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翠兰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胳膊上那道刀伤深可见骨,血还在汩汩往外冒,显然已经没了气息。地上的血积成了小水洼,残枝断壁上也溅得全是,红得刺眼。
那群狼正围着尸体,嘴里叼着血淋淋的肉块,互相撕咬争抢,“嗷呜”的低吼中还夹杂着骨头被嚼碎的“咔嚓”声。
林一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呕”地一声差点吐出来——只要是个正常人,看到这血糊拉碴的场面,尤其还是活人被群狼撕扯,心里都不会好受的,林一凡看得一阵反胃。
湖里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嘶吼。那声音怪得很,既像人的惨叫,又像野兽的咆哮,听得人头皮发麻。狼群瞬间警惕起来,龇着牙发出“嘶嘶”的威胁声。林一凡被这声吼惊得后退好几步,后背“咚”地撞在崖壁上。
湖里又传来一声嘶吼,比刚才更凄厉。那群狼像是被吓破了胆,“呜”地一声,夹着尾巴掉头就跑,连嘴边的肉都顾不上了,转眼就消失在密林里。
林一凡听着湖里的嘶吼,脑袋里跟塞了团棉花似的,浑浑噩噩的,直到远处又传来一声狼叫,才猛地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
林一凡死死盯着湖面,心脏“砰砰”跳得快要炸开。湖水开始不对劲了,先是泛起一圈圈涟漪,接着涟漪越来越大,跟煮沸的开水似的“咕嘟咕嘟”冒泡。周翠兰尸体上流出的血,正一点点被湖水吸进去,在水面上晕开,像一幅诡异的画。
林一凡屏住呼吸,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瞳孔因为恐惧放大了好几倍。随着湖水越来越汹涌,“砰”的一声巨响,整个湖面像是被泼了一盆血水,清冽的湖水瞬间变成了粘稠的血红色,还在不断往外涌。
紧接着,一只手从血水里缓缓探了出来。那手湿漉漉的,皮肤泛着青白色,指甲又长又尖,像淬了毒的匕首。长长的头发像黑色的海藻,缠绕着那只手,慢慢将整个人裹了起来。
一个穿着血红嫁衣的身影,从血湖里缓缓爬起。她的脸被头发遮得严严实实,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着,胳膊反折到背后,腿关节像脱了臼似的,往外撇着。最吓人的是。
她头顶中间只有一只眼睛,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前方,头顶还有一颗巨大的钉子,深深钉进头骨里,钉帽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痂。只能看到一张大张着的嘴,里面满是密密麻麻的锋利牙齿,跟鲨鱼似的。
林一凡双腿软得站不住,顺着崖壁慢慢滑坐在地上,冷汗把衣服都湿透了。那女鬼从血湖里爬上岸,骨头摩擦着地面,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听得人牙酸。
她朝着周翠兰的尸体爬过去,抬起头,将脸凑近尸体,发出一阵低沉的吼声,像是在确认什么。
就在这时,女鬼抬起头,一双血红的眼睛透过头发的缝隙,直直地看向林一凡的方向。林一凡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冻住了,连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
好在那女鬼看了一会儿,像是没看见他似的,又慢慢转了回去,继续低头啃食周翠兰的尸体。林一凡死死咬着嘴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才勉强自己想要转头就跑的冲动。
柳长生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剑穗上的红丝在夜风里打了个旋。他走在前面,每一步都踩得实,可心里却像揣了团乱麻——罗盘指针一路往北,连半点儿林一凡的气息都没探到,太顺了,顺得叫人发慌。
身后的老爷子突然顿住脚,柳长生回头时,老爷子低头眉头都快皱成一团儿了,右手还攥着那只老罗盘,指节把盘面硌出几道白印:“叔?”柳长生压着声问:“怎么啦??”
