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苏清砚蜷缩在一艘废弃的渔船底部,听着码头方向传来的嘈杂脚步声和呵斥声。追兵已经封锁了整个城南,她不得不改变路线,冒险来到城东的渔港。
仔细搜!每艘船都要检查!一个粗犷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苏清砚屏住呼吸,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短剑。昨夜那场惨烈的突围仍历历在目——楚临风将军重伤被俘,老者为掩护她撤离而牺牲,柳如眉下落不明。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个她曾经信任的男人。
萧承煜...她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胸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突然,船板被人猛地掀开。苏清砚瞬间抽出短剑,却在看清来人时愣住了——是茶寮的哑巴伙计阿福。他焦急地比划着手势,示意她跟着他走。
阿福?你怎么...苏清砚话未说完,阿福已经拉着她钻入一条隐蔽的地下水道。
潮湿阴冷的通道里,阿福点燃一盏小油灯,照亮了墙上刻着的奇怪符号。他指着其中一个三叉戟的标记,又指了指前方。
这是...你们的联络暗号?苏清砚恍然大悟,你不是哑巴?
阿福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她。借着微弱的灯光,苏清砚看清上面写着:郑府已调玄甲军全城搜捕,北狄暗卫潜入京城。午时三刻,码头第三仓库。
这是如眉姐的字迹!她还活着?苏清砚惊喜交加。
阿福点点头,突然神色一变,迅速吹灭油灯。黑暗中,上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
大人有令,发现苏家余孽,格杀勿论!
苏清砚握紧短剑,感觉阿福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两人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穿过错综复杂的地下通道,终于来到一处隐蔽的出口。
推开伪装成石板的出口,刺眼的阳光让苏清砚眯起眼睛。这里竟是城郊的一处荒废祠堂,四周杂草丛生,显然多年无人问津。
阿福,谢谢你。苏清砚真诚地道谢,却发现阿福神色惊恐地看着她身后。
她猛地转身,只见三个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站在祠堂门口,为首的正是在染坊追杀过她的北狄暗卫统领——赫连鹰。
苏姑娘,别来无恙啊。赫连鹰阴冷地笑着,萧大人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萧承煜...苏清砚咬牙道,他人在哪?不敢亲自来见我吗?
赫连鹰缓步上前:萧大人事务繁忙,这种小事就不必劳烦他了。说着突然出手,一道寒光直取苏清砚咽喉。
苏清砚侧身闪避,短剑与对方的弯刀相撞,火花四溅。阿福趁机从侧面扑来,却被赫连鹰一脚踢飞,重重撞在墙上昏死过去。
阿福!苏清砚惊呼,分神之际被赫连鹰抓住破绽,弯刀划过她的左臂,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袖。
放心,你很快就能和他团聚了。赫连鹰狞笑着逼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赫连鹰右肩。他吃痛后退,怒视箭矢飞来的方向:什么人?
祠堂屋顶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持弓而立——竟是萧承煜!
萧大人?您这是...赫连鹰又惊又怒。
萧承煜冷冷道:我改变主意了。苏清砚必须由我亲自处置。
可是郑大人的命令...
萧承煜一声厉喝,赫连鹰脸色变幻,最终不甘心地带着手下退去。
苏清砚警惕地看着萧承煜从屋顶跃下,短剑横在胸前:又想玩什么把戏?北狄的走狗!
萧承煜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却只是丢给她一个小包袱:里面有金疮药和干净衣物。码头第三仓库有埋伏,不要去。
我凭什么相信你?苏清砚冷笑。
就凭我刚才救了你。萧承煜转身欲走,又停下脚步,清砚,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够了!苏清砚打断他,你父亲害死我全家,你接近我只为灭口,还有什么好说的?
萧承煜沉默片刻,突然神色一变:快走!他们又回来了!说完纵身跃上屋顶消失不见。
果然,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苏清砚顾不上多想,抓起包袱扶起昏迷的阿福,从祠堂后门逃入山林。
半日后,在一处隐蔽的山洞里,苏清砚为阿福包扎好伤口,这才打开萧承煜给的包袱。除了他说的物品外,还有一张字条和半块玉佩。字条上只有寥寥数字:真相在琴,速离京城。
苏清砚摩挲着那半块玉佩——这分明是她小时候送给邻家玩伴的信物!那个总是保护她不被欺负的男孩...难道...
唔...阿福的呻吟打断了她的思绪。他醒来后,焦急地比划着,指向京城方向。
怎么了?京城出事了?苏清砚问道。
阿福拼命点头,又做了个杀头的手势。
他们要处死楚将军?苏清砚大惊失色。
阿福再次点头,然后在地上画了个奇怪的符号——一个被圆圈包围的三叉戟。
这是...海鲸帮的标志?苏清砚突然明白了什么,如眉姐要劫法场?
阿福露出欣慰的笑容,竖起大拇指。
苏清砚握紧那半块玉佩,做出了决定。无论萧承煜是真心还是假意,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她都必须回去。为了楚将军,为了真相,也为了...那个可能存在的童年约定。
夜幕降临,两个身影悄然向京城方向潜行。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一张更大的网正在缓缓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