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林的问题落进空气里,包间里的安静又多了几分,连窗外的风声都似乎轻了些。
周时济没有立刻回答,他拿起茶壶,给书林空了的杯子里添了些热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绪,却让语气里的认真更清晰。
“你希望是什么身份?”
他先反问了一句,目光落在她脸上,没有压迫感,只有耐心的探寻。
比起自己定义,他更想知道书林的心意。
书林被问得一愣,手指下意识按了按桌布的一角。
她其实也说不清楚自己希望的答案,说是同事,却多了太多超出工作的关心;
说是朋友,又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说是知己,好像又比知己多了点让人心慌的在意。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含糊地说:
“我不知道…… 我就是觉得,现在这样有点乱。”
周时济看着她眼底的迷茫,轻轻笑了笑,放下茶壶,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温和得像在哄小孩:
“乱也没关系,慢慢理顺就行,不必着急下结论。”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一字一句说得认真:
“你说的同事、朋友、知己,这些身份里,都有我们现在相处的样子。
要是你觉得舒服,先这样也挺好。
一起聊工作,一起说趣事,偶尔像现在这样吃顿饭。”
“至于以后会变成什么身份……”
他抬眼看向书林,眼底闪着细碎的光,带着点不掩饰的期待,却又留足了余地,
“等你什么时候不觉得勉强了,我们再聊。”
这番话没有给书林压力,却像一颗小石子,轻轻落在她心里,有些话不说清楚她觉得硌得慌。
包间里的茶香袅袅升起,冲淡了之前的微妙氛围。
两人安静地喝着茶,指尖贴着温热的杯壁,沉默在空气里慢慢流淌,倒不觉得尴尬。
忽然,书林轻轻放下茶杯,抬眼看向周时济,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只剩全然的坦诚:
“周时济,我的情况,其实你最清楚了。”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声音轻却清晰:
“我的人生总共也没几次狼狈的时刻,偏偏最不堪的两次都被你撞见了。”
说到这儿,她自嘲地笑了笑,继续道:
“你今天想说的话,曾经也有人跟我说过。你大概也猜得到是谁。”
提及过往,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却很快敛去,
“我的心思你也清楚,我不想奢求那些超出我能力范围的人和事。
周家的门第,比贺家有过之无不及,我连贺家都够不上,何况是你周家呢?”
“能遇到你,我真的觉得很幸运。”
书林的目光变得格外认真,
“做朋友也好,做知己也好,共事也好,你都无可挑剔。
当然,做伴侣你应该也是无可挑剔的,只是…怕是我没那个命。”
最后这句话说得很轻,像叹息,却语气坚定。
周时济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手里握着茶杯,眼神温和地落在她身上,带着理解,没有丝毫轻视。
等她说完,包间里又静了下来,只有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书林深吸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做了最后的确认,轻声说:
“所以,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
周时济看着她认真的眉眼,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语气沉了沉,多了几分郑重:
“我知道语言是苍白的,说再多‘不一样’,你心里或许还是会犯嘀咕。”
他抬眼看向书林,目光坦诚得没有一丝遮掩,
“你该相信你自己的直觉,以后不用急着听我说什么,去看我的行动,去感受周家的门风。
我爸妈一直很恩爱,家里从不讲‘门第高低’那套,你慢慢会知道,周家和贺家是真的不一样。”
他顿了顿,伸手轻轻推了推书林面前的骨碟,把糖醋排骨往她手边挪了挪:
“你也不要急着下定论,就像我不急着盼你点头一样。
真相总要经过时间的洗礼,咱们都慢慢来。”
说到这儿,他又补充道,
“还有,你别妄自菲薄。
你卫书林的门第早已不是按你父母的身份来算了。
你自己,就是你最好的代表。”
说完,他自嘲地笑了笑,拿起公筷给书林夹了一筷子青菜:
“好好吃饭吧,到底还是说多了。
其实我只是想在你走前再见你一面。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调研结束,应该就直接回西部基地了,根本没打算再回 S 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