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着急得直跺脚,看向容九旒两人时,又有了迁怒,质问道:“你们两个假装自己很会算计的样子,现在又如何呢?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卫鹤京?这个不知道身子有多脏的废物,他怎么能高攀得起阿姐呢?”
容九旒尝试着,把自己代入穆辞盈来思考,迅速在褚妄那一大堆无意义的废话中,推测出了一点有用的消息,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穆辞盈的性子并不张扬,而褚妄这样的疯子,只怕很难沉静下来去探听某些隐秘。
那么像这样的消息,传扬开来,定是有特殊的用意。
“卫鹤京的帖子都下到营里了,卫扶光是第一个知道的,然后就告诉了殷寂野,最后才是我。”
褚妄一听到那消息从卫扶光的嘴里出来,就恨不得去撕烂他的那张嘴,耳朵里全是嗡嗡嗡的响声。
“这不可笑吗?”
他又问道:“他居然能把这样的消息,告诉殷寂野这个未来夫君和我这个情郎。他这不明摆着是蔑视我吗?”
晏长曦不清楚这算不算蔑视,他先没有管脑子明显有问题的褚妄,而是条件反射地看向了病得更重的容九旒,却发现他一如既往的平静。
容九旒甚至还笑了笑,平静地说道:“在哪个日子成亲,我要去贺喜。”
“你……你这态度,也太冷淡了吧。”
褚妄听得蹙起了眉,很勉强地猜测出了容九旒的身份,却很疑惑他为什么不生气。
容九旒垂眸,反问道:“你觉得她会喜欢上这么一个窝囊废?”
褚妄连忙否定:“当然不会!我阿姐的眼光怎么可能会这么差?”
容九旒点了点头:“她自有她的打算,我们看着就是。”
褚妄倒是被他的平静给感染了下来,犹豫了片刻后,又说道:“那按照计划行事,谢泽卿那头行不通了,但奚玉那里或许还有几分可能。至少我是可以骗着她下来的,反正谢泽卿已经在这里了,我们之间绝不可能再相安无事了。”
换言之,便是褚妄打算直接撕破脸,不成功便成仁,一天都不打算在仙界多待了。
但结果如何,尚且还是个可怖的未知数,这样的行事作风,完全超出了被玉清真人按照未来掌门培养的容九旒的底线,没有一点点稳打稳扎的样子。
甚至于连一点计划都没有,商谈都不多一句,容九旒就放任褚妄离开了。
只是崇尚老谋深算的晏长曦却忍不住问道:“你就不问问他有什么主意?有多少把握,能把奚玉给诱下来?”
“有什么好问的”,容九旒淡淡地说道,“在奚玉那里,他是个近乎愚蠢的自己人。谁会提防这样的人?一纸伪造的书信,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占尽所有优势的奚玉元君,是不会去思虑太多的。”
晏长曦仍旧忧心忡忡:“但是现在,你们每一个都让我很不安。她奇奇怪怪地要跟别的男人成亲了,你不生气,褚妄也只气了那么一小会儿,你们两个都很不稳重,她则是疑心太重,心机太深,连我这样忠心耿耿的下属,都看不懂她的计划。”
他说着话,又顺道看了容九旒一眼,观察着对方的神色,又加重语气道:“我感觉我现在是上了你们的贼船。可是南枝是绝不会再活过来了,我已没了别的路可走。”
晏长曦的爱恨都相当坦然,容九旒默不作声地听着他抱怨,情绪并不高。
他清楚任谁遭受了穆辞盈那般以信任为饵的惨痛,都不会再全身心地相信他人。
他只是一时不能接受,在穆辞盈亲口说出了“重新开始”之后,在她不再提起往事,再借机折磨他之后,她还是会轻飘飘地放弃他。
哪怕他付出了全部的代价,她似乎都不怎么在意了,这跟那个自称是多年以后的她的作为,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容九旒甚至忍不住去沉思,那个她是怎么想的呢?又是为了什么,才归还他被她取走的所有的呢?
他能重新获得,是不是因为他早就付出了他现在还不得而知的代价?
“晏长曦”,容九旒并不想吐露真实想法,只是承诺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还有师父给的最后一条退路,总能有放手一搏的机会。
只是在不久之后,偷偷溜去卫府,却寻人未果以后,容九旒不敢轻易再去寻她了。
她不出现,那就是不想见,但只要她还活着就好。
他不像褚妄,那么那么在意要获取她心里眼里最重视人的地位。
穆辞盈眼里揉不得沙子,譬如他这样的人,都需要付出相当沉重的代价,才能在她身边占据一点位置,更何况是卫鹤安那个没本事的肮脏货?
横竖他自己,才是最特殊的一个。
她就是真要在外留情,他也能看得开。
容九旒怀揣着这样的念头,默默忍耐了三日,直到全城都被迫为卫三公子的成亲而挂上红绸灯笼,又变幻模样混进喜宴的那一刻,才险些当场杀了卫鹤安。
站在他身边的晏长曦,因为发现了奚玉的踪迹,警惕之下转头发现他欲行不轨,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把他按住,低声告诫道:“又不是真入洞房了,你急个什么?你前两天的大度、平静和淡然呢?”
容九旒失去了风度,很努力地才没有用白梅仙的事迹,在晏长曦伤口上戳刀子。
他只是恨恨地盯着卫鹤安,又小心翼翼地假装不经意,眼角的余光却掠过了穆辞盈盛装打扮的容貌好几回,尖刻的妒意在心底泛滥。
在幻境成亲的时候,穆辞盈还不喜欢他,只是很无奈地跟着走了一趟成亲仪式,实际没有半分喜悦,打扮也没那么上心,至少不如眼下这一次。
她还刻意在眼角点了泪痣,上挑的眼尾妩媚异常,唇上染了最灼目的胭脂,在宾客间穿梭着,肆意得像盛放的海棠。
没有寻常新娘子的贤惠隐忍,她就是做出了最放肆的姿态,来宣称着她的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