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看着一大早就跑来破坏气氛的苏文博,没好气地问道:“小舅子,你这一大早的,不在自己院里睡觉,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苏文博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姐夫,我的好姐夫!我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箐箐姑娘她……住在哪家客栈?”
他眼神里充满了期盼。
林轩干脆利落地摆手,语气带着刚起床的不耐烦:“不知道!我跟萧公子是谈生意,又不是查户口的,哪能问人家女眷住何处?”
苏文博碰了个钉子,却也不恼,仿佛早有预料。
他嘿嘿一笑,自顾自地走到院中那棵大树下,唰地一声展开他那柄标志性的紫竹骨扇,故作潇洒地轻摇起来,眼神却不住地往院门外瞟。
他本想坐着,但一看石凳上全是水珠,也就作罢。
“无妨,无妨!姐夫你不知道,那我就等等。箐箐姑娘昨日亲口说的,要给你送三天早膳。我相信,像箐箐姑娘那般明媚爽朗、侠女风范的人物,定然是一诺千金,诚实守信之人!”
他这话像是在对林轩说,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更像是在期待着那道身影的出现。
一旁的苏半夏听得云里雾里,疑惑地看向林轩:“林轩,这……箐箐姑娘送你早膳?是怎么回事?”
林轩生怕娘子误会,连忙解释,语气带着点“我也是被迫”的无辜:“娘子,别多想。就是之前答应带她去贺家宴席上开开眼界,作为回报,她非要坚持给我送三天早膳表示感谢。纯粹是江湖儿女的答谢方式,没别的意思。”
苏半夏闻言,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她本就不是多疑善妒之人,况且此刻心中还装着让他搬院子的事。
她不再理会还在树下望眼欲穿的苏文博,从袖口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囊,递给林轩,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婉与持重:“对了,月底了,这是你这个月的月钱。需要添置什么,或是有什么用处,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林轩接过锦囊,入手微微一沉。他打开一看,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我去!娘子,你……你这是发年终奖了?二十两!足足二十两雪花银啊!”
他拿起一锭银子,不可置信地掂量着,脸上的倦容瞬间被狂喜取代,“两个字——大气!娘子您真是慧眼如炬,深知夫君我劳苦功高,体恤下属……不对,是体恤夫君!您就是我们苏家济世堂的指路明灯,贤内助中的典范!能娶到娘子您,绝对是我林轩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这一连串的马屁如同黄河之水滔滔不绝,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看得一旁的苏文博一愣一愣的。
苏文博内心受到巨大冲击:【啥?二、二十两?!我堂堂苏家二少爷,一个月的例钱也才十两!他一个赘婿,月钱竟然比我还多?还有没有天理了!】
一股不平衡感刚要涌上心头,他猛然记起林轩的“教诲”——胆大心细脸皮厚。他立刻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嫉妒,开始仔细观察林轩的一言一行,试图偷师。
【嗯……姐夫这马屁拍得,行云流水,面不改色心不跳,关键是我那堂姐听着,非但没有生气,那眼神里……好像还挺受用?】苏文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看来这‘脸皮厚’的精髓,就在于要真诚中带着夸张,夸张中又不失真诚!得记下来,回头好好琢磨琢磨!】
苏半夏被林轩这一通浮夸的赞美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维持着应有的端庄:“好了,银子收好,莫要丢了。既然你这边无事,济世堂前堂还有不少事务,我便先回去了。”
说着,她便欲转身离开。
“诶!娘子且慢!”林轩眼珠一转,忽然出声叫住她。他一个箭步上前,极其自然地伸手挽住了苏半夏的肩膀,还趁她没反应过来,悄悄朝她递了一个“配合一下”的眼神。
苏半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弄得身体一僵,脸颊微热,尚未明白其意,就被林轩半搂着肩膀,带到了正竖着耳朵偷师的苏文博面前。
林轩故意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慢悠悠、带着十足炫耀意味的语气说道:“哎呀,小舅子啊,你是不知道,你家姐姐对我可真是一片真心,好的没话说!你看,不仅月钱给得足,知道我屋子漏了,立刻就要找人帮我里外修缮。这还不算,”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感受着臂弯里苏半夏身体瞬间的紧绷,以及苏文博骤然集中的注意力,才得意地继续,“娘子她啊,心疼我没地方住,怕我着凉,特意邀请我搬去她院里,和她一起住呢!这待遇,啧啧……”
挑衅!赤裸裸的炫耀和挑衅!
苏文博果然瞬间炸毛,急得一跺脚,手中附庸风雅的紫竹骨扇“啪”地一声收拢,指着林轩,气得脸都红了:“林轩!你……你少在本少爷面前得意!你不过是运气好!你等着,总有一天,本少爷在家中,在我未来娘子心中的地位,定然会超过你!”
林轩浑不在意地掏了掏耳朵,懒洋洋地回道:“哦?是吗?那就等到哪天成婚了再说吧!”
