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休息的人,有的别过脸去,有的则低头吃着自己的东西。
“哎…”
阿桑婶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却也没人出声说什么。
每天同样的事情总是会按时上演。
她们想管也管不来,也没有资格去管别人的家事儿!
更何况翠玲是出了名的泼辣难缠!
凌笃玉看着这一幕心想,在这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亲情有时也薄如纸。
彭大丫的命运,如果她自己不醒悟,不反抗,那便会一直这样下去,被所谓的“家人”吸血,直至干枯。
凌笃玉收回目光,继续啃着自己的馍馍,她可不是救世主,管不了那么多。
午休时间很短,吃完馍馍,稍微喘了口气,郑婆婆就催促着大家继续干活了。
下午的日头最毒,林子里闷热,蚊虫也多了起来。
但比起之前逃亡路上提心吊胆的日子,这种单纯的体力劳累,对凌笃玉来说,反而显得轻松许多。。
凌笃玉下午依旧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仔细搜寻着每一片草丛。
一天忙下来,她分到的布袋里倒也装了小半袋品相不错的药材。
傍晚收工回到镇衙前的空地,郑婆婆开始挨个检查,称重,记录工分。
轮到凌笃玉时,郑婆婆看了看她布袋里的药材,点了点头:
“嗯,品相不错,分量也还行。今天采药队里,你排第三。”
“不错,小宝,明天继续好好干。”
凌笃玉小脸上适时地露出一点腼腆和欣喜,低声道:
“谢谢郑婆婆,我会好好干活的。”
第三名,这个名次是她计算好的。
独身一人,若是表现得太差,容易被人轻视甚至欺负。
若是太过拔尖,又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和嫉妒。
现在这样,不上不下,既显示了自己不是无用之人,又不会太惹眼,正好。
阴险小人哪里都有,虽然自己不怕麻烦,但能少一点麻烦,总是好的。
她领了代表工分的小竹牌,揣进怀里仔细收好。
———
就在凌笃玉白天跟着采集队在山坡上埋头挖药的时候,刘爷的心腹武二郎,动作麻利地展开了调查。
他先是通过衙门里相熟的陈书办,轻易就查到了“卢小宝”的登记信息。
卢小宝,卢家村人,十五岁,投奔表姑婆,暂无具体地址,临时安置在第三排第六间女子木屋。
信息简单得几乎没有任何价值,卢家村更是偏远得无从查证。
随后武二郎的重点放在了同屋的人身上。
通过衙门任职的酒肉朋友他很快打听到,那间木屋里住的大部分都是死了男人或者男人没跟来的寡妇,只有一个叫翠玲的女人,是带着一双儿女跟着男人彭大熊一起来的。
据知情人透露,这翠玲为人尖酸刻薄,爱占小便宜!
在流民里人缘很差,而她男人彭大熊,也是个偷奸耍滑不太老实的主。
“就是她了!”武二郎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这种人既贪心,眼皮子又浅,最好利用。
他没费多少工夫,就在修缮队的工地上找到了正在磨洋工的彭大熊。
彭大熊长得人高马大,但眼神飘忽,干活时明显在偷懒,能少出一分力绝不多出一分。
武二郎把他叫到僻静处,直接亮出一个钱袋,在手里掂了掂,发出铜钱诱人的碰撞声。
“彭大熊?我有个赚钱的买卖,找你做,做不做?”
彭大熊眼睛立刻亮了,盯着那钱袋,咽了口唾沫:
“啥……啥买卖?这位爷您说!!”
“简单。”武二郎压低声音,“你婆娘屋里新来了一个叫卢小宝的小丫头,不用她做别的,就看着这丫头每天干什么,跟谁接触,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全部记下来,到时自然会有人来找你婆娘问话。”
说完他又晃了晃钱袋继续道:
“这里有一百个铜板,外加三斤上好的白面,事成了都是你的。”
一百个铜板!三斤白面!
彭大熊呼吸都粗重了!
自己累死累活干一天,也就八个铜板,还得被管事的克扣点!
这一百个铜板加上白面,够他一家子改善一个月的伙食了!
他想都没想,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
“做!做!爷您放心!保证给您盯得死死的!那丫头放个屁我都叫婆娘记下来告诉您!”
“嘴巴严实点!”武二郎警告道,“要是走漏了风声,或者让她察觉了….别说钱和面,小心你的狗腿!”
“晓得!晓得!小的明白!”彭大熊拍着胸脯保证。
武二郎满意地点点头,把那个钱袋先取出一半铜板塞给了他当做定金:
“这里是五十个铜板,剩下的,等事成之后,连同白面一起给你。”
“记住,每天都要报消息!”
“哎!哎!谢谢爷!谢谢爷!”彭大熊攥着那沉甸甸的五十个铜板,激动得手都在抖。
下了工,彭大熊破天荒地没有去找狐朋狗友玩两把,而是揣着自己中午没舍得吃想留给儿子的水煮蛋,兴冲冲地跑到了女子木屋区外面。
“管事大哥,麻烦叫一下六号的翠玲,就说她男人找她。”彭大熊对着守门的管事赔着笑脸。
管事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冲里面喊了一嗓子:
“六号!翠玲!你男人找!”
木屋里,翠玲刚指挥着彭大丫把今天采的野菜整理好拿去公共区域晾晒,心里正盘算着怎么从女儿那份工分里再抠出点好处…听到喊声,愣了一下。
彭大熊这死鬼,平时下工不是去赌就是去喝马尿,今天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想起找她了??
她理了理头发,扭着腰走了出去,脸上带着几分疑惑说道:
“死鬼,叫什么叫?工钱发了吗?是不是又输光了?”
彭大熊把她拉到一边,看看左右无人,脸上堆起神秘又得意的笑容,压低声音道:
“婆娘,咱家发财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