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角甚至挤出了几滴生理性的泪水。他慢悠悠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伸了个极其舒展的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行了,该说的都说了。我得去睡个回笼觉,这两日起得早,严重缺觉,不补回来一天都没精神。”
他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含糊地吩咐,“等会儿箐箐姑娘把东西买回来了,记得叫我啊。”
苏文博还沉浸在如何进一步实践“霸道文学”的幻想中,见林轩要走,下意识就想追上去再取取经:“姐夫,等等,我还有问题……”
“嘘——!”林轩头也没回,只是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发出长长的气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困倦,“别说话。天大的事,也等我睡醒了再说。现在,睡觉最大!你别杵在这儿打扰我休息!该干嘛干嘛去,你现在去集市上或许能碰见你的箐箐姑娘!”
说完,他不再理会苏文博,径直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背影写满了“谁都别惹我,我要冬眠”的决绝。
苏文博看着他消失在门后,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敢再去触霉头,只得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自己琢磨去了。
小院终于暂时恢复了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略显急促却依旧清脆的敲门声,混合着一个熟悉的女声,穿透了他的睡眠:“林先生!林先生!您醒了吗?您要的东西我都买齐了!”
是萧箐箐的声音。
林轩在梦中皱了皱眉,不情不愿地被拉回了现实。他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挣扎着坐起来,只觉得眼皮重如千斤,脑袋还有些昏沉。他用力眨了眨眼,驱散眼前的模糊,眼角又不受控制地溢出了几滴困倦的泪水。他随手抹去,将“无聊闲散”和“起床气”贯彻到底,慢吞吞地趿拉着鞋子,走过去拉开了房门。
刺眼的午后阳光让他微微眯起了眼。只见萧箐箐正俏生生地站在门外,脸上带着完成任务后的兴奋与期待。在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手里捧着、抬着不少东西。
“箐箐姑娘,你这效率……可真够快的啊。”
林轩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佩服。这执行力,不愧是军人家庭出来的。
就在这时,萧箐箐身后忽然探出苏文博那张带着得意笑容的脸,他抢着说道:“姐夫,你醒啦!怎么样,东西备得够快吧?这还不都亏了本少爷在一旁协助指引,箐箐姑娘才能如此迅速地将所有物件置办齐全!”
原来,萧箐箐虽然行动力强,但对霖安城的集市、商铺分布并不熟悉。林轩所列的物件,尤其是那需要定制的导流管和密封锅盖,让她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正当她在集市上略显茫然地打听时,恰好碰到了‘无所事事、正在闲逛’的苏文博。
苏文博凭借着自己对霖安城三教九流、大小店铺的熟悉,立刻化身“本地通”,带着萧箐箐穿梭于各个铁匠铺、铜器店和杂货铺之间。哪家的铜匠手艺好、能看懂林轩描述的古怪图纸,哪家的锅具密封性最佳,他都门儿清。
在他的“协助”下,采购过程果然顺利了许多,节省了大量时间。
萧箐箐虽然觉得这苏家少爷有点烦人,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这次确实帮了忙。她回头看了苏文博一眼,嘴角微勾,顺着他的话说道:“是是是,此番能这么快备齐,确实要多谢‘迷人’公子鼎力相助啦!”
她语气中充满了调侃的意味。
苏文博像是得到了天大的夸奖,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林轩看着这一幕,睡意都醒了大半,只剩下满心的无语和好笑。他懒得理会苏文博那副嘚瑟样,目光转向小厮们搬来的物件上。
“林先生,您看这些可行?”萧箐箐指着那几坛普通的粮食酒,“按您说的,买的都是市面上最常见的,价钱实惠。”
林轩点点头,赞许道:“没错,用这基础酒水来‘提纯’正合适,糟蹋了也不心疼,性价比最高。”
林轩检查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既然东西齐了,那咱们就找个合适的地方,开始吧。”
他挽起袖子,虽然脸上还带着点没睡醒的慵懒,但眼神已透出专注。
苏文博在一旁急于表现,抢着抱起一坛酒就要开封:“姐夫,我来帮你倒!”
