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笃玉轻轻拿起筷子夹起一片羊肉,小口吃了起来。
肉烤得外焦里嫩,确实美味!
何舒在一旁看着萧鼎这难得细致的一面,心中更是讶异,对凌笃玉的身份愈发好奇。
萧鼎看着凌笃玉安静吃东西的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端起自己的奶茶碗喝了一口,状似随意地开口道:
“丫头,今晚叫你来,一是热闹热闹,二是正好何舒从都城来,他是兵部的,消息灵通。”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关于都城潘府的一些事儿…..嗯,待会儿席上可以直接问他。”
他话说得含糊,但凌笃玉握着筷子的手却微微一顿,瞬间就明白了萧鼎的用意。
萧鼎知道自己一直在暗中担心潘雪松那边的情况,担心来自都城的麻烦会牵连到他。
他嘴上不说却把这份惦记放在了心里,甚至特意利用这次庆功宴,为自己创造了这样一个可以自然打探消息的机会。
这份细心和回护,让凌笃玉喉头有些发哽。
她抬起头看向萧鼎,眼中情绪复杂,有感激,有动容….也有一丝无力:
“将军……我……”
凌笃玉想说些感谢的话,却又觉得言语太过苍白。
她想说自己目前什么都做不了,无法回报这份恩情,心中惭愧。
萧鼎却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大手一摆,打断了她:
“哎,打住!啥也别说!”
“老子不爱听那些虚头巴脑的!”
“你既然喊我一声将军,住在老子这漠城,老子罩着你是应该的!”
“有什么麻烦,自有老子顶着!”
“你呀,就安安心心待着,该吃吃,该练练,把自己顾好比啥都强!”
萧鼎这话说得粗声粗气,甚至带着点蛮横,听在凌笃玉耳中,却比任何华丽的承诺都更让人安心。
何舒虽然不清楚“潘府”具体所指,但看这情形也猜到这凌姑娘恐怕有些来历,且在都城有些未了的麻烦。
心中对萧鼎更是佩服,这位老大哥看着粗豪,实则心细如发,对身边的人是真心护短!
这时,亲兵将滚烫的奶茶和一件雪白的狐裘披风送了进来。
萧鼎接过披风直接抖开,不由分说地披在凌笃玉肩上:
“夜里风大,裹严实点!”
“待会儿出去看热闹,别冻着!”
凌笃玉拢了拢柔软的皮毛,低下头,借着喝奶茶的动作掩去眼底泛起的一丝湿意。
帐外士兵们的欢呼声,笑闹声…..碗碟碰撞声越来越响,庆功宴的气氛逐渐升温。
帐内,气氛也同样高涨。
贺建华端着个海碗,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满脸通红,嗓门震天:
“将军!何将军!俺老贺敬你们!”
“今天这仗打得痛快!干了!”
“哈哈哈哈!”
说罢,也不管别人,自己先仰头“咕咚咕咚”把碗里的酒灌了下去,酒水顺着下巴流下来他也浑不在意,用袖子一抹,大笑着着又去寻下一个目标。
钟真庆相对稳重些,但也端着酒杯与萧鼎,何舒一一碰过,言辞恳切:
“将军运筹帷幄,何将军及时押运,韩麟他们拼死血战,才保得粮草无恙,解了我边军燃眉之急!”
“这杯,敬诸位!!”
“好!”
萧鼎来者不拒,笑得见牙不见眼,端着个大号酒杯,无论是谁敬酒都豪爽地一饮而尽,时不时还拍着桌子,跟着外面的士兵吼两嗓子不成调的军歌。
何舒虽斯文,不过酒量也不差,面对将领们的热情,始终面带微笑从容应对,言谈举止间既不失礼数又透着股都城官员特有的圆融。
也有几个将领注意到安静坐在萧鼎侧后方的凌笃玉,虽不明就里,但见将军对她颇为照顾也客气地举杯示意。
凌笃玉便端起面前那碗一直由亲兵续着的滚烫奶茶,微微欠身,以茶代酒回敬。
她在这片雄性荷尔勃发的喧嚣中像一株悄然独立的幽兰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因萧鼎无形的庇护无人敢轻易冒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帐内的气氛更加热烈,不少人已经带了七八分醉意。
萧鼎看似醉眼朦胧,大手搂着何舒的肩膀,称兄道弟,吹嘘着当年的英勇事迹,但那双虎目扫过坐在一旁的凌笃玉时却闪过一分清明。
他见凌笃玉始终垂着眼睑,小口喝着奶茶,丝毫没有要主动向何舒打听消息的意思,心里哪能不明白??
这丫头心思重,脸皮薄,是不想借着他的关系给人添麻烦,更怕连累了他!
“哎…..这傻丫头……”
萧鼎在心里暗叹一声。
他借着仰头喝酒的动作凑到何舒耳边,那浓烈的酒气喷了何舒一脸,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醉醺醺的腔调却又足够让近处的凌笃玉隐约听见:
“何……何老弟啊!”
“咱们……咱们哥俩好些……好些年份见了!”
“你这从……从那花花都城来,快跟哥哥说说,那边……那边最近有啥新鲜事儿没?”
“老子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整天对着这帮糙老爷们,耳朵里……耳朵里都快长茧子了!”
萧鼎像是纯粹的酒后闲扯,不等何舒回答又自顾自地嘟囔,声音时高时低:
“唉,说起来……老子记得……记得以前在京城那会儿,那潘……潘什么来着?”
“对,潘雪松!那老小子,仗着……仗着宫里有人,蹦跶得挺欢!”
“现在……现在咋样了?”
“没……没把自己作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