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大院,温暖如春的书房内,壁炉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发出“噼啪”的轻响。
柴米油盐酱醋茶,柴排第一位。可见如今取暖烧火的费用可不低。
一般小地主家,是舍不得这样做的。
但王昆不在乎这么点钱,加上家里有孩子和孕妇,于是王昆早早让下人把取暖搞了起来。
左慧一身干练的盘扣短袄,少了几分往日的柔媚,多了几分当家主母的精明干练。
她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账册,正条理清晰地向王昆汇报着王家名下各项产业的进展。
自从她进了王家的门,王昆便将家里除了酒坊核心技术之外的所有产业,都放心地交给了她打理。
而她也确实展现出了惊人的管理才能,将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当家的,咱们家自己开垦的那几百亩荒地,高粱已经全部脱粒入库了,产量还算不错。”
“那些剩下的高粱杆,也都按照你的吩咐。
让人用铡刀剁碎了,混上豆饼和麸皮,在新盖的暖棚里发酵。
用来喂养咱们家那上百头牛羊,一点都没浪费掉。”
王昆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左慧翻过一页账册,继续说道:“三十亩好地上的冬小麦,也都赶在下第一场霜之前,全部种下去了。只是……”
她抬起头,秀眉微蹙,脸上露出一丝专业的担忧:“只是,你让我把剩下的几百亩荒地,也都给种上了冬小麦。
我担心……那些荒地本就贫瘠,之前又种了一茬极其耗费地力的高粱。
现在马上又种小麦,我担心……别说产量了,明年开春,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听到这话,王昆却只是神秘一笑。
放下手里的茶杯,将左慧那双因为打算盘、写账本而略显冰凉的小手,包裹在自己宽厚温热的手掌里。
“放心,山人自有妙计。”他胸有成竹的说道。
“早就给你准备好了‘神仙土’。
过几天,你派几辆大车,去镇上我买的那个院子,把里面堆着的那些黑土全都拉回来。
开春之前,给所有的地里都扎扎实实地上一遍!
我保证明年开春,咱们家的小麦长势,绝对是十里八乡独一份!
收成嘛,只会比今年的高粱还好!”
左慧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好奇。
她知道王昆总是有些神神秘秘的手段,虽然不明白那“神仙土”到底是什么宝贝,但见他如此笃定,便也放下心来。
汇报完农事,王昆又对左慧下达了新的商业指令。
“光靠咱们自己种的这点高粱,可喂不饱我那跟吞金兽一样的酒坊。”
王昆的手指,在书桌上摊开的一张简易地图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大圈。
将天牛庙村周边的十几个村镇,全都囊括了进去。
“从今天起,你派人出去全力收购!
十里八乡,所有人家里的高粱,不管什么价,有多少咱们要多少!
钱不够就从账房支!我要让咱们王家的‘烧刀子’,铺满整个鲁南!”
听着王昆这番豪气干云的商业蓝图,左慧只觉得心潮澎湃,一双美目异彩连连。
她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跟着这个男人一起干一番大事业的感觉!
……
安排完家里的“公事”,王昆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出门。
“天都快黑了,你还要去哪儿?”左慧下意识地问道。
王昆走到衣架前,取下那件厚实的羊皮大氅披在身上,语。
“去趟镇上。”
“玉香那边的日子,也差不多快到了。”
虽然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系统没有给他任何奖励,但王昆心中清楚,那也是他的骨肉,是他王昆的种!
他总不能真的不闻不问,让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独自一人在外面担惊受怕,面对生产这道鬼门关。
……
王家大院门口。
绣绣和大着肚子的苏苏,在丫鬟的搀扶下,绕着院墙散步消食。
看到王昆穿戴整齐,一副要出远门的模样,绣绣便开口问道:
“当家的,这天寒地冻的,你还要出去啊?”
“嗯,去趟镇上,有点事。”王昆含糊地回答。
绣绣何其聪明,立刻就猜到了七八分。
但她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嫉妒和不满,反而笑着对身边的左慧夸奖道:
“三妹可真是能干,自从你来了,家里这些田产、账目上的事,就再也不用当家的操心了。
被你管得是井井有条,我这个当大姐的,都自愧不如呢。”
左慧也连忙谦虚地回夸道:“大姐说笑了,都是当家的指点得好。
要说持家有方,还得是大姐您,把这后院上下打理得和和睦睦,这才是最难得的本事呢。”
两个聪明的女人,一番滴水不漏的商业互吹,表面上看起来,当真是其乐融融,亲如姐妹。
随即,绣绣又主动对王昆说道,那语气充满了当家大妇的风度和胸襟:
“当家的,既然要去镇上,就把玉香妹妹也一并接回来吧。”
“她一个女人家,挺着那么大的肚子,孤身一人在外面住着,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照顾的人都没有,总归是不方便。”
“再说,你不是说,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不太平吗?一家人,还是整整齐齐地住在一起,才最安全。”
王昆闻言,看着绣绣那张真诚的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欣慰地点了点头,绣绣能主动说出这番话,是真的将这个家,将他所有的女人和孩子,都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这,才是一个当家主母,应有的气度和胸襟!
……
“轰——”
黑色的汽车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在村民们羡慕的目光中,一脚油门,卷起一阵烟尘,扬长而去。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凛冽的北风,如同刀子一般,刮得人脸生疼。
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米粒大小细碎的雪花。
车子刚驶出村口没多远,两道刺眼的车灯,便照亮了前方昏暗的土路。
路边,一个熟悉而又单薄的身影。
正顶着刺骨的寒风和飘落的雪花,怀里抱着一捆比她身子还宽的干柴,在结了冰的土路上艰难地跋涉。
银子她身上,只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打满了补丁的单薄夹袄,根本无法抵御这冬日的严寒。
整个人冻得瑟瑟发抖,像一片随时会被狂风吹走的落叶。
一张原本清秀的俏脸,被冻得是又红又紫。
嘴唇发青,眼神里充满了被生活折磨后的麻木和绝望。
“嘀嘀——!”
刺耳的喇叭声,和突然出现的强光,让本就精神恍惚的银子,吓了一大跳!
她脚下一滑,惊呼一声,整个人便控制不住地朝着路边那条半米多深的排水沟里摔了下去!
王昆坐在温暖如春的驾驶室里,看着窗外那个在风雪中如同飘萍般无助的身影,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他缓缓地,踩下了刹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