老爷子没抬头,左手在罗盘底“啪”地拍了下,那声响在夜里脆生生的:“老物件儿,耍小性子呢。”他嘟囔着,拇指摩挲过盘面的铜纹:“拍两下就乖了。”
话音刚落,罗盘里的指针突然“嗡”地颤起来,像被烫着似的,先是左右乱晃,跟着竟原地转开了圈,快得成了道银亮的光。柳长生心里“咯噔”一下,老爷子的脸也沉了,两人对视的瞬间,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俩字——糟了。
“回村!”老爷子拽着柳长生的胳膊就往回跑,老布鞋踩在泥路上,溅起的泥水糊了裤腿。可脚刚抬起来,一股腥气就撞进了鼻子,不是土腥,是血的腥,浓得发腻,像把生血泼在了烧红的铁板上。
柳长生猛地抬头,只见北边的天裂开道口子,一道血柱从地里窜上去,直顶到月亮上。原本清朗朗的月,竟被那血光染透了,红得像块浸了血的玉,连洒在地上的光都带着股铁锈味。
“调虎离山!”柳长生的声音发紧,喉结滚了滚,只闻咔嚓一声,老爷子手中的桃花枝应声而断,此时的老爷子面色冷峻至极:“石头和娃儿还在村里!”石头还昏迷着,伶舟熙也只是个孩子,这要是……他不敢想,握着罗盘的的手背上暴起青筋。
老爷子的脸比血月还沉,左手摸进腰间的黄符袋,指尖勾住三张符,右手攥着罗盘,指节把开裂的盘面捏得更碎了。
“先顾眼前。”柳长生低喝一声,眼神扫过前方——血柱炸开的地方,泥水“咕嘟咕嘟”冒着泡,三团黑影裹着血珠砸下来,落地时“噗”地溅开一片黑浆。
那东西从泥里爬出来时,柳长生的剑“噌”地出鞘半寸。浑身裹着黑黏黏的东西,像刚从烂泥塘里捞出来,脸上没别的,就一张嘴,锯齿似的牙露在外面,嘴角还挂着血丝。六只脚在泥里扒拉着,两只手竟是两截刀刃,磨得亮,映着血月,泛着冷光。
“锯齿刀撩鬼。”老爷子的声音透着股寒意:“这东西邪性,砍不死,还越砍越多。”他捏着符的手紧了紧,指腹蹭过符纸,“打心口,那是阴窍。”
话音还飘在风里,那群鬼突然弓起身子,六只脚同时蹬地,泥块飞溅中,十几道黑影直扑过来。最前那只的刀刃手“唰”地劈向柳长生的脸,风声里带着股烂肉味。
柳长生不退反进,左脚狠狠碾进泥里,鞋跟陷下去半寸。长剑顺着刀刃手的弧度斜斜一挑,“当”的一声脆响,火星子在两刃之间炸开,溅在泥地上,烫出几个小坑。他手腕猛地一翻,剑刃顺着鬼的前臂滑下去。
“嗤啦”一声,黑血喷出来,带着股死鱼的腥气。柳长生偏头躲开,却见那伤口里钻出来些细小白虫,飞快啃着周围的腐肉,眨眼间,伤口就结了层黑痂,那截胳膊反倒比之前粗了半圈。
“别砍关节!”老爷子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他正捏着符,指尖在舌尖沾了点血,飞快在符上画着:“打心口!”
柳长生刚应了声,侧边就有两只鬼扑过来。一只六脚蹬地,溅了他一脸泥水;另一只张开嘴,黑绿色的毒液“噗”地喷向他后心。
后颈的汗毛猛地竖起来,柳长生矮身就滚,毒液擦着他的肩胛骨飞过,落在旁边的老槐树上。
树皮“滋滋”地冒白烟,很快烂出个洞,连树汁都成了黑的。他刚撑着剑站起来,另一只鬼的刀刃手已经劈到眼前,仓促间举剑去挡,只听“咔嚓”一声,剑脊竟被砍出个豁口。
“这鬼东西有毒!”柳长生咬着牙骂了句,手腕翻转,长剑在身前划了个弧,剑气扫开扑来的鬼,余光却见老爷子的黄符飞了出去。
三道符纸带着火,像三只红蜻蜓,精准钉在两只鬼的后心。符纸“腾”地燃起青焰,鬼发出刺耳的尖啸,六只脚乱蹬,在泥里滚得像团黑球。
可青焰烧了没两息就弱了,鬼身上的腐肉焦了层皮,却没伤到内里,反倒被激怒了,十几只鬼掉转头,全朝着老爷子扑去。它们喉咙里“咯咯”地响,张开嘴喷出黑雾,把剩下的青焰全浇灭了。
