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金口一开,谕令既下,整个慈宁宫东暖阁内的气氛陡然一变!
虽然依旧充斥着紧张与疑虑,但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不容置疑的执行力。
大总管李德全反应极快,立刻尖着嗓子,语速又快又清晰地发出一连串命令,如同战场上调兵遣将:“快!立刻去冰窖,取新贡的冰块,用玉杵捣碎成细末,用干净细棉布包了速速送来!若冰不够或用完了,就去御膳房取最烈性的烧刀子酒!还有薄荷膏!清凉油也行!快去各宫问问,哪位娘娘主子带了上好的薄荷膏来?先征用了,事后咱家亲自去赔罪!快!都跑起来!耽搁了殿下,仔细你们的皮!”
一声令下,殿内侍立的小太监和机灵些的宫女如同被鞭子抽了一下,立刻飞奔而出,脚步声在殿外廊下急促响起,奔向不同的方向。
而苏晚棠,早已一个箭步抢到了软榻前。她先是对着几乎哭得脱力、神思恍惚的惠嫔刘姝书快速而清晰地说道:“惠嫔娘娘,事急从权,臣妾僭越了!请您务必稳住皇子殿下的头部,轻轻将他的身子侧过来,千万保持这个姿势,防止口中秽物倒流呛入气道,导致窒息!这是眼下最要紧的!”
她的语气沉稳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
或许是苏晚棠那异常镇定的态度感染了慌乱无措的惠嫔,或许是母亲救子的本能让她抓住了这根唯一的稻草,惠嫔刘姝书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力地点点头,配合着同样吓白了脸但强自镇定的宫女荷花、兰花,小心翼翼地按照苏晚棠的指示,将抽搐不止的孩子侧过身来。
此时,第一批物资恰好送到。
一名小太监气喘吁吁地捧来一个白瓷碗,里面是刚刚捣碎、犹自冒着森森寒气的冰末,用一方崭新的细白棉帕裹着。
苏晚棠毫不犹豫地接过,触手冰凉的触感让她精神一振。
她动作轻柔却迅速地将冰包轻轻敷在三皇子滚烫得吓人的额角、颈后大椎穴等关键部位,利用物理原理急速降温。
几乎同时,另一名宫女也捧来一个精巧的珐琅小盒,打开正是气味辛凉刺鼻的薄荷膏,也不知是永和宫安嫔还是哪位妃嫔贡献出来的。
苏晚棠道了声谢,用指尖剜了足量膏体,精准而快速地涂抹在皇子的人中穴、两侧太阳穴上。
那强烈清凉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刺激着周围所有人的感官。
紧接着,太医院院判张太医虽然满脸不赞同,但在皇帝冰冷目光的逼视下,还是极不情愿地、颤巍巍地递上来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并已在烛火上反复燎烧消毒过。
“苏贵人!你……你这是要作甚?!” 张太医看到苏晚棠接过银针,忍不住再次失声惊呼,声音都变了调。
“放血泻热,通畅脉络!” 苏晚棠言简意赅,此刻的她心无旁骛,全部精神都集中在指尖。
她捏住皇子一只滚烫却因抽搐而紧绷的小手,看准指尖的十宣穴,稳、准、快地轻刺下去!随即用力挤捏,几滴颜色暗红近黑、略显浓稠的血珠立刻被挤了出来!
说也奇怪,就在这暗血被挤出之后,皇子原本剧烈到令人心惊肉跳的抽搐,幅度似乎肉眼可见地减小了一丝,喉咙里那可怕的嗬嗬声也似乎微弱了少许。
有效!系统提示的方法真的有效!
苏晚棠心中狂喜,但手上丝毫不敢停顿。她立刻抓起皇子的另一只小手,如法炮制,再次刺破十宣穴,挤出数滴暗红色的血珠。
整个急救过程,从吩咐到实施,快如闪电,一气呵成!动作流畅而精准,带着一种与她平日里能躺着绝不坐着、看账本都能哀嚎半日的“懒妃”形象截然不同的专注、果决与惊人的效率!
看得周围一众妃嫔、命妇、甚至包括那些心存鄙夷的太医们,都目瞪口呆,几乎忘了呼吸。
而一直站在暖阁门口,凭借着身高优势密切关注着室内情形、手心早已捏了一把冷汗的景阳宫主位丽妃楚明玉,更是将苏晚棠这一连串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她亲眼看着那个平日里在御花园走两步就嫌累、在宫宴上对着山珍海味都挑三拣四没胃口的“药罐子”苏晚棠,那个被她嘲笑“风一吹就倒”的娇弱贵人,此刻竟能从人群后如离弦之箭般冲出,继而爆发出如此惊人的速度、力量与精准度,完成这一系列她这个将门之女都觉得需要冷静和力气才能完成的急救操作!
丽妃惊得下意识张大了涂着胭脂的饱满红唇,刚拈起来准备塞进嘴里压惊的一颗香瓜子,“啪嗒”一声,直接从指尖滑落,掉在了光可鉴人的金砖地面上,滴溜溜地滚出去老远。
“我……我的亲娘姥姥……” 丽妃楚明玉几乎是无意识地喃喃自语,一双凤眸瞪得溜圆,几乎忘了此刻是何等严肃紧张的场合,“这苏晚棠……跑起来抢东西那架势……比老娘当年在漠北校场上撒开腿追雪兔子还快?!她平时那副三步一喘、五步一歇、恨不得出门就让人抬着的病歪歪德行……难不成全是装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