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温乐瑜正蹲在灶台前烧火,手里攥着根细柴,火苗舔着锅底,映得她侧脸泛着暖光。忽然听见院门外传来自行车铃铛声,抬头时,顾延霆已经推着车进门,车后座捆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军绿色的裤脚沾着露水。
“醒这么早?”他把车支在墙角,弯腰往灶膛里添了根粗柴,“昨天跟供销社说好的,今天有新到的细棉布,给你扯了两尺,做件贴身的小褂子。”
温乐瑜的指尖在布包上蹭了蹭,忽然想起昨天那个自称“亲娘”的女人,心尖像被细针扎了下,微微发疼。她往灶膛里塞了把干稻草,火星子溅到布鞋上,轻声道:“延霆,你说……我真的是被抱错的吗?”
顾延霆的动作顿了顿,转身蹲在她面前,手掌覆在她手背上,粗糙的纹路蹭得她发痒:“不管是不是,你都是我顾延霆的媳妇。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他眼里的光比灶火还亮,“就算真是,那也是他们没福气,把这么好的你弄丢了。”
正说着,西厢房的门“吱呀”开了,林俏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冲出来,手里举着个揉皱的信封:“嫂子!你看这啥!刚才门缝里塞进来的!”
信封上没写寄信人,拆开一看,里面掉出张黑白照片——是个襁褓里的婴儿,旁边压着张纸条,字迹歪歪扭扭:“乐瑜,娘知道错了,当年是我糊涂,把你和顾家真千金换了。现在她在城里当小姐,你却在乡下受苦,娘心里不安啊……”
温乐瑜捏着照片的手指泛白,照片边缘的折痕硌得手心发疼。原来书里写的是真的,她穿的这个“温乐瑜”,确实是被调换的假千金。
“狗屁!”林俏一把抢过纸条撕得粉碎,“什么真千金假千金!嫂子你就是你!当年要不是她贪慕虚荣把你换了,现在在乡下喂猪的就是那个真千金!凭啥让你受这委屈!”
顾延风揉着眼睛从屋里出来,看见满地碎纸,打了个哈欠问:“咋了这是?谁惹我家俏俏生气了?”等听完来龙去脉,他瞬间清醒,撸起袖子就往外冲:“我去找那个刘翠花!敢欺负我嫂子,看我不把她的破屋掀了!”
“回来!”顾延霆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去找她,正中她下怀。”他捡起地上的照片,眉头拧成个疙瘩,“这照片是故意送来的,就是想搅乱乐瑜的心。”
温乐瑜忽然想起书里的情节:原主得知真相后,被刘翠花哄骗着去找真千金认亲,结果被对方当成骗子羞辱,回村后又被张氏指着鼻子骂“野种”,最后在绝望中染了风寒,没熬过冬天。
“我不去认亲。”她把照片往灶膛里一扔,火苗“腾”地窜起来,吞噬了那张泛黄的纸,“我在顾家过得好好的,谁也别想把我赶走。”
顾延霆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下,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说得好。咱不去认亲,这顾家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亲人。”
一、婆婆的态度反转
早饭时,张氏破天荒地没挑刺,还往温乐瑜碗里夹了块腊肉:“吃吧,看你最近瘦了。”
温乐瑜愣了愣,没敢动筷子。林俏在桌下踢了她一脚,用口型说“快吃”。
“娘,”顾延霆放下筷子,语气平静,“昨天有人来找乐瑜,说她是乐瑜的亲娘,还说当年是抱错了。”
张氏手里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眼睛瞪得溜圆:“你说啥?乐瑜不是温家那丫头吗?怎么又冒出个亲娘?”
“这事说来话长。”顾延霆把刘翠花的事简略说了遍,“但不管怎么说,乐瑜是在顾家成的亲,是我顾延霆的媳妇,这一点不会变。”
张氏的脸色变了又变,忽然一拍桌子:“胡说八道!乐瑜就是我顾家的媳妇!那个什么刘翠花,敢来捣乱,我打断她的腿!”她往温乐瑜碗里又添了勺粥,“乐瑜你别怕,有娘在,谁也别想欺负你!当年要不是温家那老婆子哭着求我,说你身子弱没人照顾,我才不会点头让你嫁过来——现在想认亲?晚了!”
温乐瑜的眼眶忽然热了。她一直以为张氏讨厌自己,却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她会站出来维护自己。原来这老太太的刻薄,藏着不轻易示人的护短。
林俏在旁边偷笑,用胳膊肘撞了撞顾延风:“看见没?还是娘明事理。”
顾延风赶紧点头:“那是,我娘最疼嫂子了!”被张氏瞪了一眼,又改口,“也疼俏俏!”
