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头遍时,温乐瑜在一阵熟悉的皂角香里睁开眼。身侧的男人呼吸沉稳,军绿色的被子被他卷走了大半,露出结实的臂膀——那是陆峥的胳膊,上面还留着训练时的疤痕。她盯着那道疤看了半晌,才后知后觉想起三天前的乌龙:本该嫁给弟弟陆野的她,被人群挤错了位置,红盖头下牵住的,竟是哥哥陆峥的手。
“醒了?”陆峥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伸手把她往怀里带了带,掌心熨帖地贴在她后腰,“再睡会儿,离上工还早。”他的手掌粗糙,带着常年握枪磨出的厚茧,却意外地让人安心。
温乐瑜往他怀里缩了缩,鼻尖蹭过他的锁骨,闻到淡淡的硝烟味——那是他昨天从部队回来带的。她想起书里的剧情,原主嫁给陆野后,被刻薄婆婆磋磨,又被游手好闲的陆野拖累,不到半年就病垮了。而现在,她身边躺着的是陆峥,那个书里沉默寡言却会默默把热粥推给她的糙汉军人。
“哥,”她小声开口,声音还带着困意,“今天要去公社领农具,我……”
“我跟队长说了,你身子弱,在家歇着。”陆峥打断她,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早饭我让炊事班留了馒头,起来就能吃。”
温乐瑜心里一暖,又想起西厢房的闺蜜林俏。昨天晚上还听见她跟陆野吵得厉害,大概是陆野又偷懒没上工。她正想着,就听西厢房传来“哐当”一声,接着是林俏的怒吼:“陆野你给我起来!再敢装睡我掀你被窝了!”
陆峥低笑一声,捏了捏温乐瑜的脸颊:“听听,你那闺蜜又‘驯夫’呢。”
温乐瑜也忍不住笑。林俏本该嫁给陆峥,却阴差阳错跟了陆野,倒像是火星撞地球——书里说林俏力大如牛,能一拳砸开核桃,而陆野是出了名的混混,两人凑在一起,倒比说书先生讲的还热闹。
早饭时,婆婆张桂英把一碗糙米饭“啪”地放在温乐瑜面前,筷子往桌上一拍:“哼,就是娇贵,人家林俏天不亮就跟着上工了,你倒好,还在家赖着!”
温乐瑜手一抖,刚拿起的馒头差点掉了。陆峥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给她,沉声道:“娘,乐瑜昨天淋了雨,发了点烧。”他转头对温乐瑜柔声道,“快吃,凉了不好消化。”
张桂英被噎得脸色发青,却没再说话。温乐瑜看着碗里的鸡蛋,眼眶有点热——书里可没写陆峥会护着她,原剧情里,他总是沉默地看着原主被欺负,像块捂不热的石头。
正吃着,林俏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肩上还扛着把锄头,额角全是汗,看见温乐瑜就喊:“乐瑜,你看我给你带啥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个野山楂,塞到温乐瑜手里,“刚在山上摘的,酸得很,开胃!”
陆野跟在她身后,吊儿郎当地甩着空锄头,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看见陆峥就挑眉:“哥,你可真行,让弟妹在家歇着,自己上工?”
“闭嘴。”陆峥冷冷瞥他一眼,转头却对林俏温和道,“早饭在锅里,热着。”
林俏毫不客气地盛了碗粥,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碗,抹了把嘴对陆野说:“刚才在地里,我看见王老五又偷懒,被队长骂了,你可别学他!”
“知道了知道了,我的大力士媳妇。”陆野嬉皮笑脸地凑过去,想抢她碗里的咸菜,被林俏一胳膊肘怼开,“一边去,干活没你份,抢吃的倒积极!”
温乐瑜看着他们打闹,手里的野山楂酸得牙都快掉了,心里却甜滋滋的。她偷偷看陆峥,发现他也在笑,眼神里的温柔藏都藏不住——原来糙汉的温柔,是藏在沉默里的。
下午温乐瑜去河边洗衣服,张桂英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指着她的鼻子骂:“懒骨头!就知道躲清闲!我们陆家是娶媳妇不是请祖宗!”
温乐瑜吓得手里的棒槌都掉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听见身后传来陆峥的声音:“娘,我让她来洗的,我那几件军装脏得很,她洗得仔细。”
张桂英没想到儿子会追出来,愣了愣,陆峥已经走过来,拿起棒槌帮温乐瑜捶衣服,动作笨拙却认真。“水凉,你手嫩,别冻着。”他低声说,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
温乐瑜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忽然想起书里的结局:陆峥最后在一次任务中牺牲了,原主得知消息后,没多久也跟着去了。她赶紧摇摇头,把这念头甩出去——现在不一样了,他们都在改变剧情。
傍晚收工,陆野扛着林俏回来了——准确说,是林俏把累瘫的陆野扛回来的,跟扛个麻袋似的。“这混小子,非要跟我比谁挖的地多,结果逞能把自己累垮了。”林俏把陆野往炕上一扔,叉着腰喘气。
陆峥给陆野盖好被子,转头对林俏说:“厨房有红糖,冲碗水喝,解乏。”
林俏眼睛一亮:“还是哥疼我!”
温乐瑜在灶房烧火,听着外屋的笑闹声,心里像揣了块糖。陆峥走进来,从背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今天没受委屈吧?”
温乐瑜摇摇头,转身抱住他的腰:“陆峥,书里说我们……”
“书里写的不算。”他打断她,声音坚定,“我不会让你有事。”
夜里,温乐瑜躺在陆峥怀里,听着西厢房陆野的呼噜声和林俏“再打呼我把你扔出去”的嘟囔,忽然觉得这错嫁的乌龙,是这辈子遇到的最幸运的事。陆峥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在哄孩子,她闻着他身上的皂角香,渐渐沉入梦乡。
梦里,她看见书里的结局在变:陆峥没有牺牲,林俏和陆野开了个铁匠铺,她和陆峥在院子里种满了向日葵。张桂英虽然还是爱念叨,却会偷偷给她塞鸡蛋。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比书里写的任何结局都要明亮。
第二天一早,陆峥上工前,把一个暖水袋塞进温乐瑜被窝:“天冷,多躺会儿。”他顿了顿,又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放在她枕头边,“昨天看你爱吃甜的。”
温乐瑜捏着那颗糖,看着他走出房门的背影,忽然笑了。原来糙汉的宠,是藏在细节里的;原来命运的剧本,是可以被改写的。西厢房传来林俏“陆野你给我起来”的吼声,新的一天开始了,而她们的故事,早已偏离了书里的轨迹,朝着满是糖渍的方向,慢慢铺展开来。