“不是住一起!是住隔壁!有墙隔着的!”苏半夏耳根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又羞又急,立刻出声反驳,同时肩膀微微一用力,轻飘飘地挣脱了林轩的手臂。她感觉自己心跳快得厉害,仿佛再多待一秒,就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济世堂真的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脚步匆快,裙摆摇曳,很快便消失在院门外。
苏文博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堂姐那近乎“逃跑”的背影,又看了看一脸得意洋洋的林轩,心中的佩服如同滔滔江水。他凑上前,好奇又带着谄媚地问道:“姐夫……你行啊!我堂姐那么清冷、喜怒不形于色的一个人,居然能被你弄得面红耳赤,脚步匆匆……你这是什么神仙手段?你快行行好,再多教我两招呗!我觉得,就凭你这本事,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能难倒你的姑娘了吧!”
林轩被他这番马屁拍得身心舒畅,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他挺起胸膛,双手负于身后,做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下巴微抬,用鼻孔看着苏文博,傲然道:“那是自然!你姐夫我行走江湖,靠的就是这三分天赋,七分钻研!至于教你嘛……”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看着苏文博那急切的模样,觉得有趣极了。
他拍了拍苏文博的肩膀,摆出一副“情感大师”的派头,开始灌输他那套混杂了现代观念与臆测的理论:
“小舅子,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姐夫我就再教你点真东西。你要知道,这男女之情,看似复杂,无非是‘吸引’二字。但很多人,尤其是男人,第一步就走错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在苏文博胸口:“我问你,你觉得,对一个姑娘百依百顺,她想要星星你不给月亮,她皱个眉头你就惶恐不安,这样就能赢得她的心吗?”
苏文博下意识点头:“难道不是吗?话本里不都写,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错!大错特错!”林轩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那是写书人骗你们这些单纯少年的!现实中,你越是把自己放得太低,事事以她为中心,失去自我,她反而越不会看重你。你这不叫深情,你这叫……舔狗!”
“舔……舔狗?”苏文博一脸茫然,完全无法理解这个超越时代的词汇。
“就是一味讨好,卑微到尘埃里,对方却未必会多看你一眼的那种人!”
林轩用一种“你懂的”眼神看着他,“真正的吸引力,来自于你自身的价值和魅力,而不是无底线的付出。你得让她觉得,你是个有主见、有原则、甚至有点‘坏’的男人,而不是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摇尾乞怜的舔狗。”
苏文博似懂非懂,但觉得“舔狗”这个词听起来就很惨,连忙点头记下。
“还有!”林轩趁热打铁,“真正的吸引力,在于你自身是个立得住的人。你有你的世界,你的追求,你的原则。你的好,应该是锦上添花,而不是卑微的施舍。你得让她觉得,和你在一起,是她发现了宝藏,而不是收留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明白吗?”
苏文博云里雾里,但感觉林轩说的好像很有道理,比他过去读的那些才子佳人话本真实多了,连忙点头。
林轩见状,继续灌输他那套混杂了现代观念与臆测的理论,他模仿着看过的霸总剧腔调,压低声音,做出深沉状:“必要时候,要来点霸道文学。比如,不是问她‘你想吃什么’,而是经过观察后,直接说‘我知道城南新开了家糕点铺子,味道清甜不腻,你应该会喜欢,带你去尝尝’。不是问她‘我们去哪儿’,而是说‘今天天气好,我发现个景致绝佳的地方,带你去走走’。这种基于了解和体贴的强势,在很多姑娘看来,是可靠、有担当的表现!”
他顿了顿,想起苏半夏刚才羞恼的模样,又补充道:“当然,这招也得看人下菜碟。像你堂姐那种自己特有主见的,得把握好分寸,重在提议和引导。但像萧姑娘那种性子,你偶尔果断一些,她说不定反而觉得新奇有趣。”
苏文博听得两眼放光,只觉得林轩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他感觉自己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以前那些想当然的手段,在林轩这套“立身-吸引-主导”的理论面前,简直弱爆了!
“高!姐夫,实在是高啊!”苏文博佩服得五体投地,“那……具体该怎么操作呢?比如,见到箐箐姑娘,我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做什么?”
林轩正想再“指点”几句,院门外适时地传来了一个清脆悦耳,带着几分活泼飒爽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情感讲座”:
“林先生!您起来了吗?我给你送早膳来啦!”
只见萧箐箐一身利落的劲装,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正笑吟吟地从院门口进来。
苏文博听到这个魂牵梦萦的声音,身体猛地一僵。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林轩的“教诲”——不能做舔狗!
要有主见!
要果断!
要霸道!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挤出刚刚“偷师”来的、试图展现自信实则略显僵硬的笑容,唰地一下转过身,迎了上去。他拼命回想林轩的话,试图组织语言,但看着萧箐箐那明媚的笑脸,脑子却瞬间空白,刚才记下的“秘籍”全都忘了,最后只憋出了一句:
“箐、箐箐姑娘……早、早啊!你……你吃了吗?”
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