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备修复需要时间,深度实验暂停,但这并不意味着探索完全停滞。江屿开始系统地整理、复盘自研究开始以来积累的所有数据——从最初的音频激发、静态星图,到后来的“心境场”共鸣、流动光影,再到最近那惊心动魄的深度连接尝试和能量失控事件。
他将这些数据按时间线和触发条件进行排列、比对,试图从中找出能量层级的演变规律和失控的临界点。这是一个极其枯燥却必要的过程。
洛薇薇没有打扰他,而是主动承担起了协助整理早期资料的工作。她将之前记录的各种手写笔记、观测记录,以及顾言之提供的游记手札复印件等进行分类、归档,并尝试将一些关键的非量化信息(如她自身的主观感受、光影意象的描述等)用简明的语言提炼出来,附注在相应的数据旁边。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铺满纸张和打开多个数据窗口的屏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两人各自伏案工作,室内只剩下键盘敲击、纸页翻动和偶尔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你看这里,”洛薇薇忽然拿起一页早期记录,走到江屿身边,指着上面一段关于玉珏首次被陆晨风旋律激发时的能量读数描述,“当时能量峰值虽然不低,但波形非常稳定、纯粹。对比后来我们尝试深度连接,尤其是引入催化旋律时的数据,前者的能量结构明显更……‘有序’。”
江屿停下手中的工作,接过那页记录,又调出对应的早期数据图谱,仔细比对。洛薇薇的观察很敏锐,她指出的这一点,他之前更多关注峰值高低,却忽略了波形结构的差异。
“嗯,”他点了点头,手指在屏幕上划过那条平滑的早期能量曲线,“最初的激发,更像是一种温和的‘询问’得到了‘回应’。而后期叠加了情绪场和催化旋律,尤其是深度连接,则更像是试图强行‘打开’或‘接入’一个庞大的系统,导致了能量结构的紊乱和过载。”
他的分析让洛薇薇眼前一亮:“所以,或许不是不能深入,而是需要找到更‘正确’的、更符合它自身‘协议’的接入方式?就像不同的钥匙开不同的锁?”
这个比喻让江屿沉思了片刻。“可以这样类比。我们需要找到那把唯一的、或者至少是更匹配的‘钥匙’,而不是试图用力量去撬动。”他看向洛薇薇,眼神中带着赞许,“你的感知和直觉,在这些非结构化的信息关联上,很有价值。”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明确地肯定她在理性数据分析之外的作用。洛薇薇心中泛起一丝暖意和成就感,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便以这种模式协作。江屿负责核心的数据建模和规律推演,洛薇薇则从更感性的角度提供观察、联想和跨线索的联结。她有时会指着某段描述流动光影的文字,联想到印象派音乐的某种特质;有时又会将顾言之手札中玄妙的语句,与某个异常的能量波动模式联系起来。
这些联想并非每次都正确,但往往能为江屿僵化的思路带来新的突破口。他开始意识到,面对玉珏这样超越常规认知的存在,或许确实需要将理性的严谨与感性的洞察结合起来。
傍晚时分,夕阳将天空染成橘红色。一天的高效协作暂告一段落。
洛薇薇伸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走到窗边。江屿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颈,目光落在她被夕阳镀上一层暖光的侧影上。
室内很安静,只有设备低沉的运行声。一种经过紧密智力协作后的默契与满足感,在空气中静静流淌。比之前因危险而产生的依赖,更多了一份并肩探索的坚实。
“看来,暂时停下实验,也未必是坏事。”洛薇薇转过身,背靠着窗框,笑着对江屿说。
江屿看着她明亮的笑容,在夕阳下格外生动。他点了点头,声音比平时温和:“嗯。重新梳理基础,能发现之前忽略的东西。”
他的肯定,以及这一天顺畅的协作,都让洛薇薇感到一种踏实。她看着他将桌面上的资料仔细收好,动作一丝不苟,那专注的侧脸在暖色光线下,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峻,多了几分令人心安的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