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半夏这完全不顾自身性命的疯狂举动,瞬间震慑住了所有人! 冲撞推搡停止了,叫骂呵斥卡在了喉咙里。所有人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以死相逼的苏半夏。就连苏永年和苏文博也吓得愣在原地,他们争权夺利,却从没想过要逼出人命,尤其还是长房嫡女的命!
就在这因极度震惊而带来的短暂死寂中——
床榻边,林轩心无旁骛,全部精神都集中在手下。他感受着冲击的力度和位置,心中默数。
终于,在第九次猛烈冲击后——
“咳!呃——噗!”
苏老太公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剧烈的呛咳,一大块混着痰涎的、未曾嚼烂的肉块猛地从口中喷了出来!
紧接着,一股新鲜的空气终于涌入肺叶,老太公发出一声极其漫长而响亮的抽气声,如同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那骇人的青紫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脸上褪去,虽然依旧苍白虚弱,但呼吸变得明显顺畅起来,胸膛开始规律起伏,虽然依旧昏迷,但任谁都能看出,那致命的危机已经过去了!
林轩直到这时才猛地松懈下来,感觉手臂和腰腹一阵酸软发颤,额头上全是冷汗,甚至有点眼前发黑。
【我去…就这么几下,差点把我自己也给送走了…这副身子骨真是弱不禁风啊!看来平时躺平摆烂的策略真是无比正确,稍微干点活就要命了。以后就光苟着,不干活!】
整个房间,刹那间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绝对的死寂。
所有人都像是被石化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床上那奇迹般转危为安的老太公,又看向那个缓缓直起身、额角渗出细密汗珠、胸膛剧烈起伏的林轩。
他们的眼神里,最初的震惊和恐惧开始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近乎骇然的茫然和难以置信。
有丫鬟手中的帕子掉在了地上,都无人察觉。
苏半夏捂着嘴,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浑身脱力般晃了一下,几乎要软倒在地,被同样震惊却下意识反应过来的小莲架住。她看向林轩的目光,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巨大的困惑、以及一种翻天覆地的、全新的审视。
林轩用袖子胡乱擦了擦额头的汗,左右手交替捶着发酸位置。他环视了一圈依然还没回过神来的众人,语气疲惫却平静地说了一句:
“气道通了,暂时应该没事了。剩下的,等大夫来看吧。”
房间里那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足足十几息,才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城东的王神医终于被请了来,这位老大夫须发皆白,在霖安城极有名望。他快步上前,先是看到苏老太公那虽然虚弱但明显平稳了的呼吸和不再青紫的面色,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立刻坐下凝神诊脉。
片刻后,他长长舒了口气,抚须道:“万幸!万幸啊!痰厥之危已解,喉中异物想必已出。真是险到了极处!若再晚上片刻,便是大罗金仙也难以回天了。如今脉象虽虚,却已无大碍,后续只需精心静养,化痰通络,徐徐图之便可。”
他环顾四周,疑惑道:“不知是哪位高人出手?用了何种妙法?竟能从阎王爷手中抢回这片刻光阴?”
唰的一下,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那个正悄悄往人群后方缩的身影上。
林轩心里叫苦不迭。
【高人?妙法?我说是改良版的海姆立克急救法您老能听懂吗?麻烦来了…】
他立刻摆出一副心有余悸、后怕不已的模样,连连摆手,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懒散和些许“懵懂”:“王神医谬赞了!谬赞了!哪是什么高人妙法…就是…就是小子我以前不知在哪本杂书野史上,看到过一种对付噎食的土法子,说是挤压胸部或许有用。刚才情况紧急,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胡乱试了一下,没想到…没想到真的侥幸起了作用!纯属运气,运气!”
他极力将一切归功于“杂书”、“土法”和“侥幸”,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然而,这番说辞,在场之人,信者寥寥。
苏半夏快步走到林轩面前,她的眼圈还是红的,但眼神却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劫后余生的庆幸、巨大的震惊、难以言喻的感激。
她望着林轩,朱唇轻启,声音因为激动和刚才的嘶喊而有些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真诚:“林轩…谢谢你。无论是什么方法,是你救了祖父的性命。这份恩情,我苏半夏…铭记在心。”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郑重地、清晰地叫他的名字,也是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表达谢意。
林轩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挠了挠头:“呃…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毕竟也是一家人…”
他赶紧把“一家人”这个词搬出来当挡箭牌。
另一边,苏文博和苏永年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一直被他们踩在脚下的废物,竟然真的做到了连老大夫都束手无策的事情,出了这么大一个风头!
嫉妒和警惕瞬间淹没了他们。
苏文博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小声嘀咕:“哼,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也不知用的什么邪门歪道…”
苏永年则皱紧眉头,语气沉凝:“此法闻所未闻,着实怪异…轩哥儿,此等蛮力之法,以后还是莫要如此莽撞,若是伤了祖父五脏内腑,岂非…”
他们试图将林轩的功劳淡化甚至污名化。
而始终冷眼旁观的贺元礼,此刻看向林轩的目光也彻底变了。之前的轻蔑和玩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和计算。这个苏家赘婿,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那看似胡闹的方法,竟真的能起死回生。
是误打误撞,还是深藏不露?
无论是哪种,林轩在他心中的定位,已从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无用赘婿”,迅速提升为一个“需要高度关注的不稳定因素”。
下人们则窃窃私语,看向林轩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好奇。
姑爷竟然有这等本事?难道以前都是装的?
林轩感受到各方投来的灼灼目光,只觉得头皮发麻。
【此地不宜久留,风紧扯呼!】
他赶紧对苏半夏和王神医拱了拱手:“那什么…既然老太公没事了,这里也没我什么事了,刚才吓得我腿都软了,我先回去歇着了…”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他便像泥鳅一样溜出了房间,逃也似的回了自己的小院,继续扮演他的“受惊虚弱”去了。
是夜,苏半夏亲自来了林轩的小院一趟。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身后的妈妈放下了一个精致的木匣子。
“这里面是一些上好的参片和灵芝,给你压惊补身。还有…一套不错的湖笔徽墨,你是个读书人,或许用得上。”
她的语气依旧不算热络,但比之从前,少了几分冰冷,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今日之事,多谢。”
送完东西,她便转身离开,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却又格外坚定。
林轩打开匣子,看着里面价值不菲的药材和品质极佳的文房四宝,摸了摸下巴。
【啧,冷面老婆还挺大方。这算是…员工突出贡献奖?】
他刚准备收起来,窗外却传来几声极有规律的、轻微的叩击声——是他与三七约定的暗号。
他推开窗,三七瘦小的身影敏捷地钻了进来,小脸上带着兴奋和完成任务的自豪。
“公子!公子!我打听到消息了!”
三七压低声音,急切地说道,“市面上有人在传,说咱们苏家‘济世堂’新到的一批上好的‘茯苓’,里面掺了次货,药效差得很!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我偷偷打听源头,好像…好像是从‘百草厅’那边的人嘴里先传出来的!”
林轩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
【贺元礼…你白天的“拜访”刚结束,晚上诋毁苏家药材质量的谣言就出来了?动作可真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