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她,”穆辞盈定定地望着巫花笺,说道,“她做错了事,我替她向你道歉。”
巫花笺一怔,莫名心里就有点酸。
穆辞盈这个性格糟糕的家伙,从一见面就对她不好,却对那个脾气差的小妖怪这样看重。
凭什么呢?
她多少觉得这个小妖怪有点不配了,本想再抱怨几句,却在处理穆辞盈逐渐冷冽的眼神后,失去了要反抗的心思,乖乖地收回了放在灵霄身体里的蛊术。
灵霄的脸色红润了许多,只是还未醒来。
巫花笺生怕穆辞盈误会,连忙解释道:“她现在身体虚弱,还要过几个时辰才能醒的。我没耍什么花招,你可千万别多想。”
她这狗腿的样子,逗得穆辞盈扯了扯嘴角。
只是她心里装着事,再如何开心也是有限的。
转身离去之际,巫花笺快步追上她,在她身后追着问道:“你去哪里,你不等她醒了?”
穆辞盈没有回答,只是神情漠然地估量着如今殷祁之间的局面。
卫鹤安没有停止过跟她的联系,死命地想要劝她回心转意,几乎是昏庸无道地把他能许出去的东西,都承诺给她了,还细数过他现在的困境——
是谈不上好。
没有了穆辞盈以身全道,仙界控制不住天道的运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跟凡界的距离越来越远。
而一旦失去了香火,没有了足够多的尊崇,仙人跟凡人就没什么区别了。
甚至于还要更凄苦一些,毕竟九重天之上,远没有万丈红尘的繁华景致。
所以现在,最紧要的重心,反而落在了穆辞盈这里。
穆辞盈心念一动,却只觉得这样的瞩目,来得这般可笑。
但却也比蜉蝣撼大树,来得要更轻松,她能够做到的事情,也更多。
“巫花笺,”穆辞盈思及此,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刻意放慢了步伐,等着巫花笺追赶过来后,问道,“你怕死吗?”
“啊?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巫花笺一下子傻了眼,对穆辞盈的这个问题,有些不明所以。
于是她只是谨慎地回答道:“巫族人死亡后,即可回到大地的怀抱,获得永恒的安宁。”
穆辞盈像看个天真的孩童似的,很是宽容地说道:“那就是虚无了,你失去意识,什么都感知不到,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穆辞盈的话没有一丝一毫的讽刺内容,但她颇为不屑的语气,还是激起了巫花笺的不满:“人不也是如此吗?仙也同样是这般,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穆辞盈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你说的不错。”
这就像一个谜题只揭晓了一半似的。
巫花笺总疑心她有未竟之语,可穆辞盈偏生什么都不再对她说了。
只是在等待巫白音消息的这两日,带着她去了附近的城镇转悠。
因刚刚结束的雪灾,还有正在僵持的战事,饶是殷将时呕心沥血,夜夜都不得安稳入眠,却还是收效甚微,百姓依旧过着苦日子。
生离死别,天灾人祸,一样又一样的孤苦和离难,每一日都在发生。
巫花笺又亲眼目睹了一家五口刚因长子死亡,所得到的一笔卖命钱,而改变了穷饿困苦的生活,却又在两个时辰后,看到他们惨死街头、死不瞑目的模样。
她不明白,声音颤抖地问道:“怎么……怎么会这样呢?他们马上就要过上好日子了呀?”
穆辞盈不答,却又带着她去看了眷侣一方病故后,另一方哭得肝肠寸断,生生吐血而亡,追随而去的场景。
她更是难受地别开了脸,说道:“死亡是归于虚无,他就是痛得摧折心肝,都不能在另一方见到她了。”
她几乎要落下泪来,而穆辞盈却只是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语气毫无波澜地说道:“你倒真是个心软的孩子啊。”
巫花笺更是糊涂了。
她抽抽噎噎地哭了好一会儿,却仍旧不见穆辞盈安慰她。
她走慢了点,也不见穆辞盈等着她。
她赶紧追上去,质问道:“你为什么带我来看这些?我又帮不了他们。我们族中曾经叱咤天地间的祖巫,最后也消失在天地间,再也回不来了。我们若是真有法子,早就用于自己身上了,又怎会等到如今?大长老又如何会与你谈交易?”
穆辞盈平静地说道:“我不需要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来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