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株银线草的异常,如同一根细小的冰刺,扎进了苏叶的心头。她表面不动声色,安抚了担忧的薇尔娜,照常洗漱用餐,仿佛一切如常。
但内心的警惕已提升到最高。作为医者,她对毒素的敏感远超常人,那土壤中一丝极淡的阴寒异味,绝非凡品,也绝非无意间沾染。这是针对性的、隐秘的投毒!
是谁?目的何在?是单纯冲着她来,还是想通过她来影响部落的医疗,甚至……针对苍曜?
一个个疑问在脑中飞速闪过。她没有声张,打草惊蛇是最愚蠢的行为。对方在暗处,她也要在暗处应对。
夜深人静,确认薇尔娜和雪团子都已睡熟后,苏叶悄无声息地起身。她点燃一盏小油灯,用干净的骨片小心翼翼地将那株出现斑点的银线草连同根部周围的土壤一起取出,放在一块干净的兽皮上。
她先是仔细检查叶片斑点的形态、颜色,又用手指捻起一点土壤,放在灯下仔细观察,甚至用舌尖极其轻微地触碰了一下(极为冒险,但她对自己的抗毒能力和医术有信心),感受那丝若有若无的麻痹感和阴寒。
“蚀心草粉末……混合了阴腐之地特有的瘴气结晶碎末……”苏叶低声自语,眼神冰冷。蚀心草本身毒性剧烈但气味明显,而瘴气结晶碎末能极大掩盖其气味,并让毒性变得缓慢而隐蔽,长期微量接触会逐渐侵蚀心脉,令人虚弱致死,症状极像积劳成疾或旧伤复发!
好阴毒的手段!若非她恰好种植了对这类型毒素异常敏感的银线草,恐怕真要等到身体出现明显不适时才能察觉,那时就晚了!
对方显然对她的生活习惯有所了解,知道她会亲手照料窗台这些草药。这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针对她个人的慢性谋杀!
几乎不用多想,一个名字瞬间浮现在苏叶脑海——莉娜!
只有她,有足够的动机(嫉妒)、机会(同为部落成员,能接近石屋),并且,苏叶回想起之前几次不经意间看到莉娜望向自己那充满怨毒的眼神。
“看来,黑风峡的胜利,让你狗急跳墙了。”苏叶冷冷一笑。她原本并不想主动招惹是非,但既然对方已经把毒手伸到了自己面前,那就别怪她反击了。
她没有动那盆被污染的土壤,而是将其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发现。然后,她从自己的药柜深处,取出了几样东西:一包强效解毒粉(主要针对蚀心草毒),一小瓶她特制的、能吸附并中和多种阴寒毒素的活性炭粉,还有几颗散发着清冽香气的银色种子——月光苔的孢子。
月光苔是她在祖地附近发现的一种奇特植物,夜晚会发出微光,对能量波动和邪秽气息非常敏感,且具有一定的净化作用。
苏叶将活性炭粉悄无声息地撒在窗台所有花盆的土壤表层,这能有效吸附后续可能被投入的毒素。然后,她将月光苔的孢子小心翼翼地混入那盆被污染的土壤中。如果莉娜再次来投毒,月光苔的生长状态会第一时间给她警示。
做完这一切,她才服下了解毒粉,盘膝坐下,运转精神力,仔细检查自身。幸好发现得早,只有极其微量的毒素侵入,很快便被化解。
第二天,苏叶表现得和往常一样,甚至心情似乎更轻松了些,还特意夸奖薇尔娜把石屋收拾得很干净。她照常去巫医堂指导学徒,救治伤员,只是在接触水源和食物时,变得更加谨慎。
她暗中留意着莉娜的动向。莉娜果然沉不住气,假借探望受伤同伴的名义,在巫医堂附近晃悠,目光几次偷偷瞟向苏叶,似乎在观察她的气色。当看到苏叶神色如常,行动自如时,莉娜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和疑惑。
苏叶心中冷笑,面上却带着温和的笑意,主动与莉娜打招呼:“莉娜,来看望伤员吗?他们恢复得不错。”
莉娜被这突如其来的招呼吓了一跳,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是……是啊,苏叶大人医术高明。”她匆匆应付几句,便借口有事离开了,背影显得有些仓皇。
“看来,一次不成,她还会找机会下手。”苏叶心中明了。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看谁先露出破绽。
与此同时,地牢深处。
苍曜站在一间特制的、墙壁上刻满了微弱发光净化图腾的牢房外。里面关押的,是那名状态稍微稳定了一些的黑蝎族长亲卫。
苍曜没有进去,只是隔着图腾光幕,用那双金银异瞳冷冷地注视着里面蜷缩的身影。强大的精神威压如同实质,笼罩着整个牢房。
“你们信奉的‘神’,给了你们什么?”苍曜的声音如同寒冰,直接穿透对方的心理防线。
那黑蝎兽人眼神涣散,身体瑟瑟发抖,在净化之力和精神威压的双重作用下,心理防线正在崩溃。他断断续续地嘶吼着:“暗影……之眼……无所不能……赐予我们力量……毁灭……银狼……唤醒……古老的存在……”
“古老的存在?在哪里?”苍曜追问。
“不知道……大巫……联盟的大巫才知道……通道……需要祭品……很多祭品……”兽人语无伦次,但透露出的信息却让苍曜眼神愈发冰冷。
祭品?通道?
他想起祖地那喷涌邪能的窟窿,想起大巫联盟的诡异手段。难道他们最终的目的,是打通某个连接着恐怖存在的通道?而银月部落的祖地,或者类似的地方,就是他们的目标?
必须尽快撬开更多知情者的嘴,尤其是那个状态更糟糕的黑蝎族长!
苍曜转身离开地牢,心中那股紧迫感愈发强烈。内部的毒蛇要清理,外部的威胁更要连根拔起!
当他走出地牢,回到阳光下的那一刻,目光下意识地望向苏叶石屋的方向。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掠过,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靠近她。
他眉头微蹙,对身后的亲卫吩咐道:“加派一队人手,暗中保护苏叶巫医。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打扰,但绝不允许任何可疑者靠近。”
“是,王!”
无形的守护网,悄然张开。而投毒者与察觉者的暗战,也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