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晴握着军用越野车的方向盘,轮胎在五环马路上碾过,溅起细碎的尘土。
引擎发出沉闷的咆哮,只要是懂车的人都能听得出,这绝非普通越野车所能有的性能。
按照李康达发来的定位,不过二十多分钟,车子便驶入了唐村。
这里也是京漂一族的聚集地,狭窄的街道两旁挤满了低矮的出租屋。
虽还没到入夜时分,已经有不少务工者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回走。
空气中飘着廉价盒饭的香味,同时也透着一股烟火气的热闹。
只是这份热闹,到了村子东北角便戛然而止。
那里孤零零地立着一栋自建别墅,墙体上爬满了枯黄的藤蔓,窗玻璃上蒙着厚厚的灰尘,连院门口的铁门都锈得变了形。
这里已经荒芜十多年,一直都空着没人打理。
这别墅,是李康达的老朋友齐辉经人介绍找到的。
齐辉第一次来,就被周围依山傍水的环境给吸引住了。
远处有浅山轮廓,近处有条小河蜿蜒,空气里没有市区的尾气味,只有草木的清冽。
他当即就动了心思,想把别墅买下来重建,等老了就在这里养老。
可他前几天夜里过来踩点,刚走到别墅路口,就听见院子里传出来了隐约的哭声。
他抬头一看,二楼的窗户里竟亮着一盏绿幽幽的灯光。
隔天问村民,都说这别墅荒了十多年,从来没人敢靠近。
他越想越犯怵,又想起老人曾说过“荒宅易聚阴’的话,心里顿时就没了底。
他早就知道好友李康达手下有人懂风水,于是就想请对方帮忙带人来看看。
李康达接到齐辉的电话后也不好推辞,因为齐辉是他当年曾出生入死过的老战友。
没办法,他转头就联系连姜鹏和黄亮。
在给两人的电话里他还曾特意强调过:“是我老战友的私事,想让你们去看看房子的环境。不算公事,但事成之后,我个人请你们俩吃顿好的,后续评功也记你们一份力。”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就是过来看看风水,没别的麻烦事。”
只是姜鹏和黄亮心里清楚,不管有没有好处,李康达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手里攥着他们的前途命运,这话一出,他们根本就没办法拒绝。
两人当即应下,跟着李康达就来到了这里。
刚到别墅外围时,一切都很正常。
姜鹏和黄亮站在路边打量,只觉得这地方确实清净。
最主要的是空气新鲜,若真能翻新,倒真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可等他们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铁门,踏进院子,掏出罗盘的瞬间,两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罗盘刚一拿在手里,指针就像疯了似的转动起来,一圈接着一圈,根本就停不下来。
大白天的,太阳明明挂在天上,院子里却透着一股刺骨的冷意。
那冷不是天气的凉,而是渗进骨头缝里的阴寒。
姜鹏有阴阳眼,见状立刻凝神,将眼窍打开。
这一看,他的心顿时就咯噔了一下。
别墅的上空和四周,竟裹着一层浓郁的阴气。
黑沉沉的,像团挥不散的雾。
再细瞧,那阴气的源头,竟全是从别墅地下室的方向散出来的。
顺着墙缝往上爬,最后在屋顶上空聚成一团。
“这房子里有邪祟,就藏在地下室。”
姜鹏压着声音说。
这话刚落,一旁的原房主就炸了毛,他直接就指着姜鹏的鼻子开骂:“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看你们就是齐辉找来的托,故意挑毛病压价!”