“慢着!”林轩拦住他,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毛手毛脚的,一边看着,先听我讲原理!”
他转向同样一脸好奇的萧箐箐,开始讲解:
“简单来说,这酿酒之水与酒之精华,沸点不同。我们用的这法子,就是利用火候,让那酒之精华——也就是更容易变成蒸汽的部分,先跑出来,然后把它引导出来,遇冷再变回液体。如此一来,得到的便是去除了大量水分的、更纯粹、更浓烈的‘酒魂’了。”
他一边说,一边动手演示。先将那口厚实的大铁锅架在灶上,然后将一坛粮食酒“咕咚咕咚”地倒入锅中。酒液浑浊,散发着寻常的米酒香气。
“箐箐姑娘,劳驾,帮我把锅盖盖严实,对,那个孔洞对准铜管接口。” 林轩指挥着。
萧箐箐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帮忙固定好那个改造过的木制锅盖,并将铜制导流管的一端紧紧连接在锅盖的出口上。导流管的另一端,则伸入旁边盛满冰凉井水的铜盆中,末端悬在一个准备接酒的空坛子上方。
苏文博插不上手,急得抓耳挠腮,只好抢着去生火:“我来控火!这个我在行!”
林轩这次没拦他,只是叮嘱道:“火候是关键!一开始可以用旺火让酒液尽快沸腾,但看到导流管开始发热,有蒸汽凝结成水珠时,就要转为文火,让蒸汽均匀、缓慢地出来。火太大,出来的就是水汽多,酒味寡淡;火太小,干脆不出酒。明白吗?”
“明白!交给我!”苏文博拍着胸脯,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柴火。
很快,锅内开始发出“咕嘟”声,蒸汽透过导流管,在冰冷的铜管壁外凝结。不一会儿,一滴、两滴……清澈的液体开始从导流管末端滴落,落入接酒的坛子里。
然而,林轩却示意苏文博拿开接酒的坛子,任由这最初流出的、带着一股刺鼻气味的液体滴在地上。
“林先生,这酒液清澈,为何弃之不用?”萧箐箐不解。
林轩神色严肃地解释:“这头道酒,性子最是暴烈,但内含杂质,甚至有些微毒之物,饮之轻则头痛欲裂,重则伤及双目,万万不可入口!”
为加深印象,林轩用小勺舀起一点弃用的酒头,往旁边一块湿木片上轻轻一泼,然后拿出火折子点燃
“噗”的一声,一道 幽蓝色为基底,边缘却带着明显跳跃的黄色和少许黑烟 的火焰猛地窜起,燃烧得颇为急促,显得不够稳定,同时散发出一种比燃烧木材更奇特的气味。
“此乃‘酒头’,含杂醇油、甲醇等有害杂质居多,”林轩待火焰熄灭,指着残留的痕迹沉声道,“其火浮躁带毒,其味刺鼻难闻,饮之更会伤人。故而必须舍弃。”
苏文博咋舌:“那这……这玩意儿真能喝?”
“别急,好的在后面。”林轩示意他继续用文火加热。
随着火候稳定,导流管中滴出的酒液变得清澈无比,一股浓郁、醇厚、截然不同于之前粮食酒的酒香开始在院中弥漫开来。这香气霸道而纯粹,让闻惯了普通酒气的萧箐箐和苏文博都精神一振。
接酒的坛子里,渐渐积攒了一些透明如水晶的液体。
林轩见出酒速度减缓,便示意可以撤去大部分柴火。他取来一个小瓷杯,从接酒的坛子里舀出少许新酒,然后看向萧箐箐,微微一笑:“众所周知,酒能助燃。但箐箐姑娘,你可曾见过,酒能如油灯般,自身平静燃烧,火焰稳定而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