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仙的脸色微变,索性闭上了眼,做出一副什么都不会说的架势来。
晏长曦却并不由着她,而是继续说道:“谢泽卿有了私心,对吗?他没有把她在这里的消息,告诉别人,却只知会了你。”
他上前靠近了她,紧握住了她的手腕,冷冷道:“你这样轻率前来,是误以为,我对你还有感情,所以妄想操纵于我吗?”
“是又如何?”
白梅仙控制不住怒气,睁开眼瞪着晏长曦,又指着白泽说道:“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这么快就暴露身份?”
“罢了,过去的事情,我已经不想再提”,晏长曦淡淡地说道,击出掌风打晕了白梅仙,又看向白泽,问道,“你既然顶着她的样貌出来,总得有个说法吧?”
白泽看这出大戏,看得津津有味,闻言便道:“我有个阴损的主意……”
他眼珠子一转,又继续说道:“我闻到了她身上的气息,那是谢泽卿精血的味道,她是一株被谢泽卿点化而成的梅花,因此她对谢泽卿忠心耿耿,甘愿为他蛰伏奚玉身边,我可以把这些精血取出来,而后……点化出数个足以以假乱真的假谢泽卿出来。”
“只是如此,还有些不够。天衣无缝,凡间的衣裳料子总是比不得仙界的,若是还能有他的衣物,效果会更好些。”
容九旒垂下眼,心里多了两分思量,心道这未免也太巧了些,刚想到法子要引谢泽卿下界,就来了个完善计划的白泽。
他再抬眼看过去时,便见白泽已经迫不及待地出手了,一点一滴的血丝逐渐从白梅仙身体里析出,汇聚成不小的一团,被白泽收到一个小瓷瓶里。
“有地方休息吗?”
白泽收好瓷瓶后,显得有些疲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又接着说道:“我累了,你们想好以后,再来找我干活。”
他说着客套的话,却直接一头栽倒在被子里,呼呼大睡起来。
晏长曦见状,拎着白梅仙就往外走,一出门就唤醒了她,当着容九旒的面,问道:“南枝,你现在还是忠于仙界,不能背叛谢泽卿,是不是?”
白梅仙似乎是知道死到临头,没了那股傲气,却也不再辩解,只道:“是。”
她露出一个极浅淡的笑,语气平静地说道:“为仙界赴死,是我的荣幸。”
晏长曦点了点头,不在意地说道:“你还是这样啊。那么,再见了。”
他不再犹豫,右手化为龙爪,直接洞穿了白梅仙的心口,而后静静地等待她再无气息后,拾起了地面上那一枝干枯的梅花。
“让你见笑了”,过了很长时间,晏长曦嘶哑着声音说道,“我只是……只是……”
“你不只是不甘心,还有些舍不得吧”,容九旒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又道,“单只是我被她救下之后,私底下就听你说过好几次,你不在意感情,只注重利益。”
“你佯装对白梅仙深情,你成功欺骗了仙界众仙。但是你却忘记了一个道理,你越缺什么,就会越喜欢炫耀什么。我说得可对?”
晏长曦默了一瞬,而后恶狠狠地说道:“难怪她喜欢你,肯把你留在身边,原来你是一个心思如此剔透之人。就是嘴巴太讨嫌了!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阿狐,你别忘了你只是一个玩物而已,连正经名字都没有!”
容九旒没有生气,只是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改变不了她,就选择杀了她吗?”
晏长曦罕见地低落下来,半晌后问道:“要喝酒吗?”
在得到容九旒肯定的回答后,他去下面要了两坛酒,拉着容九旒去了屋顶上,在灌下大半坛酒后,承认道:“是,这是我的选择。”
“我也没有那么聪明,我是真的想折磨殷裂素,又是真的圈了薛老爷的魂魄进入幻境,真的以为……我的妻子已经死了。”
“我想救她,可她不觉得这是救,只认为我无可救药,不肯顺着仙界划好的那条道路去走,她甚至不觉得她有错,也不为此犹豫愧疚。”
“就因为我是妖?所以她就可以高高在上地左右我的命运?”
“我动摇过,想着要不干脆顺势左右逢源,或者直接倒向仙界。但是她来到了幻境以后,我突然意识到我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当然了,最开始我是想着见势不妙就出卖她的。毕竟南枝还是我的退路。但是在重新尝到自由的滋味过后,我就开始憎恨她了。”
“因为我也的的确确地深爱过她,只有一方死去才能彻底摆脱这种令人厌弃的纠缠。”
“这种感觉,你一定能懂”,晏长曦侧过身,看向容九旒,“仙界偏帮着祁朝,因而这里出了不少能人异士,能贩卖半妖血脉。”
“人人都道你低贱,偏生你还算伶俐,真就不会觉得冤屈吗?”
容九旒听着他的述说,心口忽然疼痛了起来,那是一种绵长悠远的痛,从穆辞盈的上一世蔓延至今。
他都做了些什么呢?
他依旧对她有偏见,担忧畏惧她行差踏错,早就用对待魔头的态度,来对待她了。
在他口口声声对她讲述着仁义道德的时候,她又在想些什么呢?是憎恨吗?
“三公子,你在想些什么呢?”
距客栈数里的三公子府上,穆辞盈坐在窗边,托腮笑着看向三公子,又道:“你也是天潢贵胄啊?却一个是扶光,一个是鹤安。论起身份来,你可比大公子卫扶光要高贵许多。”
“他的生母,不过是一介宫婢,你的母妃却是将门之后,但得不到君上的垂怜。你真的甘心吗?”
坐在不远处长案后的卫鹤安,端着酒盏的手指因太过用力,而失了血色。
他素日寻欢作乐,而显得轻浮的面容,彻底冷了下来,却又带有一丝丝的期许,踹开一旁正要喂酒给他喝的歌姬,大踏步走过来,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又能给我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