齐辉生气的皱了皱眉,上前一步,淡淡地报出了李康达的军人身份。
原房主脸上的怒气瞬间僵住,嘴巴张了张,再没敢说一个字。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蔫蔫地垂下头,主动倒起了苦水:“其实…… 这确实是座凶宅。”
他说,这别墅并不是他建的。
十多年前,这里发生过灭门案,一家四口全没了。
后来他被人坑了,买的时候对方半句没提,等付了钱才知道是凶宅。
刚搬进来的第一个晚上,家里的保姆就被吓得没了气。
他哪还敢住,第二天就带着家人搬走了。
可卖给他房子的人早拿着钱跑去了国外,连人影都找不到。
这别墅就这么砸在了他手里,十多年来,他挂出去卖了无数次,连个问的人都没有。
几人在院子里站了半晌,房东蹲在地上抽完半根烟,手指捏着烟蒂狠狠摁在地上。
他抬头时眼里满是疲惫:“我也不瞒你们,这房子压得我快喘不过气了。你们要是能把邪祟除了,再把它买走,我再降三十万,就算是亏本钱我也认了,只求赶紧脱手。”
齐辉听后捻着手指算了算,三十万虽不算多,但他是真瞧上了这依山傍水的地方,犹豫片刻便点头应下:“行,就这么定了。”
他这边松了口,压力却瞬间压在了姜鹏和黄亮肩上。
姜鹏刚用阴阳眼扫过别墅,脸色凝重得很:“这邪祟不是普通的鬼魂,怨气非常重。”
再想起房主刚才的话,当年一家几口全被灭门,两人的心里就更没底了,谁也说不清地下室里到底藏着几只怨鬼。
但他们都知道,不做是不行的。
于是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转头看了看正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俩的李康达,最终咬了咬牙,吞了吞口水,各自从背包里掏出一叠叠整齐的 “镇邪符”和“镇煞敕令符”攥在手里。
黄亮还从背包里取出一把泛着温润光泽的小桃木剑,然后指尖捏着符纸,脚步放得极轻,每走一步都盯着罗盘,慢慢朝地下室的入口挪去。
李康达、齐辉和房东没敢跟过去,只是在院子里站着,耳朵却紧紧贴向地下室的方向,连大气都不敢喘。
不过片刻,地下室里便传来 “嘭嘭” 的符咒炸裂声,混着姜鹏和黄亮压低的怒喝,听得院子里三人心里稍稍松了些 —— 看样子是占了上风。
可这口气还没吐完,地下室里突然就传来两人带着哭腔的求救声:“李伯伯!李伯伯!快让柳晴过来!我们的法器对付不了这些恶鬼…… 啊!快!用‘驱邪符’……”
最后一声嘶吼戛然而止,李康达心里 “咯噔” 一下,他原以为顶多就一只鬼,哪想到会这么棘手?
他慌忙摸出手机就给柳晴打了过去。
所以便有了刚才柳晴在林冲和夏念慈面前接电话的那一幕。
等柳晴带着林冲和夏念慈出现在别墅门口时,李康达直接就愣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林冲会来,还带上了夏念慈。
他忙不迭的小跑着迎上来,脸上满是意外:“哎呀,林先生,您怎么也过来了?这点小事还麻烦您,实在过意不去!还有念慈,你怎么也跟着来了?”
一旁的齐辉和房主是头一回见林冲,可刚一对上林冲的眼神,便被那股无形的强大气场压得心头一紧------这人绝不是普通人!
两人不敢怠慢,连忙跟在李康达身后也小跑过来,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碰巧遇到柳晴,听说您在这里有事,就过来看看。”
林冲的声音很平淡,但目光却已扫过了整栋别墅。
说话间,也已经悄然打开神识,“姜鹏和黄亮怎么样了?”
“李伯伯好。”
夏念慈脆生生地打了招呼。
“哎,好,好,他们……”
还没等李康达把话说完,林冲突然眉头一皱,语气沉了下来:“不好,他俩出事了。”
话音刚落,只见林冲身形一晃,下一秒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再出现时,已然站在了地下室里。
此刻的姜鹏和黄亮,正被一男一女两只怨鬼掐着脖子提在半空。
两人脸色紫涨,舌头都快吐出来了,眼看就要断气。
旁边还站着两个小鬼,眼眶黑洞洞的,只有眼白的眼珠死死盯着他们,透着股瘆人的狠劲。
“放开他们,否则我让你们魂飞魄散!”
