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乐瑜是被鸡叫吵醒的,眼皮刚掀开一条缝,就见炕梢坐着个穿军绿色背心的男人,麦色皮肤绷着结实的肌肉,正低头给她掖被角。晨光从糊着报纸的窗棂钻进来,在他手臂的疤痕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是沈建军,那个本该是闺蜜林薇薇丈夫的糙汉军人。
“醒了?”沈建军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粗粝却温和,“锅里温着粥,放了红糖,你昨天吓得没吃多少。”
温乐瑜缩在被窝里,指尖绞着被角发烫。她这才想起昨夜的混乱:穿书时系统乱码,本该嫁给弟弟沈建斌的她,竟被红绸带错绑到了哥哥房里。而闺蜜林薇薇,此刻八成正对着那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沈建斌吹胡子瞪眼。
“我……”温乐瑜刚想说话,院门外就传来林薇薇炸雷似的吼声:“沈建斌你给我滚出来!说好的糙汉军人呢?你连个煤球都劈不开,还敢吹自己能掀翻猪圈?”
紧接着是沈建斌嬉皮笑脸的声音:“媳妇你别气啊,我这是深藏不露!再说你昨天掰手腕赢了我哥,他都夸你比驴还劲大——嗷!别拧我耳朵!”
温乐瑜噗嗤笑出声,沈建军也跟着勾了勾嘴角,起身道:“我去看看。”他刚走到门口,又回头看她,“粥在灶上,凉了我再给你热。”
温乐瑜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心里那点因错嫁而起的慌乱,悄悄化了。
等她梳洗完走到灶房,正撞见林薇薇把沈建斌按在柴火堆上揍,沈建斌举着个豁口的搪瓷碗讨饶:“媳妇我错了!我这就去劈煤球,劈不开就给你当马骑!”
“这还差不多。”林薇薇松开手,转身看见温乐瑜,眼睛一亮,凑过来小声说,“瑜瑜,沈建斌虽然混,但比我那本里写的‘家暴男’强多了,至少打不还手。”她偷偷指了指正在舀粥的沈建军,“你这位……看着挺靠谱啊。”
温乐瑜脸一红,刚要说话,沈母挎着篮子进门了,脸拉得老长:“大早上就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温乐瑜,你既然进了沈家的门,就得守规矩,今天跟我去地里摘棉花,少偷懒!”
沈建军端着粥碗走过来,不动声色地挡在温乐瑜身前:“妈,乐瑜胆子小,地里虫多,会吓着她。摘棉花的活儿我替她干。”
沈母瞪眼:“你替她干?她是断了腿还是缺了胳膊?”
“她比这金贵。”沈建军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娶媳妇是疼的,不是来当牛做马的。”他把温乐瑜拉到身后,对沈母说,“您要是缺人手,我多干点就是。”
温乐瑜躲在他身后,看着他宽厚的肩膀,鼻尖突然有点酸。书里写沈建军是“封建大家长”,可他现在护着她的样子,分明是铁汉柔情。
林薇薇在一旁看得直乐,偷偷捅了捅温乐瑜:“看吧,我就说错不了。”
下午沈建军去队里上工,温乐瑜跟着林薇薇去河边洗衣服,蹲在青石板上,看着水面倒映出的两张脸,突然觉得这穿书错嫁,像场奇妙的梦。
“说真的,摘棉花哪有揍沈建斌好玩。”林薇薇捶了捶胳膊,“不过你家沈建军是真护着你,比我这本里写的‘宠妻狂魔’还带劲。”她突然压低声音,“我昨天听见沈建军跟沈建斌说,要把他那支打鸟的猎枪改小些,给你当防身的,怕队里的无赖骚扰你。”
温乐瑜的心像被温水泡过,软软的。
傍晚沈建军回来,肩上扛着半袋棉花,手里还攥着朵野蔷薇,花瓣有点蔫了,却洗得干干净净。他把花塞给温乐瑜:“地里摘的,没打农药。”
温乐瑜接过花,指尖碰到他的手,烫得赶紧缩回。沈建军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喉结动了动:“队里分了点白面,晚上给你做疙瘩汤。”
那天晚上,温乐瑜喝着沈建军做的疙瘩汤,里面卧着两个荷包蛋,黄澄澄的像小太阳。林薇薇被沈建斌拖着去看露天电影,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俩。
“其实我以前很怕军人。”温乐瑜小口喝着汤,“书里说你会因为我胆小,觉得我没用。”
沈建军放下碗,看着她的眼睛:“胆小不是错。你胆子小,我胆子大就行。以后有我在,你不用怕任何东西。”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她——是枚磨得光滑的子弹壳,里面插着根干花。“白天看见的,觉得你会喜欢。”
温乐瑜捏着子弹壳,突然想起书里的“早死结局”。可现在,沈建军眼里的认真,比任何剧情设定都要真切。
另一边,林薇薇正把沈建斌按在银幕前的空地上,低声威胁:“你要是再敢跟隔壁小芳眉来眼去,我就把你攒的弹珠全扔茅厕!”
沈建斌哀嚎:“天地良心!她就是问我借块橡皮!”
“借橡皮需要靠那么近?”林薇薇拧着他的耳朵,“我告诉你,我林薇薇的男人,眼里只能有我一个!”
沈建斌疼得直吸气,却笑出了声:“知道了媳妇,你最厉害,一拳能打死三头牛!”
“那是!”林薇薇松开手,得意地扬下巴,“以后在队里放机灵点,别给我丢人!”
月光洒在两个打闹的身影上,露天电影正放到男女主拥抱的画面,沈建斌突然凑过去,飞快地在林薇薇脸上亲了一下。林薇薇愣了愣,脸颊爆红,抬手就给他一巴掌——却轻轻落在了他背上。
远处的温乐瑜看着这一幕,又看了看身边默默给她添汤的沈建军,突然觉得,这场穿书乌龙,或许是最好的安排。
沈建军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问:“怎么了?”
“没什么。”温乐瑜笑着摇头,“就是觉得,这样挺好的。”
是啊,挺好的。错嫁又如何?书里的结局又怎样?此刻锅里的疙瘩汤还冒着热气,身边的人眼里盛着月光,闺蜜在不远处笑闹,这就够了。
夜色渐深,沈建军把温乐瑜送回房,替她掖好被角。走到门口时,他突然转身,笨拙地说了句:“夜里要是怕,就喊我,我就在隔壁。”
温乐瑜点头,看着他关上门,嘴角忍不住上扬。
窗外,林薇薇的笑声还在继续,夹杂着沈建斌的讨饶声。温乐瑜抱着那枚插着干花的子弹壳,渐渐沉入梦乡。
梦里没有早死结局,没有下乡苦日子,只有沈建军递花时泛红的耳根,和林薇薇揍沈建斌时扬起的拳头。
原来穿书的惊喜,从不是按剧情走,而是在错嫁的混乱里,撞进了意想不到的温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