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别院的静室内,时间仿佛失去了流速。林逸宸盘膝坐在蒲团上,双目微阖,周身气息内敛,如同老僧入定。窗外竹影摇曳,阳光透过窗棂洒下斑驳的光点,映照在他依旧苍白却已然多了几分生气的脸上。
福伯开的“安神固元汤”药效温和而持久,如同涓涓细流,滋养着他受损的经脉和脏腑。更重要的是,在这处气息纯净的静室中,林逸宸得以全身心投入到以意念引导碎玉之力、温养道基的玄妙过程中。
有了福伯的指点和对古籍更深的领悟,他不再像之前在山洞中那样盲目摸索。他更加注重“意”与“气”的调和,将自身领悟的那丝“绵绵若存”的意境,与碎玉散发出的、已被潜移默化改变的温和冰凉气息完美结合。
意识沉入丹田,如同最耐心的织工,引导着那融合了经文意蕴的冰凉气流,一丝丝、一缕缕地缠绕上道基处那道狰狞的裂痕。裂痕边缘那来自北郊巢穴的冰冷死寂能量,依旧顽固,但在这种持续不断、温和却坚定的“浸润”下,终于开始出现了松动的迹象。
死寂的能量被一丝丝化开、剥离,虽然过程缓慢得令人发指,但每化开一丝,林逸宸都能感觉到道基的负担减轻一分,自身与天地灵气的亲和度便恢复一丝。那新生的气感,也在这种滋养下,逐渐壮大,变得愈发凝实,颜色也从最初的微弱透明,带上了一丝淡淡的、融合了碎玉冰蓝与大地厚土的玄异色泽。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考验的是极致的耐心和意志力。林逸宸心无旁骛,将外界的一切纷扰暂时抛诸脑后。苏清雅每日会准时送来饭菜和汤药,轻手轻脚,从不打扰。福伯偶尔会过来,默默探查一下他的脉象,眼中惊讶之色越来越浓,却并不多言,只是偶尔会提点一两句关于“心神合一”、“抱元守拙”的要诀,让林逸宸受益匪浅。
时间一天天过去。静室内的林逸宸,气息变得越来越平稳悠长,脸色也逐渐恢复了红润。左腿的骨伤在药力和自身气感的双重作用下,已然愈合了大半,行动无碍。
这一日,正值子夜时分,万籁俱寂。林逸宸如往常一般引导气息温养道基。当那融合气流再次触及裂痕核心一处尤为顽固的死寂能量时,异变突生!
那团死寂能量似乎感受到了末路,猛地剧烈挣扎起来,爆发出最后的冰寒冲击,试图反扑!
林逸宸早有准备,心神守一,不惊不怒。他全力催动意念,引动碎玉之力,同时脑海中观想《云笈七签》中一段关于“厚德载物”、“至静至柔”的经文意蕴。那股温和的气流瞬间变得如同浩瀚包容的大地,将那股反扑的冰寒死寂能量牢牢包裹、渗透、消融……
“啵……”
仿佛某种枷锁被打破的轻微声响自体内传出。道基上那最后一块顽固的死寂能量,终于被彻底化去!
刹那间,林逸宸只觉浑身一轻!一直存在于丹田深处的那种滞涩、冰冷、漏风的感觉骤然消失!整个道基虽然依旧布满裂痕,显得残破不堪,但那种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生机的“漏洞”终于被堵上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通畅感涌遍全身!原本只能缓慢汲取的天地灵气,此刻如同受到了吸引般,主动向他汇聚而来,通过周身毛孔涌入体内,被那缕新生的气感欢快地炼化吸收!修炼效率,何止提升了十倍!
道基初固!
虽然距离完全修复还遥遥无期,但最危险的阶段已经度过!他不再是一个不断漏气的皮球,而是一个虽然残破却能自行积蓄力量的容器!
林逸宸缓缓睁开双眼,眸底深处一丝精芒一闪而逝,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少了几分之前的惶然与虚弱,多了几分沉静与自信。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息悠长无比,在静室内带起一阵轻微的旋风。
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不仅完全恢复,甚至比受伤之前更精进了一层,已然稳固在了炼皮境中期!而且,因为道基曾受损又初步稳固,以及碎玉和古籍经文意蕴的融入,他此刻的气感品质极高,带着一种独特的韧性、冰寒与厚重并存的特性。
“恭喜小友,道基初固,渡过此劫。”福伯的声音适时在门外响起,他似乎一直守在外面。
林逸宸起身,打开静室门,对着福伯深深一揖:“多谢福伯连日来的护持与指点,此恩晚辈铭记于心。”
福伯打量了他一番,抚须点头,眼中满是赞许:“根基受损,最易动摇道心。小友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稳住伤势,甚至因祸得福,夯实了根基,心性之坚韧,实属罕见。看来,小姐没有看错人。”
这时,苏清雅也闻声赶来,看到林逸宸神完气足的模样,脸上露出由衷的欣喜:“林逸宸,你的伤好了?”
“劳苏同学挂心,已无大碍了。”林逸宸微笑道,对苏清雅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这段时间若非她提供这处安全之所和福伯的帮助,后果不堪设想。
苏清雅俏脸微红,轻声道:“那就好。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准备些吃的。”
看着苏清雅离去的背影,林逸宸转向福伯,神色变得郑重起来:“福伯,晚辈伤势已稳,不敢再过多叨扰。如今外界形势不明,晚辈也想尽快提升实力,以应对后续可能的风波。不知福伯可否指点一二,接下来晚辈该如何行事?”
福伯沉吟片刻,道:“你道基初固,当务之急是寻一门合适的功法,稳固并提升当前境界。你之前所学,似是基础吐纳之法,虽能引气,却失之精妙,难以发挥你如今这身特异气感的威力。”
林逸宸心中一动,这正是他所想的。他从那几本古籍中虽领悟了一些道理,但确实缺乏系统性的修炼法门。
福伯继续道:“功法之事,老夫不便越俎代庖,苏家虽有些收藏,但皆需特定血脉或条件方可修习,未必适合你。不过,老夫可为你指一条路。”
“请福伯明示。”
“江城之南,百里之外,有一‘青云山’。山中有一‘青云观’,虽名声不显,香火稀疏,但观主玄云道长,与老夫有旧,乃真正的隐修之士,于炼气化神一道颇有独到之处。你或可前往一试机缘,若能得他指点,胜过你自行摸索十倍。”
青云观?玄云道长?林逸宸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多谢福伯指点!”林逸宸再次感谢。
福伯摆摆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路已指明,如何走,能否走通,皆看你自身造化。小友,你身怀异宝,命途多舛,前路必是荆棘遍布。切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你拥有足够实力之前,还需懂得藏锋敛锐。”
林逸宸心中一凛,知道福伯这是在提醒他怀璧其罪的道理,郑重应道:“晚辈谨记福伯教诲。”
当晚,林逸宸在静室中巩固修为,熟悉着道基初固后带来的变化。他决定,明日便向苏清雅和福伯辞行,前往青云山,寻找那玄云道长的机缘。
夜色深沉,林逸宸抚摸着胸口那变得愈发深邃冰凉的碎玉,眼神坚定。苏府别院是他危难中的避风港,但终究不是他久留之地。他的路,需要他自己去闯。而实力的提升,是应对一切危机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