林冲落地的瞬间,一声大喝震得地下室的灰尘簌簌往下掉,周身瞬间就涌起了淡淡的金色光晕。
灵气裹挟着正气扑面而来,竟像仙人下凡一般,让整个地下室的阴寒都散了几分。
“啊…… 爸爸,妈妈……”
那两只掐着姜鹏和黄亮的怨鬼,顿时就被这金色光晕逼得往后退了两步。
而旁边的小鬼却被吓得 “哇哇” 大哭,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大鬼身后,浑身都在发抖。
见恶鬼还不肯松手,林冲眼神一厉,怒火直往上涌:“你们这是找死!”
话音未落,他指尖翻飞,快速掐出复杂的指诀,口中咒语低沉而有力。
顷刻间,地下室里金光暴涨,一尊钟馗法相赫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钟馗豹头环眼,铁面虬鬓,虽然只是虚影,却透着骇人的威严。
法相身上,枣红官袍衬着犀角玉带,乌纱帽下怒发冲冠,背后的斩妖剑泛着冷光,正气凛然得让恶鬼不敢直视。
“钟、钟馗!”
两只怨鬼吓得手一松,姜鹏和黄亮 “咚” 地一声,直接就摔在了地上。
两鬼顾不上喘气,抱着孩子就往墙角里缩,脸上满是惊恐。
林冲看着他们瑟瑟发抖的模样,冷声道:“刚才不是不怕吗?现在躲什么?”
他一步步走到躺在地上的姜鹏和黄亮身边,发现两人非常虚弱。
于是赶忙在指尖凝出一丝灵气,然后点在了两人的眉心。
就在这时,柳晴拿着照明设备也跑了下来,灯光照在鬼身上,让他们同时发出了一声尖叫。
柳晴先是看到林冲背后的钟馗法相愣了一下,接着又看到了缩在墙角的怨鬼一家四口,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是说就一只吗?怎么四个呀?!”
“你对付不了他们,赶快扶姜鹏和黄亮出去。”
林冲一说,柳晴这才注意到躺在地上的姜鹏和黄亮二人。
被林冲渡入一丝灵气的两人,此刻倒是恢复了一些神智。
刚才他们都以为自己等不到柳晴过来,就会被掐死在这里了。
有那么一会,他们都已经没有了意识。
当林冲出现时,他们也只是听到了很小的声音,大脑已经出现了空白。
等柳晴将两人扶出去后,林冲这才走到一家四口的鬼魂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你们为何一直在此,不肯去往生投胎?”
“大师,这里是我家,我们全家当年被杀害在这里,都还没报仇呢!”
女鬼抱着孩子,哭着说。
虽然看不到她的眼泪,但她的声音里却满是愤怒和恨意。
“那害你们的人现在在何处?”
“就在这个村子里,他们是这里的村霸。”
此时,男鬼抢着开口说道。
“那你们为什么会被害?既然你们知道是谁,又为什么不去报仇呢?”
“我们是外地人,当年在这里建别墅时,曾遭到村霸的阻拦。我曾给过他们十万块钱,可他们不满足,还找人打砸我们的别墅。那是我年轻气盛,就找人教训了他们一顿,结果当天晚上就……”
男鬼话语间有些悔恨,“我们去找过他们,可他们家里都布有法阵,我们根本就进不去。”
“那这些年你们可曾害过无辜之人?”
林冲冷声问道。
“没,没有,只是,只是曾经吓死过一个佣人。但那不是我们的本意,我们只是想将他们赶走而已。”
男鬼连忙解释。
“好,我会出去打听的。如果让我知道你们曾经害过无辜之人,那你们就等着灰飞烟灭吧。如果没有,我核实你刚才说的情况属实,那我还可以帮你们报仇。你们在这里等我,天黑之后我会再过来找你们的。
林冲话刚落,便收起钟馗法相,闪身离开了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