“小心脚下!”柳长生厉声喊。老爷子低头一看,脚边的泥水正冒泡泡,十几个无脸的锯齿怪从泥里钻出来,光秃秃的脸上就一张嘴,獠牙密得像梳子。
柳长生咬着牙,长剑在身前划了道圆弧,剑气撕开空气,把两个锯齿怪拦腰斩断。
可那两截身子在血水里滚了滚,竟又黏在了一起,只是动作慢了些。“还能自愈?”他心里一沉,刚想再补一剑,脚下突然一沉——一只刀撩鬼从泥里钻出来,一口咬住了他的脚踝。
黑牙穿透裤管,尖锐的疼混着麻意往上窜,像有无数根针在扎骨头。柳长生闷哼一声,反手用剑鞘砸向鬼的头。
“咚!咚!”两下,鬼的头骨被砸得凹陷,可嘴却咬得更紧,黑血顺着伤口往肉里渗,那麻意竟窜到了膝盖。
“柳长生!”老爷子惊呼着扑过来,腰间的铜钱剑“唰”地抽出来,对着鬼的太阳穴就刺。铜钱剑穿过头骨,串起一串血珠,那鬼终于松了口,抽搐着倒在泥里。
可它的身体刚沾地,就像化了的蜡似的,慢慢聚成个小些的刀撩鬼,六只脚一蹬,又朝着老爷子扑去。
柳长生忍着麻意,一剑刺穿新鬼的喉咙。黑血喷了他满脸,他抹都没抹,只盯着四周——刚才还只有十几只,这会儿泥水里竟密密麻麻全是泡泡,数不清的黑影在血雾里扭,六只脚划水的声音,像无数把小刀在刮铁皮,听得人头皮发麻。
另一边的洼地,血雾浓得化不开,莫景之的短刀劈在三头奇拉美的胳膊上,“当”的一声,竟被弹了回来。那怪物有三个头,猪头喷着白汽,羊头眯着眼,牛头的鼻孔里淌着血,手里的巨斧沾着泥,每劈一下,都带起股腥风。
“景之!左后方!”莫云初靠在老槐树上,声音发虚。他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却透着青,手指掐着法诀,指缝里渗着血——刚才布阵时,指尖被阵纹的戾气割破了。地上的朱砂阵纹还亮着,可三道金色的阵墙刚把一头奇拉美挡在外面,就被巨斧“嘭”地砸碎了,碎石子溅在莫云初的胳膊上,划开道血口。
莫景之的心猛地揪了下,想都没想就往回跑。他接住莫云初的瞬间,就听身后“呼”地一声风响——那只奇拉美举着巨斧,正对着他的后心劈来。
“小心!”莫云初的声音都变了调。莫景之抱着他猛地转身,脚尖一点,身子像片叶子似的往后飘,顺手拔下莫云初腰间的长剑,顺着巨斧的势头斜斜一挑。
“当”的一声脆响,火星在斧刃与剑脊间炸开,震得他胳膊发麻,虎口都渗了血。
“这畜生力气真大。”莫景之咬着牙骂了句,低头看莫云初,见他嘴角又溢出血丝,心里更急:“哥!你别硬撑,我护着你。”
莫云初摇摇头,手指在袖里摸出张符,塞进莫景之手里:“我还能布个小阵,你……你别分心。”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倔劲儿。
袁多金和王多宝背靠着背,警用甩棍在手里转了个圈。袁多金的白头发被风吹得乱晃,可眼神亮得很,一棍砸在猪头的獠牙上,“咔嚓”一声,竟把那截獠牙敲断了。
“师父!这皮比装甲车还厚!”王多宝的胳膊被羊头的黑雾扫了下,袖子烂了个洞,皮肤泛着黑紫,像被烙铁烫过似的。他咬着牙甩了甩胳膊,甩棍“唰”地伸长,对着羊头怪的眼睛就捅。
袁多金从腰后摸出个铁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排钢珠弹。“急什么。”他慢悠悠地拿出两颗,塞进改装过的甩棍前端,按下开关:“对付这玩意儿,得打软地方。”话音落,“嗖”的两声,钢珠像两道光,精准地打在羊头的瞳孔里。
那奇拉美痛得嘶吼,三只头撞在一起,抱着羊头在地上打滚,黑血从眼窝里淌出来,把泥地染得一片黑。袁多金拍了拍王多宝的肩,甩棍在手里敲了敲:“学着点,老祖宗说的‘打蛇打七寸’,到啥时候都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