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警察局。
警局的白炽灯亮得刺眼,光线落在赵琪紧绷的侧脸上,将她下颌的线条勾勒得像把淬了冰的刀。她攥着衣角的手还带着从监控室出来时的凉意,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弯月形的红痕。
“赵小姐,请坐。”面前的警察推过来一杯温水,瓷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我们在车辆刹车系统的残留物里检测到了特殊的磨损剂,结合监控和目击者证词,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
赵琪没动那杯水,喉结滚动了一下:“是谁?”
“是一名男性,二十三岁,叫李伟。”警察翻开笔录本,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他是陈漾的私生饭,跟踪陈漾有两年了。这次是因为陈漾最近公开了恋情,他情绪激动,才动了手脚。”
“私生饭……”赵琪重复着这三个字,像在嚼一块碎玻璃。脑海里瞬间闪过监控里那个在4月4号晚上闪过的人影——身形单薄,穿着连帽衫,动作鬼祟得像只偷油的耗子。当时她还在烦恼怎么确认身份,原来答案这么简单。
警察还在说着李伟的作案动机,什么“觉得陈漾背叛了粉丝”“想给她一个教训”,可赵琪的耳朵里像塞了团棉花,只剩下嗡嗡的响。她眼前晃过的不是那个叫李伟的嫌疑人,而是父亲老赵那张总是带着憨厚笑意的脸。
那天早上,她还跟父亲通了电话。“爸,你晚上能来接我吗,我想跟你说说医院实习的事。”电话那头的老赵笑着应好,说等忙完手里的活就去。可下午她再打过去,父亲却说所有司机都被临时派了任务,只剩下他,所以只能被安排送陈漾去参加一个私人晚宴,估计今晚不能来接她了。
如果陈漾那天不去那个私人晚宴,如果她能体谅一下一个想早点见女儿的父亲,如果那些司机没有被临时派走……父亲就不会死。那个私生饭固然可恨,可把父亲推向死亡边缘的,难道不是陈漾吗?
赵琪走出警局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晚风卷着沙尘打在脸上,有点疼。赵琪抬手抹了把脸,摸到一手的湿凉。不是泪,是风刮出来的生理反应。
在她离开的同时,有几个人与她擦肩而过,正是匆匆赶来的陈泽民和另外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赵琪虽然没有见过,但从他的外貌上大概也能猜得出来,估计就是前段时间陈漾公开的未婚夫了。
在赵琪移开目光的时候,沈知砚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怎么了,小沈。你愣着做什么?快走啊!”
陈泽民走进警局发现沈知砚没跟上,不禁回头提醒。
“嗯。”沈知砚应道,急忙跟上陈泽民。
口袋里的U盘硌着腰侧,里面是4月4号晚上那个模糊的人影。赵琪不用再查是谁了,大概率就是那个叫李伟的私生饭。可这又怎么样呢?就算李伟被判刑,父亲也回不来了。
赵琪慢慢握紧了拳,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她想起父亲床头柜上那盆被养得极好的多肉,想起他总舍不得换的旧行李箱,想起他说“等你当了医生,爸爸就可以退休了。”时眼里的光。
这些,都被陈漾所谓的“紧急行程”碾碎了。
路灯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一条蛰伏的蛇。赵琪的眼神一点点冷下去,像结了冰的湖面。她要让陈漾为父亲的死偿命。一个可怕的念头一旦冒出来,就疯狂地在心里滋长,缠绕住每一根神经。
她不能像那个私生饭一样蠢,闹得人尽皆知。她要更聪明,更隐蔽。她要让陈漾为父亲的死付出代价。
赵琪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公交站。背影在夜色里绷得笔直,像一把蓄势待发的弓。‘因为多器官功能障碍或者细菌感染导致抢救无效很正常吧。’想到这里,赵琪嘴角弯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暖意,黑沉沉的,像结了冰的深潭,连一丝涟漪都没有,透着股说不出的森然。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东西不一样了。那颗名为“复仇”的种子,已经在她心里扎了根,只等着合适的时机,破土而出。
仇恨往往使人蒙蔽,就像赵琪现在心里只剩下对陈漾的恨,却忽略掉了4月3号陈家别墅以及父亲日记的异常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