淬炼血脉有奇效,但开采极为困难,且会对当地地脉造成不可逆的损伤。青玄门历代祖师严令禁止大规模开采此矿,仅允许在特定时期少量采集用于宗门炼丹。
“是……是的。”赵干喘着气,“柳承志承诺,只要我上位,便允许万妖谷秘密开采地脉血髓,所得利益,我……我可分三成。他们还会派高手助我稳固权势……”
“所以,你就引狼入室,甚至不惜勾结妖族,颠覆宗门?”林霄的声音愈发寒冷。
赵干不敢直视林霄的目光,颤声道:“我……我也是为了宗门未来着想啊!有郡守府和万妖谷支持,青玄门必定能崛起……”
“放屁!”林霄厉声打断,“你这是为了一己私利,出卖宗门根基!地脉血髓若被大量抽取,青玄山脉灵脉受损,我宗门千年基业必将毁于一旦!届时,郡守府和万妖谷还会正眼瞧你这丧家之犬?”
赵干哑口无言,面如死灰。
林霄压下怒火,继续追问:“柳承志和万妖谷,除了许诺,还给了你什么实际支持?这次叛乱,他们的人潜伏在何处?可有后续计划?”
赵干不敢隐瞒:“柳承志给了我一批资源,助我培养了一些死士,就是殿上那些陌生面孔。万妖谷也派了一位擅长隐匿和阵法的妖族客卿,混在弟子中,协助我控制了护宗大阵的部分节点。至于后续……他们只说待我掌控宗门后,会再派人与我联系,具体计划我也不知……”
“那个妖族客卿何在?”林霄捕捉到关键信息。
“他……他之前一直在阵眼处操控大阵。司徒长老去恢复大阵,可能……可能已经对上了……”赵干语气不确定。
林霄眼神一凝,立刻通过神识联系司徒影:“司徒,阵眼处情况如何?可发现异常?”
片刻后,司徒影的回讯传来,带着一丝兴奋和懊恼:“果然有只小老鼠!是个擅长幻阵和土遁的狐妖,狡猾得很,差点被他溜了!不过已经被我困在‘千丝灵缚阵’里了,正在拷问。这家伙嘴挺硬,但阵法造诣不错,留下的几个暗手挺有意思。”
听到司徒影已经控制住局面,林霄心下稍安。他继续审讯赵干,将郡守府柳承志与万妖谷联系的细节、可能的内应、资源往来等一一问清。赵干为求活命,知无不言,倒是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信息。
审讯完毕,林霄看着瘫软如泥的赵干,眼中没有丝毫怜悯。此人罪大恶极,死不足惜。但他暂时还不能死,作为人证,日后与郡守府和万妖谷对峙时或许还有用。
林霄挥手将赵干彻底禁锢,封印了五感,丢入九霄塔第一层的角落囚禁起来。塔内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且混沌之气隔绝一切探查,是最安全的囚牢。
处理完赵干,林霄走出密室,发现莫问长老已在门外等候,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精神好了许多。
“林长老,宗门内乱已初步平定,伤亡清点完毕,损失不大,主要是几位忠于宗门的长老和弟子受了些伤,已妥善安置。护宗大阵在司徒长老的主持下,也已恢复如初,甚至比之前更加稳固。”莫问长老恭敬地汇报,语气中带着由衷的敬佩。
林霄点点头:“辛苦莫问长老了。赵干的党羽,依门规严肃处理,首恶严惩,胁从者视情节轻重定罪。务必尽快稳定人心,恢复宗门运转。”
“老夫明白。”莫问长老应道,随即脸上露出忧色,“林长老,从赵干口中,可问出什么?那郡守府和万妖谷……”
林霄将审讯得知的信息简要告知了莫问长老。
莫问长老听后,脸色更加凝重:“郡守府二公子柳承志……此人野心勃勃,在齐州风评不佳。万妖谷更是凶名在外。他们觊觎地脉血髓,此事非同小可!我青玄门恐已卷入更大的漩涡之中。”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林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当务之急,是提升宗门整体实力。莫问长老,我欲开放部分宗门秘藏,加大弟子培养力度,同时设立贡献制度,激励弟子完成任务,获取资源。此外,我近期需前往流云坊市一趟,采购紧缺物资,也顺便探听外界风声。”
莫问长老对此并无异议,反而十分支持:“林长老深谋远虑。宗门资源理应合理利用。只是您此时离开,万一郡守府或万妖谷前来发难……”
林霄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自信:“无妨。护宗大阵已由司徒长老加固,等闲元丹境修士难以攻破。我会留下传讯玉符,若有紧急情况,可瞬间通知于我。况且,我此行快去快回,不会耽搁太久。”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而且,有些事,也需要主动去弄清楚。比如,那位柳二公子,为何偏偏选中了我青玄门?”
他隐隐觉得,这背后或许并非简单的利益勾结,可能与他父亲林啸天,甚至与“凌霄”号坠毁的秘密有关。流云坊市作为信息交汇之地,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又与莫问长老商议了一些宗门整顿的具体细节后,林霄便去找司徒影。
司徒影正在阵眼处,饶有兴致地研究着那个被她困住的狐妖布下的几个隐匿阵法和陷阱。“这狐狸精阵法天赋不错,可惜心术不正。”她见到林霄,拍了拍手,“都问清楚了,是万妖谷派来的,专门协助赵干控制大阵,任务完成后本打算悄然离去。”
她从狐妖口中拷问出的信息,与赵干交代的大同小异,印证了郡守府与万妖谷勾结的事实。
“这只狐妖怎么处理?”司徒影问道。
“废去修为,暂时囚禁,与赵干一样,留作人证。”林霄道。
司徒影点点头,随手一道法诀打入阵中,那狐妖惨叫一声,妖丹破碎,修为尽失。
安排好宗门事宜,林霄回到自己的洞府。他需要为前往流云坊市做些准备。首先便是整理此行需要交易或购买的物品清单:炼制高阶丹药的稀缺药材、修复和升级法器的珍稀材料、以及可能存在的关于父亲和上古秘辛的典籍或消息。
同时,他也要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实力。与赵干等人的交手,让他对混沌元力的运用有了新的体会,但还不够。他盘膝坐下,意识沉入丹田,再次触碰九霄塔。
灰蒙蒙的混沌空间中,时间流速差异带来的优势再次体现。林霄开始潜心推演《九霄混沌诀》的后续功法,并结合新获得的大地源核印记,尝试将土系法则更深层次地融入混沌之道中。他有一种预感,唯有将自身之道与这方天地的本源法则更紧密地结合,才能在未来的狂风暴雨中,屹立不倒。
就在林霄于塔内潜心修炼之际,青玄门外,遥远的齐州郡城以及神秘的万妖谷深处,暗流已然开始涌动。
郡守府一间奢华的书房内,一位衣着华贵、面容阴鸷的年轻公子(柳承志)听着下属的汇报,脸色逐渐阴沉:“青玄门失败了?赵干那个废物!连个元丹初期的毛头小子都对付不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看来,得亲自去会会这个林霄了。还有那地脉血髓,万妖谷那边催得紧,不能再耽搁了……”
而在一处妖气弥漫、怪石嶙峋的山谷深处,一个低沉的声音回荡:“狐十七失手了?青玄门竟然有能识破并擒下他的阵法高手?有意思……传令下去,密切关注青玄门动向。那个林霄,查清他的底细。地脉血髓,本王志在必得!”
山雨欲来风满楼。林霄的流云坊市之行,注定不会平静。而青玄门,这座刚刚经历内乱重归平静的山门,已然成为了多方势力博弈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