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栋哲兄妹两个是在,距离暑假结束还有十几天的时候,回苏州的,不过就这短短的十几天里,小巷里也发生了好多事。
庄图南在家,小院里,孩子们的功课都被他给接手过去了,本来安静的学习氛围,突然一阵词汇量极其不堪的叫骂声,从隔壁传过来。
三个暑假期不在家的人,疑惑的看向鹏飞和庄筱婷,
“他们家怎么又吵起来了?”
向鹏飞回答:“前段时间,上海不是同意知青子女,可以回城落户了。”
庄图讶然道:“这不是好事吗,怎么会吵起来。”
向鹏飞耸肩:“还能为什么,还不是为了房子,周青今年初二,王勇赶她回上海,好霸占哪间小房子,王芳肯定不愿意了,就和他据理力争。”
刚好这时,就听见王芳尖锐的声音:“你想的美,这间房,可是棉纺厂特批给我们母女的,王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想要我的房子,我告诉你,除非我死,你敢弄死我吗,要是我死了,那你也要给我赔命,你敢吗。”
只能说横的怕不要命的,王芳就是那个不要命的,王勇也不敢真的拿刀砍她,只能继续用肮脏的话语骂她。
庄图南惊呆了,这怎么现在闹得比那时候争房子的时候还厉害,不过他对于向鹏飞口中,直接喊王勇,王芳的名字,有点惊讶。
庄筱婷看出他的疑惑,轻声解释道:“鹏飞哥是因为我,才对哥壁那么厌恶的。”
说起这事,林栋哲就知道是哪件事了,当下就气愤开口道:
“学校老师抓的严,不允许,男女生走在一起,庄筱婷不是一直都坐公交车回家的吗,那天她回家,路上就被个小流氓跟踪到家门口了,王芳看见了,但是她就当没看见,直接回家了。
当时,我爸妈和黄阿姨,庄叔叔都还没有下班,筱婷就更不敢回家了,还是李爷爷把筱婷叫进小卖铺,自己拿着棍子坐在门口,看着那个小流氓,一直在小巷里转圈圈,不管李爷爷怎么骂,那小流氓就是不走。”
向鹏飞接话道:“那天栋哲去接囡囡放学了,回来的有点晚,等我们回来后,就看见李爷爷在骂那小流氓,然后我和栋哲就把那小流氓给揍了。”
庄图南是知道自家妹妹很胆小的,那天肯定把她吓坏了,想到这,他对王芳母女的同情心,瞬间消散,看着林栋哲感激道:
“栋哲谢谢你啊,你和鹏飞那天没受伤吧!”
对这个锦瑟很有话语权,她骄傲道:“我哥可是练过的,怎么会受伤,图南哥,你问我哥,还不如问问鹏飞哥呢。”
向鹏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没事,就是不注意嘴角破皮了,不过那小子也没好哪里去,被我直接一棍子打到腿上了,跑的时候,还一瘸一拐的。”
两个弟弟都没吃亏,庄图南就放心了,不过还是叮嘱道:“还是要注意安全,万一那小流氓手里有刀呢,下次再有这事,直接报警。”
“放心,那帮小流氓绝对不敢再来这条巷子里了,那天我们一大群人把他们追出去了好远,有几个鞋都跑掉了。”
庄图南很佩服两个弟弟,那天他护在李佳前面,脑子当时都是懵的,全凭一股气撑着,过后全身都在发抖,一身的冷汗。
因为知青子女回城就可以落户的政策,李佳的父母告诉她,要把这个名额给弟弟,因为弟弟是男孩子,弟弟年龄小,她是女孩子,可以在毕业前找个有上海户口的男朋友,这样结婚后就有了上海的户口,也能留在上海工作。
李佳听着爸爸,妈妈轻声细语的解释,口口声声说着他们不是‘重男轻女’,而行为无时无刻不在表达的‘重男轻女’。
炎热的夏日夜晚,上海弄堂里,大家都穿着睡衣,躺在自家门口的竹床上,微凉的弄堂风吹过,李佳抬头看着忽明忽暗的路灯,飞蛾,蚊虫盘旋在灯光的周围,时不时的撞向炽热的灯泡。
耳边是妈妈的细声细语,欣慰的话语:“自小爸妈就教你们姐弟说上海话,就不想让你们断了根,爸妈这一辈子都想要回到上海,只有你们姐弟先回来了,爸妈老了以后,才能回来,囡囡啊,你比你弟弟成绩好,学校好,你们姐弟以后要互相帮助彼此啊------------”
李佳只觉的这穿堂风可真凉快,她只是在这坐了一会儿,就感觉到了,从心里到身体上,都是冷的。
可能是庄图南回家时的那副乞丐样,给黄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刚好这个月棉纺厂的工资可以正常发放了,直接就买了很多鱼虾肉,来给他补充营养,好在这番苦心也没有白费,在暑假结束前,庄图南的精气神算是养回来了。
庄超英在庄图南去上海的前两天,带着庄图南去了老庄家,向鹏飞提前带着庄筱婷躲出去了,就没有跟着一起回去。
等庄图南回来后,还带了一个要给振东振北抄笔记的任务。为了让两个弟弟能多加深一下记忆,这个任务被庄图南交给了向鹏飞和林栋哲,两人也知道,抄笔记既能复习,也能加深巩固知识点,所以也没有拒绝,认真的抄写了,本来他们自己也要抄写的,只不过多抄写一分罢了。
在时代的洪流下,家家户户有自己的酸甜苦辣。
庄图南在和弟弟妹妹认真复习的时候,李佳的爸爸想给儿子上户口,却找不到户口本,他不敢相信,亲情竟如此单薄,单薄的比黑龙江冬天零下三十度的天,还要寒彻。
想回上海的执念吞噬他的理智,他对着爸妈怒吼喊叫,“户口本呢,给我。”
而李爷爷暴怒大喝道:“孽障,你是在逼我们吗?我还没死呢,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被自己的爸妈背刺,李佳爸彻底失智,他转身一脚踹在了大衣柜上,上面的穿衣镜直接在这大力之下四分五裂,犹如他心中已经支离破碎的亲情,再也拼凑不回原样。
飞溅的玻璃镜片,溅到了奶奶的手臂上,划伤了爸爸的腿,匆匆赶来了李佳,就看到满屋的狼藉。
爷爷脸色铁青,奶奶捂着手臂嚎哭,爸爸双腿上鲜血淋漓,妈妈无声在啜泣,叔叔阴沉着脸不语,婶婶拉着脸,弟弟和堂妹缩在角落里,满脸的惶恐。
“爷爷,政策要求必须有落户地址,我们不分房子,只要户口,求您让弟弟把户口落户在这套房子里,我可以写保证书,以后和弟弟绝对不会分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