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是这样吗?我没有说错吧?”
褚妄再次出声相逼,让穆辞盈再度清醒过来。
她一时心烦意乱,勉强耐下性子,说道:“我要你放人了吗?我连问,都不可以问吗?如果我什么都不在乎,我现在就该跟你拼个鱼死网破,把人给救出来!”
“我相信你,阿姐。”
褚妄竟然破天荒露出一个笑来,格外乖顺地后退了两步,说道:“我知道阿姐还是在乎我的。今日,我就不拘着阿姐了,只要你明日记得来看我就好。”
褚妄这么好说话,倒让穆辞盈有些难以理解了。
她记得褚妄在上一世,对待奚玉的时候,也很有所谓的“师尊”风范。
他虽是很护着奚玉,但却格外坚持自己的主张,连奚玉那位高高在上的帝君爹都暂时拿他没奈何,更何况是奚玉。
她起了一点疑心,揣测褚妄此举的用意,但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片段,又无从解释。
她只得暂且按耐,见褚妄半边身子都藏在阴影中,没有真要追过来的意思,便快速离去,又绕了好长一段路,发现无人跟来,这才回到了客栈。
刚上了楼,她推开房门,便见到晏长曦和容九旒两个人,都待在她屋里,一左一右地相对坐在桌前,桌上摆了七八个还没有打开的食盒。
“你是没有胃口吗?”
穆辞盈刚好渴了,很是顺便地在两人中间坐下,揭开了一个食盒盖子,看到满满当当漂着玫瑰花瓣的清露,里面的冰块都还未融化,清甜的香气萦绕。
她拿起勺子,盛着就往嘴里送,喝了好几勺之后,见容九旒仍旧直勾勾地盯着她,问道:“你不喜欢吗?我喝着,还觉得滋味甚好。”
尽管现在的日子朝不保夕,不一定哪天就会被仙界抓回去,但总比她过去做豆腐的日子要好过。
想吃什么,想穿什么,她总是能够替自己办到的。
但容九旒跟她不一样,他被玉清真人收徒以后,就没缺过这些东西,幼时潦倒的记忆,因其太短暂,早就记不清了。
他只看到了他付出了所有之后,穆辞盈就拿这些轻飘飘的东西打发他,还是让晏长曦这个不怀好意的家伙带回来的。
他冷了声音,说道:“你既然喜欢喝,这些都是你的,你全部喝了吧。免得到了第二天,你又惦记起这糖水来,还要怪我不分尊卑。”
“你这是什么意思?”
穆辞盈完全没把握住他的心理,本能地蹙起了眉,看向了晏长曦,想在他这里寻到答案。
“长曦,我回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该不会是仙界那些人偷偷过来,你们被欺负了?所以怪罪我没有早些回来?”
“这确实是我的不对”,她毫不犹豫地表达歉意,又道,“但是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我总得要想出应对的办法,该报的仇,也一定要报的。”
晏长曦听了她的话,原本满腔的怒火都泄了,转而是一种无力感。
“你……唉……”
他只说了一个字,就别过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你这个人啊,这叫我怎么跟你说呢?你也不傻的啊,甚至于还比常人敏锐许多,别人对你有一丁点儿恶意,你都能觉察出来。”
“他人之间的关系与感情,你也能窥见一二。可是发生在你自己身上的事情,你却迟钝得很。但放在如今这个世道呢,我也说不清楚是好是坏。”
晏长曦铺垫了一大堆话,刚要引出下面的一句,却被容九旒抢了先。
“你去卫鹤安府上寻她了?”
他伸出手,轻轻覆在穆辞盈的手背上,又道:“即便是没寻到人,也不一定就是她刻意隐瞒你,而是阴差阳错岔开了。就是她没去那里,可她也没有害你,你也是个首鼠两端之人,不该要求她对你全然坦诚才是。”
“就算是世道太平,又有谁能没有秘密呢?”
“不过,我知晓你是在关心她。所以才会在同我争执过后,忧心她久久未归,故而前去寻找。正因为这一片苦心,没能得到同等的回报,你才会生气。”
“可你不能为此,就怪罪在她头上。她不是没有感情,而是这一路走来,太难了。晏公子既然决定要与我们同行,彼此之间当然有一个磨合的过程。”
容九旒声线温和,又轻声问道:“晏公子,你说对吗?”
晏长曦彻底被他绕了进去,甚至还觉得他今晚的行为,颇有些不妥之处,便闷不吭声地冲穆辞盈抱拳说道:“此事是我不对,往后我不会再犯。至于真心,只能等时日一长,再做见证了。总之从今往后,我定不会做对你不利之事。”
这就是他不会站在仙界那边了,但以后会不会为保命而临阵脱逃,却也是说不准的。
可晏长曦这样油滑的妖,能有这样一句准话,已实属不易,被容九旒的话一激,除却往日的畏惧,又对穆辞盈多了三分真心。
只是他很快又反应过来,看向容九旒的眼神都变了变,说道:“我还道你只是个杂种狐狸,没想到你还有这份心机。不过……”
他爽朗一笑,说道:“倒是不坏,总好过真留个废物在此间,关键时候总是束手束脚的。”
似乎是废物这两个字,让他想到了什么,转瞬间神情又低落下来,起身道:“今夜暂且如此,我去看看殷裂素。无论如何,还请你……能让他活着,就让他好好活着。”
穆辞盈听出了他话里的无力和忐忑,却仍旧答应道:“好,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杀他。”
晏长曦眼底多意外,却紧抿了唇,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而后才转身出门。
穆辞盈送了他出去,再回过身,看向容九旒时,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跟晏长曦起了争执?你不是在养身子吗?这无缘无故的,你又在闹什么脾气?”
容九旒眉心重重地一跳,忍了又忍,才勉强解释道:“你答应了要亲手给我带糖水,怎么能假他人之手。在我心里,你总是和旁人不一样的。所以我也总是盼着,你待我也能有些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