二、公社大院的对峙
下午去公社交工分表,刚进大院就被刘翠花堵住了。她身后跟着个穿着花衬衫的年轻女人,烫着卷发,一脸倨傲,想必就是那个真千金温曼曼。
“乐瑜,你可算来了。”刘翠花拉着她的手,眼泪说来就来,“快,跟你姐姐认认亲,曼曼现在在县里当干事,以后能帮衬你……”
温曼曼嫌恶地甩开刘翠花的手,上下打量着温乐瑜,嘴角撇出个冷笑:“就是你?乡巴佬一个,也配当温家的女儿?我告诉你,别想着攀附我们家,赶紧把户口迁出去,别污了我们温家的名声!”
温乐瑜的手被刘翠花攥得生疼,刚要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顾延霆的声音:“我媳妇的名声,轮不到你一个外人置喙。”
他不知何时赶来了,手里还拎着刚买的红糖,往温乐瑜身边一站,高大的身影把她护得严严实实:“我家乐瑜是顾家明媒正娶的媳妇,户口就在顾家,哪也不去。至于你们温家,”他眼神扫过温曼曼,带着冰碴,“当年怎么把人换了的,最好自己心里有数,真要闹到公社,丢人的是谁还不一定。”
温曼曼被他的气势吓得后退半步,强撑着说:“你是谁?敢管我们温家的事?”
“我是她男人。”顾延霆把红糖往温乐瑜手里塞,“她的事,我管到底。”
这时林俏和顾延风也赶来了,林俏叉着腰站在温乐瑜另一边,个头比温曼曼高出一个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城里来的大小姐?怎么,觉得我们乡下不好,还想来抢人?我告诉你,我嫂子要是不想认亲,谁也别想逼她!”她说着扬了扬胳膊,故意露出结实的肌肉,“不信你试试?”
温曼曼哪见过这阵仗,吓得躲到刘翠花身后。顾延风趁机补刀:“我媳妇一掌能劈碎十块砖头,你要是识相,赶紧带着你这便宜娘滚,别在这碍眼!”
周围渐渐围了些人,对着刘翠花指指点点。她脸上挂不住,拉着温曼曼就走,走之前还回头喊:“乐瑜,娘还会来找你的!”
顾延霆看着她们的背影,眼神冷得像寒冬:“以后再让我看见她们骚扰你,我打断她们的腿。”
温乐瑜摇摇头,反握住他的手:“别跟她们一般见识。我现在只想好好过日子,别的都不重要。”
三、灶膛边的真心话
晚上躺在炕上,温乐瑜蜷在顾延霆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问:“延霆,你会不会觉得我身份不明,给你丢脸了?”
他收紧手臂,把她搂得更紧:“说啥傻话。”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我娶的是温乐瑜,不是什么温家的女儿。你胆小,怕黑,吃不得辣,喜欢把红糖藏在灶膛里,这些我都知道,也都记在心里。至于你的过去,重要吗?”
温乐瑜的眼泪忽然掉下来,打湿了他的衣襟:“我以前总怕书里的结局,怕自己活不长,怕你会像书里写的那样,最后一个人过……”
“书里写的都是假的。”他用指腹擦去她的眼泪,动作温柔得不像个糙汉,“以后不许再想那些有的没的。我顾延霆这辈子,认定你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在墙上投下两人依偎的影子。温乐瑜忽然觉得,所谓的真假千金,不过是命运开的又一个玩笑。她穿书而来,错嫁他乡,却在这八零年代的烟火里,找到了比身份更重要的东西——是顾延霆掌心的温度,是张氏别扭的维护,是林俏咋咋呼呼的护着,是顾延风傻乎乎的帮腔。
这些人,这些事,像灶膛里的火,把日子烧得暖烘烘的,哪还有什么“早死结局”的位置。
“延霆,”她往他怀里蹭了蹭,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明天教我劈柴吧,我也想学着厉害点。”
“好。”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入睡,“不过得先学用斧头,不能像俏俏那样,一上来就劈十块砖。”
温乐瑜在他怀里笑出声,没多久就沉沉睡去。梦里没有真假身份的纠缠,只有灶房飘出的粥香,和顾延霆喊她“吃饭了”的声音。
夜渐渐深了,西厢房还传来林俏和顾延风的拌嘴声,夹杂着斧头劈柴的脆响——大概是林俏又在炫耀她的力气。顾延霆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人,嘴角扬起个柔和的弧度。
管他什么真千金假千金,管他什么书里的剧情,他只要她好好的,就够了。这错嫁的缘分,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